威源将军的长子祝景澜也在这些公子当中,但他没有挤在人群中念诗赋词,也没有在演武场上出手比试,只是静静的站在角落里,等鲁国公府的小公子杜守恒给他寻找机会。
祝景澜这次回京探亲,本来主要是看望身子不太好的祖母。哪知一向面合心不合的祖母和母亲竟然一同催促他该成亲了。
祖母年岁大了,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是该了却祖母的心愿在她闭眼之前成亲。
可是他这么些年一直在边关征战,压根没心思也没功夫盘算过自己的婚事,至于他要娶什么样的姑娘,以前他没想过,也没具体的要求,能像母亲那样端庄贤惠会持家就行,让他与父亲一样无后顾之忧的在边塞戍边。
作为威源将军府的长子,他做不到好友杜守恒那样,执着的要等到遇见自己喜欢的人。
他不懂老杜说的是什么劳什子一见钟情,什么肾上腺素飙升,姑娘嘛,普天下不都一样的。手里一把团扇,见人半遮面,私下里读读女德,练练字,做做女工。
直到那一天,那一天遇到韩国公府的七姑娘,世界一下就变了。
那一天他陪母亲去郊外的戒律寺上香,山腰上遇见国公府的轿撵,母亲主动避让,不料轿撵上的姑娘却十分有礼的谦让:“冯夫人,您先请。芝兰已经落下来了,也不赶于这一时。”
说着冲他微笑点头以示见过,那笑容如春天的阳光就那么明晃晃洒进他的心里。
姑娘生的娇艳动人,如一株含苞未放的牡丹,大大方方,端庄秀丽。一双眸子盛满了随波荡漾的湖水,俏生生的嘴唇笑起来弧度极美。
他的心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眼前一片明亮,世上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待姑娘的轿撵快速前行了,母亲才告诉他这是韩国公府的七姑娘,闺名芝兰。
后来在寺庙里,母亲歇息,他去后山散步,途经国公府安置的偏院,他鬼使神差的希望能再见到七姑娘一面。
老天有眼,他当真的见到了,在偏院旁的一个偏僻的亭子里就见到了七姑娘!
那么偏僻的角落里,一众丫鬟婆子簇拥下,他一眼就看到了七姑娘。
七姑娘着紫红提花褙子,浅紫暗花百褶裙,袅袅婷婷朝他这边走来,他还没想好是该躲避还是找个借口说句话,姑娘已经来到他不远处,他避之不及,只能站在一边。
走近了,七姑娘见到了他,停下脚步,矮身蹲了一礼,明媚一笑:“祝少将军!小女子有礼了!”
此刻的七姑娘更像一株高洁清灵的兰花,他的心荡漾开来,慌忙回礼:“姑娘安好!”
七姑娘含羞带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带着众奴仆离开。
“芝兰,芝兰。”他心里默念她的名字,跟他很有缘分啊。
身边小厮华成倒是眼尖,指着地上一物:“公子,她们遗落东西了。”跑过去捡了起来。
他接过华成捡到的物品,是一本书册,曰《防守论》,居然是本兵书,扉页上还画着一株兰花草。
一定是七姑娘的无疑了!
没想到七姑娘这么个娇艳的美人居然喜欢看兵书,真是让他不敢想象,又欣喜若狂,跟他一样的兴趣啊!用老杜的是话说“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有共同语言。”
这是不是老杜所说的“一见钟情”?
他觉得他这么些年都白活了,如今才知道见到一个心仪女子的滋味,他又觉得这些年的白活是值得的,就是为了能遇见七姑娘。
回到家中便向母亲提起七姑娘,若要成亲,他要求娶七姑娘。
今天国公府寿宴他也来了,来到一群凡夫俗子当中给七姑娘相看,也想再瞧瞧如兰花一般清贵的七姑娘。
还硬拉上好友老杜陪他壮胆。
这个老杜,不喜这种场合,说跟这些人格格不入。什么比武射箭,吟诗作对,不过附庸风雅罢了。他也不喜欢啊,可为了见到七姑娘他愿意在这附庸风雅的人群中等待!
借口他都想好了,把那本《防守论》还给她,另外告诉她,他那里收藏了好些兵书,都可以给她阅读。
老杜笑他铁树终于开花了,他也笑话自己,一个沙场都冷静的人居然为了一个小姑娘寝食难安。他不管他是什么开花,他要一个结果。
但老杜告诉他,这众目睽睽下想见到七姑娘不是那么容易的,要找一个能搪塞的理由。至于什么理由他想不出啊。
二人在嘈杂的欢笑声中苦思冥想,杜守恒终于想了起来:“来的时候在大门口见到赵大人府中的车子,他们与国公府沾了点亲。让他们家三姑娘出面,或许就顺理成章了。”
老杜在工部就职,能成日的在京城外乱跑,除了他鲁国公府幼子的身份,也得益于工部侍郎赵大人对他的赏识,他与赵大人的长子也有些交情,与三姑娘也熟识。
此刻老杜去寻赵家长子,他在园子一角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等着。心里盘算着等下见七姑娘是光明正大的在人多的地方,还是找个安静但不损姑娘名节的地方。
如此想着便沿着园子里小路往前走着,小路越走越曲折,往一片茂密的竹林蜿蜒而去。
竹林的那一头有几间房子,看起来像净房。华成告了罪,要去一趟。
祝景澜便独自一人原地徘徊。这是个僻静的地方,他的两侧和前面都是翠绿的竹子。身后是一个不大的假山石,石头后面是一个土坡,土坡上有个水榭,土坡背面是景观湖的驳岸。
忽见远远的有一群年轻的女子朝他这个方向走来,前面的像主子姑娘,后面东张西望的是丫鬟。
姑娘只身前来,他撞见了不好,下意识的朝假山中空处躲了躲。
女子们走近了,说话声也渐渐能听见,一个女子声音清脆道:“你说你们姑娘,这个时候不到前面逛逛,跑这角落里来躲清净。”
另一个女子悄声说:“我们姑娘说,前面的都是未成年的毛头小子,她没有兴趣。”
“她呀,”女子哧的笑了一声,“自己不过十六七岁,还嫌弃人家十七八的是毛头小子,再大些的人家都婚配了啊。她上哪儿找年纪大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