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宣泄有了一个口子，其它的话也就好出口了。
林秀芝继续说道，“你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我都那样跟她说了，她还是以有事来打发我，她孩子都那么大了，她又没上班，她能有什么事啊？”
林秀芝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
顾安图在一边双手叉腰，时不时的叹几声气。
“我不就这样和你姐说吗？谁知道你姐倒好，当场就把我顶回来了！”
林秀芝的双手紧紧的攥住被子，像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幸好，她的液已经输完了。
手背上只剩下一个钢针，深深的刺进了血管里。
骨瘦嶙峋的手背上像是荒凉的土坡上硬生生的植入进去一颗大树。
顾良沉吟了一下，“姐说什么了？其实姐的情况我们都知道，妈治病的钱这方面，我这里还有些钱，姐只要过来看看妈，照顾妈几天，钱的问题我来解决就好了。”
林秀芝哽咽的点点头。
顾安图也放下了叉着腰的双手，终于不再唉声叹气了。
“小良，这话就该让你姐那个不知好歹的听听！你姐说的那话，简直是太伤我和你爸的心了。”
林秀芝又是欣慰又是感慨，但总算是没有攥被子了。
手背上的血管也少受了一点罪。
顾良将打着哈欠，一脸疲倦的顾俢抱了过来，拍了拍顾俢的背。
小声的说道，“妈，这不是应该的吗？你放心，别有心里负担，我一定给你治好。”
林秀芝鼻子抽动了一下，又想哭了。
这次和被顾莉气哭不同，林秀芝这是欣慰的泪水。
“小良，你真是妈的好儿子，妈，妈有你这句话，就是死了也心甘。”
顾安图白了林秀芝一眼，“怎么好好的又说到死了呢？”
林秀芝和顾安图始终没有说顾莉到底说了些什么。
也许，在父母的心里，自己的子女总是最好的。
顾良也没有再追问。
既然林秀芝和顾安图都不想说，顾良再问，只是在林秀芝和顾安图的心口上再刮上了一刀。
林秀芝哭累了，身体也确实疲倦极了。
哭了一会，就倒在床上睡了。
顾安图走到顾良的身边拨弄了一下顾俢的小脸。
“把孩子放到床上和你妈一起睡吧！你抱着也累。”
顾良瞥了一眼病房里的其他人，“没事，天气冷，我抱着他睡得舒服些。”
顾安图自然知道顾良话里的意思。
“你跟我出来，我有个事和你商量一下，我们就在门外就行了。”
顾安图的神情是少有的凝重，顾良想了一会，还是把顾俢放到了林秀芝睡的床上。
轻轻的带上门，顾安图忧伤的叹了口气。
“爸，怎么了，有什么事啊？”
顾良说着瞄了一眼门，现在最让顾安图和顾良神伤的事，自然和林秀芝有关。
顾安图努力想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好一些，“小良，你妈的病情可能有些严重的。你不知道，你出去给顾俢买鞋的时候，你妈把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顾良对此显然不知情，惊讶的发出了一声“啊？”
顾安图的神色继而凝重起来，“是啊！而且，你不知道，你外公，你叔外公都是因为胃癌去世的。只怕是你妈，也，也。”
说到最后，顾安图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顾良也沉默了。
气氛就在此刻冷凝，像是外面天空中始终散不去的雾霾。
在医院讨论自己亲人的病情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是否也是医院能让人感到心头沉重的原因之一呢？
而现在，更让顾良心里不安，或者说是感到一丝侥幸的事。
林秀芝还没有检查，一切都还没有到真正拍板下定论的时候。
世事总是如此奇妙，好事的另一面就是坏事。
只是看你站在那个角度去看。
顾安图显然没有顾良这样的乐观主义。
顾安图沉重的叹了口气，“你妈自己在心里也害怕急了。”
顾良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爸，现在还没检查呢！别自己吓自己。”
顾安图瞥了一眼“乐天派”的顾良，“我看你妈的担心很可能是真的，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顾良低了下头，掩饰自己眼里的情绪，“爸，我知道的。不过，我是说万一啊，妈要真是得了那种病的话，只怕是要住一段时间的院呢！”
顾安图闭了闭眼睛，“是啊！那要花的钱也多了去了。”
“不管花多少钱，只有妈有治好的希望，我们就给妈治。”顾良的话掷地有声。
顾安图的眼里满是欣慰，心里却闪过一丝隐忧。
“只是，爸，如果妈要住一段时间的院的话，我们两人要照顾妈，要带顾俢，只怕是忙不过来看，而且，假期一过，我还要管公司里的事呢！”
顾良的话让顾安图心里的担忧更深了一层。
“是啊！这可怎么办呢！？”顾安图想了一会还是没有想出解决的办法。
“爸，要不，我们请个护工吧！让护工晚上在医院照顾妈。白天的时候，我就过来看一下，我在公司的话，你就过来看着些，爸，你看怎么样？”
顾安图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
“好是好，只是别人照顾你妈我又不放心，万一要是有人图谋不轨呢！而且，顾俢怎么办呢？也要请护工吗？那得多少钱啊？”
“顾俢现在大了些，我可以带他去公司，至于护工的问题，爸，你不用担心，我多花一点钱，找个好一点的就行了。”
“你妈看病也要花钱，家里哪哪都要花钱，怎么还能浪费那个钱呢？”顾安图皱着眉头驳回了顾良的建议。
“那怎么办？爸，你二十四小时在医院照顾妈吗？”顾良问道。
“我整天在医院哪行啊？医院那么多人呢！我不自在。”顾安图马上反驳。
“那怎么办？”顾良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顾安图在顾良的身上打量了好几下，“我倒是有个好人选。”
顾良眉头一动，“可是，姐不是说她过不来吗？”
顾安图白了一眼不上道的顾良。“我不是说你姐！”
还是没有明白顾安图意思的顾良抓了抓头，“那，爸你是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