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图生怕林秀芝说漏嘴,急忙道,“好,好,好,我打还不行吗?”
顾安图思考了一会,将顾良的手机还给顾良,拿出自己的手机。“你手机我也不会用啊,还是用我自己的手机来打吧!”
顾良没说什么,将手机放回袋子里。
林秀芝认真的看着顾安图的一举一动。
顾安图瞥了一眼林秀芝,又扫了一眼顾良。
“别着急,已经通了啊!”
顾安图清了清嗓子,“莉莉啊。”
顾良的面上闪过一丝异色,瞄了一眼林秀芝。
林秀芝似乎有些不自在,咽了一口口水。
“是有件事想和你说一下,是这样的,你妈有些不舒服,现在住院呢!”
顾安图神情和蔼,语气温和,根本不像是在和年已三十的女儿在打电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哄小孩子呢!
“哦,你妈什么病啊?医生说,今天先观察一天,明天再检查。”
林秀芝清了一下嗓子,咳嗽了一声。
顾安图转头去看林秀芝,林秀芝朝他使了个眼色。
“莉莉啊,你看,你要不来看下你妈?”
林秀芝听了顾安图的话,往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什么?你走不开啊?要带孩子去领通知书,开家长会?”
顾安图的脸马上就垮了下来,语气里满是失望。
“挂了,喂,莉莉?”
顾安图亡羊补牢的朝手机里喊了一句,回答他的是“嘟嘟嘟”的断线声。
林秀芝神色严峻,“莉莉到底怎么说啊?”
顾安图有些羞赫的将手机放进袋子里,低了下了头,“莉莉她那边忙呢!要带孩子领通知书,还要开家长会呢!”
顾良疑惑的问道,“开家长会不是都在学期中的开吗?怎么放假了还开起家长会来了?”
顾安图声音有些大,“我怎么知道?反正你姐是这么说的!”
林秀芝的脸色有些恼怒,“开家长会要唐铭过去还不是一样的?领通知书唐铭不会去领啊?这个莉莉啊!”
林秀芝的叹气声有着说不出的失望。
林秀芝倒在病床上,唉声叹气起来,眼睛深陷在眼窝里,浓浓的失望和悲凉似乎要溢出眼眶。
“爸,你要不再打个电话给姐吧!告诉她,妈在家晕倒了,许是刚才姐以为妈只是小病呢!所以也没在意。”
顾良说完,忧心的往病床上的林秀芝一眼。
顾安图皱着眉头,“我刚才还没说清楚吗?我都说了你妈住院了。还怪我没说清楚了?”
顾良急忙解释,“不是,爸,我不是那个意思。妈现在这样,姐怎么说都得过来一趟啊!”
这样无力的解释显然起不到什么作用。
顾安图的眉头并没有松开,“你姐她都那么大的人了,来不来那是她的事啊!我有什么办法?”
来不来是她的事?说得多么容易轻巧?
这句话把躺在床上伤春悲秋的林秀芝炸了起来。
“来不来是她的事?我是她什么人啊?我是生她养她长大的妈妈!我生病了,她不来,这说的过去吗?”
林秀芝这样大声的说话,心头的火怎么也止不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晕倒的后遗症。
林秀芝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突”的跳着。
脑中一片空白,眼睛花了一下,像是得了雪盲症一样,眼里是白茫茫的一片。
林秀芝“哎哟”一声,又倒在了床上。
顾良急忙冲到床前,扶起林秀芝,林秀芝的脸色苍白,两边脸颊深陷。
这样的气色和病态,谁都看得出林秀芝身体不适。
林秀芝躺在枕头上呻吟了好一会。
“小良,帮妈打杯水来喝一下吧!”
“好。”顾良急忙走了出去。
顾安图这才来到林秀芝的床边,“秀芝,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
林秀芝拉着一张脸,“托你的福,我还死不了。”
顾安图拉着凳子坐进林秀芝一步,“哎,秀芝,别说这样的丧气话啊!我们都到这年纪了,还说这样的话不怕犯了忌讳啊!你要好好的,不然剩下我一个老头子,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顾安图的语气有说不出的沧桑,林秀芝鼻子一酸,“安图啊,不是我故意要说什么丧气话,实在是,哎,安图,我心里怕啊!”
顾安图听着林秀芝心酸的话,心里顿时被激起豪情万丈,“秀芝啊,别怕,我在呢!不管明天查出什么病来,无论要花多少钱,都一定要治好你。”
顾安图拉住林秀芝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
林秀芝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她和顾安图还没结婚的时候,碍于那个时候风气,他们两个人出去约会的时候,一条三米宽的马路,一个人走一边。
要不是他们横向几乎在一条直线上,谁都看不出来,他们是在约会。
结婚了之后,生活磨去了一切的激情。
顾安图甚至有几次出手打了林秀芝。
要说生活苦,那林秀芝还能苦中作乐,可是那都是顾安图带给自己的心里的苦。
无人谅解林秀芝,无人怜惜林秀芝,无人分担她的苦难。
林秀芝的心就这样被一次又一次的冰层封住了。
在这个时候,林秀芝最需要安慰和关怀的时候。
顾安图眼里的柔情和怜惜在被他丢弃了几十年之后,终于找了回来。
林秀芝只觉得自己骨瘦嶙峋的手在顾安图的触摸下又重新变回了柔夷小手。
“安图,有你这句话,我怎么也值了。安图,你知道吗?我心里真是害怕极了。我爸爸,我叔叔都是因为胃癌死掉的。我这几天都吃不下东西,刚才,刚才又把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安图,你说我会不会也得了胃癌啊?”
林秀芝终于把自己心里最隐蔽又最害怕的事说了出来。
顾安图拍了拍林秀芝的手,“别胡思乱想啊!没事,你没事,你好得很呢!怎么,怎么会是胃癌呢!不可能的!”
顾安图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林秀芝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林秀芝的泪又流了下来,和之前不同,现在是苦尽甘来的欣慰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