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沉默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他和林秀芝顾安图的交谈进入了一个怪圈。
无论他有理还是没理。
无论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反抗。
林秀芝和顾安图总有一个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养你这么大!”
“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
“我们是你爸爸妈妈,我们是为了你好,我们绝对不会害你。”
顾良不明白,爸爸妈妈对自己而言,是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是一个温暖的称呼,还是一个套在自己脖子上的枷锁?
林秀芝扶着沙发慢慢坐下。
“我知道没有和你商量就要人家女孩到家里来是有些突然了。”
林秀芝的语气宛如她坐下的沙发一下低了下去。
“但是顾良,我无一不是在为你考虑。就像今天,我瞒着我的老姐妹,让她带着女儿来给你看看,可是,你看看你,尽在一边拆台。我以后在她们面前我还怎么做人啊?”
林秀芝一边说一边抹起了眼泪。
顾良摆了摆手,满脸的疲倦和无奈。
“妈,别说了,是我做得不对行了吗?”
林秀芝的哭声一顿,不过片刻,林秀芝的眼泪非但没停,反而流的更凶猛了。
“我知道,你就是在怪我!你怪我和你爸多管闲事,害得你和许纯离婚!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不管我给你介绍多好的女孩子,你总是在拆台!你总是看不顺眼。我问你,许纯和你离婚这事,能怪我和你爸吗?是她自己要和你离婚的,又不是我和你爸逼的!你还怪起我和你爸来了,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啊!我费心费力费钱,到头来还不落好!”
林秀芝越说越气,拍一下沙发扶手,掬一把鼻涕。
顾良的耐心早就被耗光。
他对林秀芝的逻辑和无敌的言论打败了。
他和许纯离婚纵然是许纯和他的决定,难道就真的和林秀芝顾安图没有一点关系了吗?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顾良嘴角的笑有些苍凉。
林秀芝却仍然没有放过,“顾良,儿子,我这个当妈的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你离婚这事能怪我和你爸吗?还不是她许纯有了异心,所以才变着法子的和你闹腾。我看她早就在这个家待腻了,她根本就不想跟你过日子了!难道上次在餐厅,你没看到有男人在向她求婚吗?她要不是早就和别的男人暗通款曲了,哪里有那么快就找到那么好的男人?傻儿子,我看你醒醒吧!”
林秀芝一面说一面抽咽,一双哭的发红的泪眼就那样看着顾良。
“我是该醒醒了。”
顾良点点头,转身和林秀芝发红的目光对上。
顾良眼里的陌生的情绪让林秀芝的抽咽声都停了一下。
“妈,你难道敢摸着良心说,我和许纯会离婚真的和你和爸没有一点的关系?我问你,和许纯相处的这一年多里,你有把她当成一家人来看吗?”
林秀芝抽的身体一颤一颤的抽咽声就那样噎住了。
目光呆呆的看了顾良一下。
怔了好一会,才又开始了哭天抢地的模式。
双腿的肥肉被手拍的一颤一颤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我干脆去死了算了,她许纯敢站出来当面和我对质吗?和我儿子离婚了还不忘在我儿子面前说我的坏话啊!我是哪里对不起她了,我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给她吃的啊!没想到她良心这么黑,狼心狗肺啊她!”
“够了!”顾良突然大喝一声。
林秀芝怯怯的停住了哭泣。
“许纯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你怎么怎么!妈,难道你以为你儿子我是瞎子没长眼睛?我自己不会看吗?”
顾良的眼神是如此的陌生,神情是那样的凄凉。
林秀芝小心的抽咽了一下,看着一脸阴沉坐在一边的顾安图。“安图,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辛辛苦苦把儿子养大,到头来,儿子却宁可相信别的女人的话也不相信自己的娘!安图,我们也不用看孙子了,赶明儿,我们找个地方买瓶农药喝算了。”
顾安图轻咳一声,一双浑浊的眼狠命瞪着顾良,双手环抱在自己的胸前。
“我和你妈过了大半辈子,你妈是什么人我是最清楚的!她任劳任怨的,又是把你养大,现在又一分不要的帮你带儿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看是你自己的眼光差劲,找了个那样的女人。以前她在家的时候,就把我们家闹的鸡犬不宁,现在好不容易她走了,你还要为了她逼死我和你妈吗?”
顾安图的眼神很冷,比外面的天还要冷上几分。
顾安图算不上是个慈父。
更是对“棍棒底下出孝子”这样的老旧观念奉如圣旨。
所以,在顾良的心底,潜意识里,最希望的是得到顾安图的肯定。
最害怕的也是顾安图的否定和这样怨怼失望的眼神。
但现在,顾良好像没那么怕了。
他转身,淡然无惧的对上顾安图的眼睛。
“爸,我给你和妈养老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这不代表你们可以随意的干涉我的生活。你说妈好,妈是你的老婆,你能这样认为,我也替妈高兴!但是许纯同样是我的妻子,她也给我生了个孩子,为什么,她在你和妈的心底就那么的不堪?难道许纯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吗?我和她在一起七年,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是清楚不过。爸,只能说是你们对儿媳妇的要求太高了,但凡你们有一点站在许纯的角度替她想想,我和许纯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顾安图的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顾良。
“你说些什么呢?我替她考虑,她是老几?她就不是个好女人!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我还能看不出来吗?我告诉你,你还是我和你妈的儿子的话,就听我和你妈的话,好好和你妈给你介绍的女孩结婚!”
顾良决绝果断的摇头。
“我做不到!”
顾安图目眦欲裂,伸出手指指着顾良,。“你说什么?你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