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早就知道进了监狱会被没收所有随身物品,所以高手(或者说高手栖身的手机)自然要换个地方了。所以现在虽然能沟通,但实际上高手并不在陆五身边,没办法正常的通过他的感知来掌握情况。
“还好吧?”
“勉强吧。”陆五想起刚才经历的一切。但是话要说回来,这地方毕竟是监狱不是旅馆。微笑服务什么的可不是这里的特色。事实上,这里的狱警或者看守之类对于犯人没什么好声色,哪怕用“粗暴”来形容也不为过。
不过,虽然当你是当事人的时候会非常不爽,不过事后定下神来思考的话,却也能够理解。毕竟么,这里是面对犯罪份子的,要说看守还客客气气什么的,那完全就违反了法律的本意了不是?
“情况怎么样?”陆五赶紧问。
“不好,”高手说道。“没有线索。我想办法从数据库里找到了资料,原来这个案子的来源来自一封举报信……但是举报信是匿名的,就算是我也没办法根据这么一封不知道来自何处的举报信去追查来源。”
“没有办法寻找嫌疑人吗?”
“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法律正常的框架内。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搜索,和大海捞针无异。不过搭档,你完全可以放心,虽然从法律角度来说,你的罪名,不管怎么判,都只是关几年牢房就了事的事情。但是相信我,搭档,你要面对的危险绝不会关几年牢房就可以了事的。所以一定会发生进一步的发展。”高手回答道。“我在密切的监视着……不过看起来,之前的嫌疑人似乎都是错的。”
不管是那个姓唐的老板,或者是J,亦或者是国安的人。高手现在监控着他们的电话和网络,但是一无所获。这件事情他们显然一无所知。
这些人之中,哪怕是国安部门,显然都不会插手这么一起刑事案件之中。
“也就是说,我只能暂时呆着了……”
“是的,搭档,只能任由事情按照正确的轨迹发展,然后努力寻找那些超出‘正常轨道’之外的细节。”高手也很无奈。
其实这么说也是正常的。毕竟,这可是由术士们的记录推导出来的——在陆五之前,死在这种力量下的人早就不知道有多少。更别说其中有很多人都很有能力,或者是不信邪的。他们都失败了。如果能如此简单就能从命运的反噬中挣脱出来……那么之前的失败者也就不会这么多了。
当然,在寻找情报方面,高手应该比术士们更强大一些。哪怕是琥珀那样的第一律术士,他们也不可能如高手这样在这个信息社会自由行动,更不可能布下如此多的眼线,掌握如此大的信息。当然了,术士虽然可以观测命运,莫名的就知道很多关于未来的信息。但是陆五已经知道这种能力是有缺陷的,那就是他们不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情报。
“这个是什么东西?”陆五拿起那个坠子。
“一个……简单的工具。”高手说道。“搭档,我现在只能通过蓝牙耳机之类的东西和你沟通。而这东西……嗯,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万一出现非常关键的情报,我将使用精神感应和你进行联系。”
“那……这个东西也是很容易被发现的呀。”必须要说,陆五换上的这套看守所提供的囚服,实在不是什么可以隐瞒的地方。脖子上挂这么一个东西,分分钟会被人察觉的好吧。某种意义上来说,耳朵有时候还能用稍长的头发遮掩一下(不过陆五是短发,遮掩不了),而项链挂在胸口,那真的是再显眼不过了。
“不,它只是……好吧,搭档,它不是你想的那种。它是一个‘印章’,我是指你可以抽空,把这个符号压在墙上。它本身很小,加上链子是为了防止丢失。”
陆五试着将这个东西往墙上戳了戳。这玩意果然很容易的在墙上留下了一个相应的痕迹。而且因为一方面它确实很小,另外一方面看守所的墙也不是什么干干净净的白墙,所以一点也不显眼。
陆五很确定,就算有人看到这个痕迹,也不会给予任何关注。
不过话说回来,陆五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监控摄像头——这年头,看守所或者监狱之类的地方,可是不讲究隐私权的。
“放心,搭档,阿呆进来的时候就先把摄像头的连线弄断了。”高手说道。“没了数据线,摄像头就是纯属摆设。”
“哦,你没有控制它?”
“这地方的监控系统也是自成体系,不和外面联网的。想要入侵很难。不过我正在努力,应该还要几天才行吧。”
“对了,你刚才说能够和我用精神感应进行联系?”
“是的,不过很难。无法像现在这样自如的长时间对话。”高手无奈。“我现在的力量增强了不少,但是依然有其极限。”
有了这两样东西,陆五就安心了许多。当然了,只是安心了许多,并不是完全安心。毕竟这件事情上,他实际上是在冒险。
这一天接下去的日子很无聊。
在外面的时候,其实人是很难想象失去自由是什么感觉的。毕竟现在有很多新闻都报道了,有“宅男”宅在家里,几年乃至于十几年都没有出门的事情。但是呢,在这个时代,哪怕不出门照样可以通过网络,和外界保持足够的接触。
或者可以这么说,人类这种生物,本能的就需要外界的信息输入。单身去荒野冒险的人,可以观看到四周不断变化的景物,遇到一系列野外的事情;宅在家里的人,可以通过电脑或者游戏机、手机之类的电子设备,进行各种单机或者网络游戏,还可以网络聊天;甚至进一步,比方说那些因为身体受伤而无法出门的人,哪怕因为伤势不具备打游戏的能力,也他们至少还能通过看电视、看书、甚至听广播、和家人聊天等方式来或者信息输入并消磨时间。
但是,关在牢房里的人,可以说什么都没有。身上的东西都被拿走了,这边显然也没有提供一台电脑或者一本书什么的。
所以说这实际上是违反人类天性的。哪怕什么都不做,仅仅是把人关起来,都会让人感觉到痛苦。
具体表现就是人会觉得时间很难捱。打打游戏,看看书的话,几十分钟,乃至于几个小时,都是转瞬而过的。但是呢,如果在牢房里,无所事事,什么都没有的环境下,陆五甚至丧失了时间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
“高手,你说我们的计划能行吗?”幸好还有蓝牙耳机,所以陆五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和高手聊天了。说起来,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和高手这么闲聊了。
“当然能行,为什么不行?搭档,我说了,根据我对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社会的分析,事情本来就是如此。法律,是管辖不了强者的。如果你被法律管辖住了,只能说你不够强。”
“可是不是说法律是神圣的吗?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毕竟是异域来客,高手的立场和观点和普通人,比方说陆五,其实有很大的差别。
“那是扯淡。搭档,嗯,我给你举个例子来说好了。假设世界上出现了一种无药可医的瘟疫,整个地球人类都处于灭亡的危机中。唯一的希望在于一位天才的科学家,只有他,能够制造出一种可以拯救人类的药物。但是呢,现在这个科学家因为私仇杀人了。搭档,你知道,根据地球人类自古流传下来的普适性法律习惯,这种罪行,毫无疑问是要判处死刑的。你说,这个天才科学家会被处死吗?”
“这个……不会吧?”陆五想象了一下,觉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法律很重要,但是坚持法律就要灭亡,那这个法律……嗯,我们肯定可以小小的修改一下的,不是吗?
“所以我们的答案是一致了咯。神圣的法律,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什么失效呢?因为那个人太强了。如果法律胆敢对付那样一个强者,那么全世界所有人都要为他陪葬。在这样可怕的力量面前,在拥有这样力量的强者面前,就算是法律,也得卑躬屈膝,假装自己不存在。如果有一个特别坚定的人站出来,宣布法律神圣,至高无上,所以一定要处死那个天才科学家,我可以保证,这个人的声音马上就会消失,也许连同他的存在一起消失也说不定。事实上,为了保证这位天才科学家可以心无旁贷的继续自己的研究,法律会迫不及待的彻底的赦免——用各种方式保证不会秋后算账——这种罪行,无论那是什么样的罪行。”
“但是……这种例子是很少见的呀。这是一种现实中不可能出现的极端情况。从现实上来说,让全世界人类同时犯病,这种疾病是不存在的。”
“当然,这是极端情况,只是证明我说的逻辑:足够强。反过来说,这场疾病不波及整个人类,只波及,嗯,比方说中国,十几亿人口,请问中国人会处死那个天才科学家吗?显然也不可能。哪怕影响的人口范围降低到一个省、一个市、一个县,从几千万降低到几百万、几十万,都会极大的影响法律的执行。而影响范围都会逐次降低……总之你明白其中的逻辑就好——人之所以会屈服在法律面前,是因为他不够强,他不足以靠一个人的力量对抗整个社会,或者说伤害整个社会。当然,例如杀人这种显而易见的,难以辩解的罪行,也不可能出现在那么一个天才科学家身上。这只是一个虚拟的逻辑……总之,法律是为人类,或者说人类社会服务的。它并不‘至高无上’。只要有足够的大的力量来推动,它随时可以修改,或者变得‘可以变通’。”
虽然陆五觉得不是很对头,但是却也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反驳。
“当然这只是逻辑,事实上,嗯,怎么说呢,地球人类的法律并不是那么简单,远非这种粗暴的逻辑所能简单。搭档,你知道,这段时间,我加入了一个法律群……好吧,其实是我加入了很多个律师行业的群。我假装自己是一个见习律师,没有律师资格的那一种,和那些亚洲的、美洲的、欧洲的、非洲的……各种各样的律师聊天。我得说,在社会学方面,他们确实给我很多不同寻常的见解。不敢说那是对还是错,但是确实给我很多新思维的火花。嗯……搭档,有人来了!”
其实不需要高手提醒,陆五也听见了。走廊上响起了一个粗暴蛮横的脚步声,旁若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