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师以来,在这个菜市场教室上课,是她熊瑛华最累一堂课,但是她没怨言,毕竟她治乱专家美誉没有栽倒在这个班。
夜,十分静谧。
站在窗口,遥望皎洁月亮,熊瑛华心海波涛汹涌,默默祈祷今天的劳累不会颗粒无收,但愿高二(2)班这个乱班早一天脱胎换骨,走出怪圈,她能够腾下心想她那个不该想的人……
第二天上午再次迈进高二(2)班这个菜市场时,已经没有了昨天的嘈杂,叛乱的学生明显少了许多。
“老师好!”学生们敬礼声还在耳边回荡,四肢发达的大笨熊刘高助倏地又站起来:“熊老师,我昨天试用了您介绍的方法来记单词,效果不错。您可不可以在晚上上自习时,给我们补习一下以前的课程?”
“行啊!”不假思索,熊瑛华信口爽快答应,她已看到一缕曙光,星星在脑海里闪烁。
忙碌中,日子也过得飞快,半个月一闪而过。
闲坐家中,祸从天降。
幽禁在房间里,熊瑛华专注写教案,突然嘭嘭嘭一阵猛烈又急促打门声骤然响起,惊得她一跳,思维被打断。
“谁呀?”熊瑛华问了一声,心里嘀咕,这是哪个鲁莽家伙,有这样敲门的吗,是不是担心敲不烂我的门呢,还是想试试我这门的质量,真是的。
当下,熊瑛华赶忙离开电脑,站起来,走过去开门。
“是我——如超。”门外一个上气不接下气,欲哭又愤怒的男孩声音,声音和敲门一样——硬梆梆的。
——如超?
她班上学生。熊瑛华的心怦然一颤:将近十点钟了,这么晚,学生连夜跑到家中找她,出什么大事了?
熊瑛华才把门锁打开,名叫蒲如超的男生,一头大汗,气喘如牛,气势汹汹撞开门,闯进去。
大眼瞪小眼,蒲如超欲要打架势头,劈头盖脸怒斥道:“熊老师,我敬重你,我信赖你,我崇拜你,你——你今天为什么要这样不讲理,这样恶毒,我——到底哪一点得罪你了?”
蒲如超不会是受到什么刺激、伤害,突然疯了吧?熊瑛华懵了,一头雾水,她不讲理她恶毒,这不是很荒谬的事吗?
“如超,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熊瑛华三分恐惧又怀疑盯着一脸怒气蒲如超。
怒目一瞪,蒲如超气势汹汹一句盖过去:“你自己明白。”
拉下脸,熊瑛华厉声道:“如超,你今晚是怎么了,我明白什么哟明白,天塌下来还有我这个高个子老师顶着。你一进门气势汹汹开口就骂老师,你是发高烧了,还是中邪了?”
“你才发高烧,你才中邪。”眼睛冒火焰,蒲如超直筒筒跨在老师面前,虎视眈眈:“你下午为什么跑到我家去告黑状,你——还讲不讲理呀你。”
“我,我,我下午——到你家——告黑状,格格格……”熊瑛华禁不住好笑起来,断定蒲如超发高烧,把脑子烧坏,居然说出这样糊话。
蒲如超牙关咬得腮帮子肿了:“你得意了,是不是?”
趋前一步,站到蒲如超身边,熊瑛华纤纤玉手放在他额头上,但是他一手撂开。
沉默片刻,熊瑛华淡定如止水:“如超,你说的太玄了,我下午到你家去告黑状,你肯定弄错了。”
“我弄错?”蒲如超火得眼睛溅血,万万没想到崇拜、敬重老师,原来是一个沽名钓誉、污辱一张漂亮脸蛋的小人,藐视盯着老师:“自己做的事,自己都不敢承认。你太卑鄙了你,比前个班主任更可恶。”
足足审视蒲如超半分钟,在这半分钟里,熊瑛华大脑像一台高速发动机,又重新把纤纤玉手搭在蒲如超肩上,略一停,轻轻拍了拍:“如超,你不会是做噩梦梦游跑到老师家兴师问罪吧?我是真没去过你家啊,我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饭后回到办公室批改你们大家作业,下午半步未离开学校。放学时,我们两个还走在一块儿……”
“说谎不用打草稿——编的蛮象。你以为我会相信呀,我又不是笨蛋。”“卑鄙,卑鄙,你太卑鄙了——”喷火星的眼睛一瞪熊瑛华,蒲如超扭身往外撞。
“如超,等一下。”事情太突然,十二分蹊跷,容不得熊瑛华慢慢去推敲、琢磨、细想,一伸长臂把蒲如超拉住:“一个高中生遇事要淡定。这么晚了,你跑来找老师,说明你还是信赖我这个老师。别急,你先坐下,喝杯茶喘口气,把事情从头到尾对老师说说,你看你这要打人样子,把老师吓懵了,糊里糊涂的。”
接过老师的茶,不怕烫,蒲如超咕噜噜几口喝下,但仍没有坐下,硬梆梆逼熊瑛华一句:“你敢不敢当我面发誓,你下午真没去过我家告黑状?”
——发誓?
有什么不敢的呢,没做亏心事,还怕鬼敲门?
只要学生平静下来,把事情说开,天塌下来大事也不怕,熊瑛华朝蒲如超点点头:“当然敢。但是老师发誓后,你必须把真实情况对老师说说。”
“好。”蒲如超才不会相信熊瑛华一个老师,又是班主任,果真会在他这么一个学生面前发誓。
信誉,是老师获得学生敬重与信赖的金字招牌。
没有食言,她竟然和一个十来岁小女孩那样纯真,走到窗口,遥望茫茫苍天,熊瑛华双手合一,虔诚发誓:“苍天在上,我——瑛华郑重发誓:下午有到学生如超家告黑状,马上辞职,一辈子不再当老师,要是说话不算数,遭天打雷劈,出门被车撞死。”
旋地转身,熊瑛华笑脸如月,说,这下该轮到他了吧,他可是男子汉大丈夫,蒲如超不能言而无信喽。
亲眼见班主任毫不犹豫当他面发誓,蒲如超诚惶诚恐。
怔了一会,蒲如超半信半疑:“熊老师,您,您,您真没到我家告告黑状?”
给蒲如超添了茶,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熊瑛华亲切如姐姐:“呵呵呵,如超,我都发誓了,你还不相信,那你也太不够哥们的哟。”
委屈的,一时控制不住,蒲如超掉下泪水:“那,那,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我爸爸不会是这样的人。”
学生豆大的委屈泪水掉落在地,熊瑛华心如蜂蛰,深情的掏出香气袭人手绢,帮他试去泪水,安慰他不要急,既然在老师身边,天大事情由老师顶着,他要相信老师。
——嗯。蒲如超信赖地点了一下头,幕后隐藏什么阴谋,他也不知道,他父亲只是说班主任熊瑛华到他家,告他蒲如超平时上课不是玩手机QQ,就是用手机看网络黄色小说;仗父亲权力威逼班上尖子生考试时给他偷抄试卷,尤其叫老师不能容忍的是他在班上欺男霸女。
有这等怪事,她不会是在做梦吧?熊瑛华一对皓眸瞪着比桃子还大,不相信盯着蒲如超。
怎么会是做梦。
晚饭后,他蒲如超被父亲莫名其妙训骂一顿,这还不算,还被罚跪凳子面壁反省四个钟头。他是骗父亲要去厕所,这才偷逃出来找班主任——熊老师。
“真的有这等奇怪事,你不会骗我吧,如超?”
“熊老师,这种事,我能对您瞎说吗?我现在连家都不敢回去了。”
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滑稽怪事,熊瑛华当真以为是在做梦。
太蹊跷了,熊瑛华怀疑蒲如超父亲自己瞎编出来教育儿子。
“走。如超。带我去你家。”熊瑛华拉起他的手即走,仓促的连电灯忘了关掉,她没法叫自己冷静。
蒲如超家住在市北,离熊瑛华家约有二、三里路。
一路上,熊瑛华猫爪抓心,她哪里是在走路,简直是跑。好几回差点与人家脚踏车相撞。有什么办法,她遭受点委屈不要紧,但是她不能叫学生遭到不白之冤。
到了家门口,听到里头吵吵嚷嚷。蒲如超晓得父亲蒲毕通不见了他,正在发火,心底里头不由阵阵发怵,一个劲儿直往老师身后躲藏。
这一路亟亟赶路,早把熊瑛华累得气喘如牛,等到爬到五楼,熊瑛华都要结束呼吸了,要不是一种意志在有力支撑她,她早瘫软在地上。
扭过头,熊瑛华对蒲如超使劲点点头。
——无言的鼓励,蒲如超鼓足勇气,默默说,今晚上,我这条小命算是交待在熊老师手里了,但愿熊老师还我一个清白。
看见儿子回来,蒲毕通气不打一处来,举手要扇儿子耳光。
见状,熊瑛华慌忙一个箭步跃到蒲如超面前,挡住,一口气来不及喘,即刻说道:“您,就是如超同学的——家长吧,我是他的班主任……”
“啊呀,是熊老师。”儿子的班主任亲自登门,这下可惊坏蒲毕通,哪里还顾得教训儿子,毕恭毕敬赶紧请熊瑛华入座,一边招呼老婆款待熊瑛华。
蒲毕通热情过火了,叫人感觉他很迂,迂得烂胃。要不是他是市人事局局长,谁都会认定他在巴结儿子的班主任。
等熊瑛华坐下了,喘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蒲毕通才坐下,一脸歉疚:“熊老师,实在对不住。这么晚了,您还亲自来。如超这孩子,在学校居然不听老师的话,活活把我气死。我下午一听您的话,心血沸腾。”
愣住了,熊瑛华以为有人冒充她。
转而一想,不可能呀。有人冒充她,她此刻活生生坐在蒲毕通面前,蒲毕通总不会是认错了人吧,难道说还有另外一个人跟她长的一模一样,同一个模里铸出来?心底里头想着,熊瑛华很快平静,一字一板:“蒲局长,我下午一直在学校里,没来过你们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能把当时发生的事对我说说吗?”
这话可把蒲毕通吓一大跳,一对眼睛睁的比牛眼还要大,困惑审视熊瑛华许久,心说,这个熊老师人长得清秀、漂亮,却怎么这样不负责任:一个人说两种话。这不是害人子女吗?
“熊老师,您——不是让我们单位雷副局长儿子捎话给我,说……”蒲毕通恢复了神态。
“你们单位雷副局长儿子?”熊瑛华睁大眼睛,心头爬上某种不详预感。
在一旁怵然不敢做声的蒲如超,这个时候不知道哪来力量斗胆插了一句:“熊老师,他是我们班的雷胜胜。”
“噢!我明白了。”不提雷胜胜,熊瑛华一个晚上提心吊胆,不知天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提到雷胜胜,熊瑛华大彻大悟,胸口堵着一团无名之火。
“蒲局长,这就是您的不对了——仅听一面之词。”停顿一下,熊瑛华加重语气:“如超一向遵守纪律,读书刻苦,热心帮助同学。他这次在省里举办的‘中学生演讲比赛’中获得了特等奖,学校正准备下星期开表彰大会,表彰他。”
这一回,轮到蒲毕通骇然不已,屁股像是长刺,坐不住了,一蹦而起,向熊瑛华鞠躬致敬:“熊老师,谢谢您对如超的培养!”
俏脸微微一红,熊瑛华笑吟吟的,说:“蒲局长,往后孩子犯错了,批评教育是应该,千万不能动用武力方式体罚。学生在学校有什么事,我们当老师的会亲自告诉家长。往后别的学生对您说什么,您不要随随便便轻信。今天的事,待我进一步了解情况后,再做处理。”
泪如雨下,蒲如超扑通跪在熊瑛华面前:“熊老师,我——我——我对不住您,我错怪您!”
眼睛模糊,熊瑛华扶起蒲如超,心头很不平衡:雷胜胜,你一个高中生心地如此卑鄙、无耻,在幕后耍这么恶毒的阴手,我——瑛华要是就这样放过你,对不起全班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