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睿在房间的任何角落都看不到唐郁,但是却直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那种感觉,就好像被无形的鬼魅盯上一般,冷汗一下子就从额头流下来。
他知道,唐郁真的,就在他身边,只是他看不到而已,这等手段,闻所未闻。
赵睿在无形的目光注视下,坐立不安,最后实在抵挡不住困意,挪到床边,小心翼翼道:
“大侠?我要睡觉了,要给你留一边不?”
寂静。
没听到回复,赵睿坐在床边,是躺也不是,不躺也不是,惴惴不安,眼神来回扫视空荡荡的房间,仿佛在搜寻唐郁的踪迹。
唐郁无语,干脆屈指一弹,一道劲风瞬间击中赵睿的睡穴,咚的一声倒在床上。
唐郁一把将昏睡的赵睿随意丢在地上,自己躺上舒服的床榻,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赵睿从自己床上醒来,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感觉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我昨天怎么睡着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而且我的腰背,怎么感觉隐隐作痛。
赵睿正嘀咕着,
一股注视的感觉又降临在身上,
赵睿瞬间一个激灵,唐郁还在!
他僵在原地,等了半晌。
房间里依然是静悄悄,没有任何动静,但是赵睿心中知道,一旦他有什么异动。
自己的人头,恐怕就不保了。
又适应了一会儿被监视的感觉,赵睿收拾了一番心情,神情自如的出门。
开始一天的巡视。
他们镇抚司负责的工作很简单,就是监督千湖镇的往来人流。
若是发现异常,就暗中盯住,即刻上报,不需要他们现在动手。
一连三天,赵睿日常巡视,吃饭,闲谈,几乎已经习惯身边有一道审视的目光。
抛开这个因素,
他的生活其实一点没被影响。
这一天,赵睿在茶肆喝茶,外面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阴雨,他有些怀念上京的干爽。
一名小厮快步走到他身边俯身耳语,然后又快步离开、
赵睿感受到身上的目光愈发有若实质,赶紧小声嘟囔道:
“先前有个老汉在镇子买了不少粮食,通明馆汇总云梦泽周遭的四个镇子消息发现,
每个镇子在差不多的时间,都有人在大量采买粮食,我们的人沿着线索追踪过去,
发现他们都把粮食运到了同一个地方,上面推测那里就是神水宫的所在。现在要行动收网了。”
赵睿对着空气解释完,然后拎起手边的长刀,走出茶肆。
街的对面,几名已经等待着的镇抚司密探,朝他微微点头。
一共四人,一起向镇子外走去,出了集镇,已经有一支百人小队在候着。
众人纵马而行,
向着既定的目标地点汇聚。
同一时间,其他四个集镇各有一支人马出发,也在朝着云梦泽深处集结。
绵绵阴雨,大批黑骑沿着湖泊飞驰,马蹄踏过泥泞的道路,泥水飞溅。
赵睿等人一直向着云梦泽深处前行,最开始还能纵马,走到后来沼泽密布,山道泥泞。
甚至有些地方,只能下马淌着泥潭走过,若是骑马,一不小心就会连人带马一起陷入泥沼。
而且水泽深处,巨鳄水蟒,不知名的巨型昆虫随处可见,趁人不备随时会发起袭击。
端是危机四伏。
好在镇抚司众密探都有武道修为在身上,虽然狼狈,但是没有减员。
也因为水泽之中环境恶劣,朝廷才没有派铁骑大军,而是指派镇抚司组成精英小队。
一众人行了一天一夜,终于在薄雾蒙蒙的清晨,来到一处水乡。
这就是目的地,那些外出买粮食的人,都是从这个水乡出去的。
赵睿等人踏入水乡,一道人影迅速接近,那同样是一名镇抚司密探。
“你们是哪一队的?”
“千湖镇。”
“你们是最后一个到的,跟我来吧,大人们都等候多时了。”
那密探,朝着赵睿等人挥挥手。
跟着他的指引,众人来到一处宽阔的平地广场上,广场上熙熙攘攘,站满了人。
外围的一圈,将近有一千人,全是身披镇抚司制式玄衣,与赵睿等人一样,
都是镇抚司密探。
里面的被围着的,都是些衣着各异的普通人,全是久居此地的乡民。
他们神情戒备,挡在一尊粗糙古朴的雕像面前,定静看去,雕的是一尊巨大的蟒蛇。
这是他们的信仰,大蟒蛇神。
赵睿带着一众人融入外围的队伍了,他自己找了视角好的位子。
镇抚司中间摆了三把椅子,上面坐着三个人,气势很足,将一众乡民骇地不敢动弹。
其中,一名身穿玄衣紫袍,腰佩长刀,应该是镇抚司指挥使,宗师级。
一名身穿锦袍华服,手持一柄长剑,他的神情和举止阴柔,不经意间的习惯动作,暴露了他的身份。
唐郁猜测,这阴柔男子应该是来自宫内的太监高手,同样宗师级。
最后一名是个女子,身穿黑白道袍,气质玄奥,像是道家又非道家,她脸上蒙着轻纱,
双手结印,唐郁一眼就认出,这是诸子百家里的阴阳家,最是神神叨叨。
这位,也是宗师级,而且她的气息幽深难明,唐郁推测,这或许是一名绝顶宗师。
唐郁不禁感慨,汇聚九州高手的朝廷,底蕴确实愈发深厚了。
征讨一个神水宫,竟然派出了三位宗师,其中一个还是绝顶,可谓是兴师动众。
站在三名宗师旁边侍立的玄衣卫朝着乡民开口道:“…像刚刚所说的,我们皆是朝廷中人。”
“尔等老实交代,你们可知道神水宫之所在?你们买来的粮食,又是送往何处?”
众多乡民面面相觑,叽哩哇啦乱说一气,神情十分激动,甚至愤怒。
但是镇抚司众人却是听不懂,他们说的不是九州官话,而是自己的乡音。
一阵嘈杂纷乱之后,一道声音盖过其他人,令众人安静下来,那是一个老汉,他拱拱手说道:
“各位老爷,我们乡里人大多都不会说官话,只有寥寥几个人能与外人沟通。
我们都是集中整个乡里要交换的物资,然后统一出去买回来分发给乡民的。
至于您说的什么神水宫,我们真的,听都没听过呐。”
这老汉说的是官话,有理有据,让人听了觉得挑不出什么毛病。
可惜,镇抚司现在已经不讲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