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书辞闻声回眸，表情微怔。
只一眼，她眼圈蓦然红了，整颗心脏便狠狠地跟着剧烈颤抖起来。
她没有躲开贺霆彦灼热的目光，两人的视线毫不意外碰上，时间似乎停止了。
他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她清冷精致的容颜。
【瘦了。】
这是他见到她后的第一反应。
沉默了许久。
贺霆彦薄削的唇瓣掀动，嗓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好久不见，姜书辞。”
‘姜书辞’这三个字被他喊得极轻，轻得仿佛风中摇曳的烛火，稍微一吹就熄灭。
她一只手缩在袖子里紧紧攥着，抿唇、佯装淡定，声线微凉：“确实是好久不见。”
小家伙被两人夹在中间，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漂亮姐姐，你认识我爹地吗？”
那晚离得太远，他根本没看清爹地跟了一路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个漂亮姐姐跟爹地认识。
他的两条小短腿落地，伸出肉嘟嘟的爪子指着自己后边站着的男人。
“他......是你.....爹地？”
姜书辞心跳一滞，脑子一片空白，双腿僵硬地无法动弹，下意识就将怀里的小家伙放开。
“嗯。”
小家伙点点头，又歪着脖子好奇的看向贺霆彦：“爹地，你怎么老盯着漂亮姐姐看？不会是想泡人家吧？”
贺霆彦的脸瞬间拉了下来，黑成浓稠的墨汁，脸部线条轮廓略显冷硬。
伸手一把将他拽回来，眼神充满警告，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调跟他说：“小鬼，这种时候可以不用喊爹地。”
“噢。”
小家伙机灵，眨巴着眼睛立刻明白什么意思，咚咚咚又跑到姜书辞跟前，小胖手牵起她：“漂亮姐姐，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和你一起吃个晚饭呢？”
咖啡厅里正在播放着一首经典的粤语歌曲，左手边还坐着一对热恋的情侣在互相投喂蛋糕。
回忆在脑海里翻涌如潮，姜书辞看了眼依旧神色淡淡的贺霆彦，又看了看那天真稚嫩的孩子。
眼睛里像揉进了细沙，风一吹，一度酸涩到无法抬眼。
“抱歉多肉，姐姐还有其他事要忙，就不能陪你一起吃晚饭了。”
她温柔地对小家伙笑了笑，随即，拿起包脚步匆匆径直就往外走。
小家伙垂头丧气的，撇撇嘴，不太开心：“我今天穿的小西装，不帅吗？”
贺霆彦居高临下的睨着他，紧蹙双眉：“秦屿恩，你这小鬼怎么回事？生怕老子找不到老婆是不是？”
秦屿恩小朋友愣愣的仰头，默默地从裤兜里掏出小墨镜戴上，底气明显稍微不足：“不是你说的嘛，只要有.....漂亮的女人出现在你面前，就.....喊你爹地，这怎么能怪我呢？”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自己在那儿垂着脑袋嘀嘀咕咕。
“那以后，只要是在那个漂亮姐姐面前，你就换一个称呼怎么样？”
贺霆彦嘴角抽搐一下，绷紧下颌，把地上那坨肉抱起来，耐着性子和他商量。
秦屿恩趴在他肩上认真思考了半天，有些苦恼的问：“那我应该换一个什么称呼呢？”
贺霆彦单手抱着这小鬼，另一只手去提电脑。
“不喊爹地，我到底要喊你什么？”
秦屿恩两只胖乎乎的手在空气里扑腾，小脸期待着等贺霆彦回答。
贺霆彦一路走，一路沉默，直到把他丢进车后座，弯腰搭在门边特别严肃认真的说：“你妈咪是我的表妹，按照辈分来说，你应该叫我舅舅。”
“可是妈咪说，你也是我的爹地。”
秦屿恩腮帮子鼓得圆滚滚的，俨然是不太喜欢‘舅舅’这个称呼。
打他记事起就一直是这么称呼贺霆彦的，怎么在漂亮姐姐面前就不能喊呢？
贺霆彦就知道，突然跟他谈论这个，他那小脑瓜哪里能懂，索性放弃。
“行，等你再大一点，我们再讨论这个话题，现在，把安全带系好，我们准备走了。”
贺霆彦启动车子，发动机悦耳的轰鸣引来不少人注意，他打了一圈方向盘，那辆黑色宾利就在众人的视线中迅速消失，留下一长串飞扬的尘土。
暮色笼罩整座城，姜书辞端着高脚杯站在阳台上，冷风轻拂过她的面庞。
她摇晃着高脚杯，鲜红的酒液沿着杯壁旋转形成粼粼的漩涡，她仰头喝了一口，倒是缓解了不少紧张压抑的情绪。
客厅茶几的手机嗡嗡震动，一个很久不曾联系过的人突然在这个时候找她。
“喂。”
吹冷风的关系，导致她的声音听起来还带有一丝鼻音。
“姜同学，我是祁遇。”
打这个电话之前，祁遇斟酌、犹豫了一两天，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姜书辞能帮得了他这个忙。
“我知道，有事吗？”
姜书辞对祁遇的印象始终停留在毕业聚会那天，自己的好朋友因为他伤心难过的样子。
以至于，她对他说话的态度透着些淡淡的敌意。
祁遇那边的环境嘈杂，不时还伴有后八轮鸣笛的巨响。
“田呦呦的妈妈被查出肝癌，情况很不好，需要紧急手术，手术费用还不低，凭她在电台上班那点工资根本就负担不起。”
讲到这里祁遇就头疼，他这会儿是趁着被田呦呦赶出来蹲在马路边抽烟的功夫偷偷给姜书辞打这个电话，他顿了顿又继续说：“这些年，我跟她的关系也变得没有高中时候那么好了，她总是刻意避着我，拒绝我的帮忙。”
他转过去给田呦呦的那笔手术费，她又原封不动的给他退了回来。
不知道是怎么了，为什么学生时代那么亲近的关系，会变成现在这样。
姜书辞认真听完，喝掉杯中最后一口酒，语速不急不缓：“知道了，我会给呦呦打个电话的。”
“对了，还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
祁遇蹲在路边揪着绿化带的树叶逗弄地上的蚂蚁，支支吾吾了半天，让姜书辞秀眉微皱，失了耐心。
“到底什么事？”
“阿彦回国了，你们......”
当年要不是因为他，说不定他俩孩子都有了吧？
为这事，他一直很愧疚。
姜书辞硬生生打断：“我已经见过他了，还有他儿子还蛮可爱的。”
她的脸上毫无表情，想到自己抱过的那个胖乎乎的小包子是贺霆彦的儿子，她心里就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祁遇瞪大眼睛，‘蹭’的一下从地上猛地站起来，脑瓜子嗡嗡的，一阵天旋地转：“什么？阿彦的儿子？”
他兄弟九年的单身狗，哪儿来的儿子？
“姜同学，你搞错了吧？阿彦女朋友都没有，哪儿来的儿子啊？”
姜书辞沉声，没心思听男人之间互相‘拯救’的陈词滥调，声音闷闷的：“没搞错，那小家伙白白胖胖的，五岁半了，没什么事就先挂了，我很忙。“
祁遇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耳边就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他额角落下三条黑线，感觉有一群乌鸦从头顶上方飞过，cpU都被干冒烟了。
“五岁半的儿子？”
“卧槽，怎么可能？”
“我怎么不知道阿彦有个这么大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