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兰一出景州城,就把身上的军装换了下来,换上从家里带来的栓宝的普通衣裤,嘴唇上贴上了小胡子,仍然是女扮男装。
她估计,沿途的码头和车站都可能已经接到协查通报,所以,她决定放弃乘坐客船和火车,骑马朝行夜宿,反正目的地还不确定,也不急着赶路,就当是在自驾游。
自驾游遍天南地北,吃遍天下美食,这是她军旅生涯时的奢望,原来只是当做梦想而已,没料到如今竟然成为现实。
沿途虽然达不到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可是,驿站也算相对健全,以林木兰的速度,每天到了傍晚,都能赶到驿站歇息。
那匹枣红马和林木兰很有缘分,不到几天,就和她心意相通,成了互相信赖的朋友。
这日,林木兰夜宿梅林驿,闲着没事儿干,就坐在梅树下吹口琴。
口琴是在整理遗物时发现的,在林木兰看来,是那种属于文物一样古老的口琴,更像是儿童玩具,她也是一时兴起留下这件遗物,当做对真正的林家大小姐的纪念。
林木兰吹的是一支家喻户晓的小调《茉莉花》,这支小调难度不高,普通的口琴就能吹奏。
驿站客房的窗户突然被推开,只听一个孩子的声音道:“姐姐,你快看,那个东洋小胡子在吹口琴,他怎么会吹我们家乡的小调呢。”
林木兰只是为了显得成熟一点,不容易被人认出来,才贴的八字胡,没想到自己会被当成东洋人。
这时,一个浑厚的男中音说道:“奕欢,爹爹是怎么叮嘱你的,别惹那些东洋人,快把窗户关上。”
“我没招惹他。姐姐,那个小胡子在想家吗?东洋人想家应该吹《樱花谣》呀,他怎么在吹《茉莉花》呢?”
这句话让林木兰不由自主地转身看过去。
客房窗前,站着一个刚到及笄之年的少女,和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那少女梳着两条麻花辫,小男孩则梳着满人的铜钱辫。
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樱花谣》是东洋人的乡音,显然出身不简单。
她继续吹着口琴,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以示友好。
那个被叫作“奕欢”的小男孩见林木兰冲他姐姐挑眉,以为是有心调戏,探身指着道:“大胆狂徒,竟敢调戏荣华郡主,你以为自己是东洋人我便怕你不成,看我不挖了你的眼珠子!”
林木兰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孩子就被拽了进去,窗户也紧跟着关上了。
林木兰笑了笑,有意思,原来这几个人是满清贵族的后裔,那个叫奕欢的或者是易欢的小男孩显然还不清楚,他的姐姐已经不再享有郡主的荣耀,所谓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但愿他们的境况没有那么潦倒。
因为天热,林木兰第二天早早启程,想趁早上凉快赶路,她敏锐地发现,院子里没见前一天那辆用四匹马拉的豪华马车。
昨天她就注意到,那辆马车竟然用大宛马做辕马,不但招摇也十分浪费,让她想起千里马拉牛车的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