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敏之急着想听下文,可是,此时陈安澜整个注意力都放在茶道上,难得人家有此雅兴,他自然不好追问那些凡俗之事,败坏这清雅的气氛。
茗烟把细叶放在罐底,粗一些的放在上面,取出来的茶叶正好到茶壶的七成满。
当水二沸时,茗烟开始冲茶,将水沿壶边冲入,茶香很快就挥发出来,渐渐地,满屋里都是清纯的茶香。
茗烟只十六七岁,长得清秀白皙,一袭白色的丝绸短褐,和那壶翠绿鲜亮的茶水一样,令人赏心悦目。
林敏之正在发呆,却见茗烟拖着茶盘微微一笑道:“大人,这是奴才烹过最好的贡眉,色香俱佳,请大人和林老爷细细品尝。”
“敏之兄请。”陈安澜说着,自己先拿了一盅,闻过之后,浅饮一小口。
林敏之也拿起一盅,茶汤色泽鲜亮,闻起来香味馥郁,呷一口甘甜爽口,滋味浓厚,底蕴悠长。其实,督军府送来的茶叶,他自己都还没有开封,这也是第一次品尝。
“果然是好茶,茗烟,把这两罐茶叶收起来,来贵客了再与之分享。”陈安澜边品茶边吩咐。
林敏之也是在官场混过的人,自然明白,陈安澜哪里缺这一罐茶叶,只因是宋督军送的,必要时可以拿这根鸡毛当令箭吓唬对手。
他今天也是有备而来,刚才他还在担心,自己带来的礼物是不是太过单薄,没好意思拿出手,这会儿终于放下心来,决定投其所好。
林敏之拿出一柄折扇来轻轻地扇着,这柄折扇并非纳彩之物,而是,当年宋景程的夫人顾琬琰信手画来送给杨怀青的。
顾琬琰虽然擅长书画,毕竟不是名家,她的书画当不出几个钱,否则,也早被林敏之送到当铺里了。
折扇上画的是十里荷塘,那是景州府鼎鼎大名的“荷香居”的产业。
宋家和林家的两位夫人乃是闺中密友,当年,经常带着宋正阳和林木兰去荷香居小聚,所以,顾琬琰就画了这幅十里荷塘的扇面相赠。
宋景程原本只念过两年私塾,学识不深,却写得一手好草书,被夫人逼着在画上题字:“一壶清酒花间醉,十里荷塘衣染香。”并在落款处加盖了自己的私印。
陈安澜眼尖,发现折扇上乃是宋景程的印鉴,不由好奇地追问:“敏之兄这把折扇大有来处吧?”
“安澜兄,这扇面上的字画虽说不是出自大家圣手,却是督军夫人所作。宋夫人乃前朝荣国公的嫡亲孙女,也是前朝着名画师张先生的嫡传弟子。”林敏之说着,把扇子递给陈安澜观赏。
陈安澜喜出望外,若能得到这把折扇,在某些重要场所,不用他刻意渲染,手腕轻轻一抖打开折扇,那些达官贵人的幕僚就会发现端倪,把他当做督军府的亲信看待。
他拿着折扇端详良久,爱不释手,久久不舍得归还给林敏之,厚着脸皮道:“敏之兄不知道,兄弟也很喜欢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真是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