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敲门,为首的一名天医阁弟子,直接抬手将房门推开,(身shēn)后十二名弟子分为两列瞬间掠至房中,并以奇快的速度将房中那人连人带桌子围在了中间。
坐在桌前的人,乃一中年男子,(身shēn)着青衫,头戴冠帽,面容白净清朗,一(身shēn)的儒雅气息,恍若翩翩名士风流。
彼时,他的面前正展开着一幅笔墨丹青的画卷,只看那行文泼墨便可断是名家手笔,且那画卷微微泛黄,仿佛历经漫漫时光岁月风沙,却保存完好,无一丝损坏折痕。
许是,哪位名家绝笔,当是无价之珍。
原本正在欣赏字画的男子,忽然被人破门而入,扰了清静,不由微微凝眉,看向那些贸然闯入的天医阁弟子,“你们这是作甚”
风度儒雅,语调温凉,却,三分不悦,七分威仪。
十二名天医阁弟子并不言语,只目不斜视将他围住。
为首的那一名弟子缓步走上前,对着依然静坐桌边的中年男子抬手作了一揖,独属于少年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疏离有礼,“风长老,连城公子与无痕公子请您过去一趟。”
“哦”
被尊称为风长老的中年男子微微挑眉,抬手扶了扶头上的冠帽,微微侧过(身shēn)来看着那少年,泰然而风度从容,“他们要见我,不是应该来此处”
按说,他既(身shēn)为天医阁五大长老之一,(身shēn)份地位自是尊崇无比,而尉迟连城和夜无痕虽是少年英才,两大长老座下首席弟子,是天医阁年轻一代弟子中的翘楚楷模,在天医阁内有着极高的声望,但,与五大长老相比之,自然还是欠了些辈分与威望的。
若是有事相商,自然应是他们来拜见风长老才是。
少年闻言,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神『色』却坚定自若,不卑不亢的重复了一遍,“连城公子与无痕公子请风长老过去一趟,还望风长老莫要为难我等。”
“哦”
一声轻笑,名士风流,风长老悠然的看他们一眼,“若是,本座执意为难你们,该当如何”
少年微不可察的拧了拧眉心,眼底一丝桀骜锋芒闪过,语气依旧恭谦有礼,“长老德高望重,明察事理,想来不会为难我等小辈。”
“哦如此,本座倒是不得不跟你们走一趟咯”
虽是在笑,那面容儒雅而温润,可却让人无形中感到一种迫人的压力,尤其是与他眼神相对的一瞬。
少年微定心神,拱手道,“多谢风长老体恤,这边请”
说完,侧(身shēn)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另十二名弟子微微退开一些,给风长老让出了一条通往门口的路。
风长老微微眯眼看向敞开着的房门,门外月光如水,一片敞亮,却也清冷如霜,让人感到了一丝寒意。
夜无痕和尉迟连城这个时候请他过去,还是如此阵仗与态度,莫不是已经知道了那件事
少年见风长老低眉沉『吟』,神(情qg)间似有异样,心中微微一紧,目光中多了几分警惕,并飞快的给其余十二名少年递了个眼『色』。
众人瞬间会意,不动声『色』缩小包围圈,将风长老紧紧围住。
“长老,请”
风长老微微扬眉,眼风缓缓扫过众人,拂袖起(身shēn)。
他也仅是猜测而已,他们未必就是知道了那件事。
且就算是知道了,也未必有证据,空口无凭,还想怎样
退一万步,即便是拿出些证据,又能怎样不过就是两个小辈而已
起(身shēn)的瞬间思绪已是百转千回,在一众少年的注视下,风长老从容不迫的收起桌上的字画,又理了理衣服,这才缓缓步出房门,姿态从容,步伐悠然。
为首的白衣少年微微使了个眼『色』,其余少年瞬间跟上。
月『色』很美,十步一景,风长老似乎颇有闲(情qg)逸致,步伐轻缓,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不畏夜风清寒。
少年虽然嫌他走的慢了些,但碍于他的(身shēn)份也不好催促,只得耐着(『性』xg)子跟着。
原本,他们走来时只花了半盏茶的功夫,这次愣是用了一炷香才走完
房中烛火通明,一袭黑衣面容俊美冰冷的尉迟连城端坐正厅,恍若寒潭的双眸看着门外,眼神幽深不见半分(情qg)绪,一如他此刻的神(情qg),除了冰冷再无其他波澜。
在他手边的桌面上放着一个白瓷杯,杯中茶水饮去过半,显然已是等了许久。
而夜无痕正负手站在一幅字画前,微微抬头欣赏着,面如冠玉,温文尔雅,那一袭蓝衫在微暖的烛火下仿佛穿越千年自书卷中而来,流连着一世水墨清香。
“连城公子,无痕公子,风长老到了”
邻近门时少年越过风长老,当先一步跨入房内,对着上首的尉迟连城弯腰行了一礼。
尉迟连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少年会意的退至一旁,他的目光落在随后进屋的风长老(身shēn)上,眼神恍似千年深潭,一片幽寒,深不见底,并没有起(身shēn)迎接风长老的意思。
倒是一旁赏画的夜无痕,听到声音悠然转过(身shēn)来,看向房中的风长老,微微拱手,轻施一礼,“风长老。”
谦谦君子,温文有礼,眉眼间却有几分疏离冷淡。
风长老自进门后便不动声『色』将两人的神(情qg)尽数看在眼中,心中思绪微浮,面上却波澜不兴,“你们有何事要与本座商讨”
夜无痕微微一笑,尔雅谦润,“的确有事要请教长老。”
“哦”
风长老扬了扬眉,信步走到另一个座位上坐下,且从容优雅的为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的饮了一口,才又继续道,“是什么重要的事定要深夜请本座前来说吧”
“啪”
他话音落地的瞬间,一本书忽然被用力的拍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竟震的他刚放下的茶杯滴溜溜的转了一圈。
风长老淡淡的扫了一眼,目光在触及那书册之时倏地一凝,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激烈波澜,却转瞬间归于平静。
风长老不动声『色』的转头看向尉迟连城,面容镇定且从容,看不出半分端倪,“连城,这是何意”
尉迟连城冷冷的看着他,目光凌厉如刀锋,不染一丝温度,“你不认得”
平仄无波的语调,冰冷入骨,风长老眸光暗敛,面上依旧了无波澜,“哦这是何物本座应该认得吗你们深夜请本座过来不会就是为了看一本书吧”
尉迟连城眉心一拧,目光骤冷,“不想看,可以,直接认罪”
闻言,风长老有些惊讶的扬眉,“你说什么认罪本座怎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恰此时,风中飘过夜无痕温雅如水的嗓音,“风长老不妨先看看此物,兴许便能听懂了”
随之话音落地,一摞宣纸落在他面前的桌案上,轻轻一瞥,可见墨迹清暇,一字一画皆是风骨。
风长老并未急着去看,而是抬眸望向夜无痕,眼神讳莫如深,“这又是何物”
“长老一看便知。”
“哦”
微微轻笑一声,风长老扶了扶帽子,伸手拿起那一摞宣纸,慢悠悠的翻了几页,而后,猛地将其往桌面上一搁,清朗目光中骤然显出三分凌厉,七分怒意,“这是何人所写简直一派谎言,荒谬至极”
夜无痕却微微一笑,神『色』间依旧温润如玉,谦和有礼,“风长老果真觉得这是一派谎言么”
风长老冷哼一声,睨着他,嗤之以鼻,“这根本就是瞎编『乱』造”
“这上面清清楚楚记载着风长老近(日ri)的所作所为,难道长老便只有一句瞎编『乱』造么”
闻言,风长老眉心一蹙,面容间蓦然多了几分震惊与怒意,“你们深夜请本座前来,莫不是竟相信了这居心叵测之人呈上的胡诌『乱』造之语,妄图污蔑之辞”
风长老看着两人的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仿佛两人是弱智白痴一般。
许久未曾开口的尉迟连城,冷冷的眼风扫过来,声音森寒如霜,“是否污蔑,你心知肚明”
风长老目光微动,眼底飞快的划过一丝波澜,面上却依旧泰然从容,“这些事(情qg),本座并不知(情qg)。”
顿了一下,又道,“关于考题泄『露』一事,本座也正在查。兹事体大,你们心慌则『乱』本座可以理解,但,你们(身shēn)为天医阁最年轻一代的首席弟子,遇事当冷静自持,且不可『乱』了阵脚。”
不见责备,语重心长,一言一行,皆显长者风仪。
尉迟连城冷笑一声,嘴角勾起冰冷的弧,黑眸中却无半点温度,“你倒是很把自己当长老”
风长老皱了皱眉,“本座就是,这是不争的事实”
尉迟连城看着他,眼神冷蔑,“很快就不是了。”
风长老闻言神『色』一变,语气多了几分凌厉,“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难道不清楚”
风长老皱眉,将面前的书册与宣纸拿起往旁边一摔,语气染了几分薄怒,“本座说过,此事本座并不知(情qg)你们要查,尽可去查,好了,本座倦了”
说完,拂袖起(身shēn),大步离去。
然,尚未行至门口,背后忽而一股凛冽劲风袭来,霸道而苍劲
风长老神『色』一凛,(身shēn)形极速左旋,避开那道劲风,而后反手一掌,挥向尉迟连城。
二人掌风在空中相撞,发出一阵清啸,旋即分开,双双落地。
风长老面『色』微怒,“连城,你想干什么是要欺师灭祖不成”
“欺师灭祖”尉迟连城冷冷一笑,目光森寒而轻蔑,“你配么”
风长老微微皱眉,面有薄怒却不失儒雅风度,“你师父平(日ri)就是这般教导你与长辈说话的么”
夜无痕上前一步,与尉迟连城比肩而立,目光淡淡看向风长老,“利用职权之便盗取试题,售卖于人,谋取私利,敢问风长老,做出此等不齿之事的你,又有何颜面以长者自居”
风长老闻听此语,神『色』并无异样,从容而坦然,“本座说过,那不过是些瞎编『乱』造,子虚污蔑之词。”
夜无痕手中拿着那份书册与写满字迹的宣纸,不紧不慢道,“这份资料里详细记录着你是如何窃取试题,绘编成书,于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高价售于何许人等,所有流程经过事无巨细,皆记录在此,风长老对此就只有一句污蔑之词么”
风长老轻笑一声,丝毫不以为然,“仅凭一纸空文再加一本从考场上搜出的作弊图册,就污蔑本座是那泄题之人,二位师侄办事竟是如此荒唐可笑么”
“空文”夜无痕低笑一声摇了摇头,目光灼灼看着风长老,“此乃夜影调查的结果,风长老当知,夜影拿出的(情qg)报,从未出错”
风长老心中蓦然一惊,竟是出动了夜影
暗夜无声,扶风掠影那不是阁主手下最为神秘的势力,鲜少动用,且只听令于阁主一人么
此番试题泄『露』之事竟然惊动了阁主么
可他远在千里之外,就算要下令夜影彻查此事,往返之间也需要些时间吧可,此事败『露』至今(日ri)不过是短短两(日ri),夜影竟已将调查结果奉上了么
除了不可思议,便是一阵隐隐的不安,至此,风长老泰然从容的神(情qg)终于有了一丝异『色』。
但,他深吸一口气,依旧沉着冷静,“夜影给出的(情qg)报,自是不会有误,但,掌管试题库的印飞星昨夜忽然离奇失踪,二位师侄不觉此事蹊跷么”
昨(日ri)考场之上惊现手抄,方知试题泄『露』,当晚,掌管试题库的侍者便离奇失踪,如此一来,此事还真是蹊跷的很,让人不得不怀疑,根本就是那位侍者监守自盗,利用看管之便盗取试题,私售牟取暴利,在事(情qg)败『露』之后又第一时间畏罪潜逃
如此一说,倒是顺理成章,通透的很。
夜无痕与尉迟连城微微对视一眼,而后看向一脸从容镇定的风长老,扬手,“带上来”
很快,两名素衣锦带的天医阁弟子搀扶着一位受伤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风长老在看到那位受伤的男子时瞳孔蓦然一缩,心中瞬间波澜千尺。
印飞星他不是已经死了么是他亲手将他打下悬崖,为何,他竟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