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非王血裔,皆为蝼蚁
夜色之下,绛蛸来到野泽城墙,城门紧闭,夜禁不准随意出入。
不过这难不倒她。
绛蛸从城北河流上岸,沿着城池墙根而行,行不多久,看到一个不大排水小洞。
直径仅有一两寸。
绛蛸化作原型,身体逐渐变小,继而伸出触须,将其变得极小极细。
触须从小孔钻出,继而绛蛸浑身触须以及脑袋统统变得极小,如同一滩水,自小孔之中流了过去。
不一会儿,绛蛸身形现身于城内。
一行夜巡兵卒谈笑中经过,绛蛸瞧见,旋即按照其中一人的模样变化,成了一名一袭红色甲胄的兵卒。
“嘿!哪来的人!”
一队兵卒看到绛蛸,呵斥一声。
绛蛸捂着裆下,用刚刚那群人过去的声音、腔调道:“尿急,尿急,正他娘地找地方撒尿。”
那队兵卒认出绛蛸那张脸,“老高啊,还真憋不住,找个地方就他娘尿啊!”
一行人离去,绛蛸摸索着在城中转。
天色渐明,绛蛸身形一变,成了一名荆钗布裙的妇人。
随着南面反贼渐近,野泽城池之中,已有几分乱象,治安极差,而且商贸凋敝,再加上天幕小雨绵绵,路上行人更是少了些。
绛蛸没行多久,察觉到身后有两人跟随,她轻笑一声,纤纤细手一拢鬓间青丝,抬头好奇地向周边张望。
她从未到过人类世界,此次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两名地痞无赖见绛蛸葱白纤手,吞咽了一口唾沫。
“这娘们在城中走,脑袋向四处看,估摸着是哪个穷乡下来的难民。”
一人搓了搓手,“咱哥俩运气不错,前天才吃了荤,今个儿又能碰到这小娘皮。
那屁股挺圆,手指不粗糙,脸上虽然看着不美,但指不定就是哪家逃难的小姐!”
反贼连番攻伐,有百姓奔逃,野泽城中近几日来禁绝难民涌入,但前些日子,还是有不少人过来的。
这俩人年纪三十岁上下,没什么谋生手段,嫖赌皆沾,偷鸡摸狗的勾当干下不少,是远近闻名的无赖。
半月前,碰上一名逃难女子宿于荒宅,于是恶念陡生,趁夜强上。
之后胆子愈发大,将南来的落单女子当作目标,近来祸害不少。
绛蛸行经过一条无人巷子时,两人一前一后拦下去路。
“小娘子,何处去啊,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可不安稳,不如和我一起,先到我家喝杯茶水?”
言说中,一人就要猴急地伸出手来,去抓那皓腕。
绛蛸确认四处无人,脸上挂着笑,“敢跟踪我,你们好大的胆子。”
两人哈哈一笑,“俺们的胆子可不只是跟踪你那么一点。”
话音刚落,那名抓住绛蛸手腕的无赖一只手被一根触须缠住,尔后一勒!
整个手当即被勒掉。
无赖吃痛,嘴巴张大,将要大叫,又有一根触手出来,勒紧他脖颈,使得声音仅仅停留于咽喉之中。
绛蛸仍是那股温婉模样,声音都没有一点凌厉,轻声道:“不准大喊大叫。”
绛蛸双腿双手变化,浑身上下染为赤色,还有无数幽深眼睛。
另外一名无赖见状,惊呼一声,吓得一屁股跌倒在地,继而意识到危险,四肢着地,攀爬着起身要逃。
一根触手过来,先勒到无赖脚踝,将其吊起,尔后缠绕他脖颈,生生勒死。
绛蛸一脸温婉不变,但眸中闪过一缕凌厉,左手嫌弃地擦拭刚刚被碰过的手腕,面容露出恶感,“两足虫!”
这是八爪鱼绛蛸对人类的定义。
非王血裔,皆为蝼蚁!
绛蛸将两人尸体仍在地上,恢复模样,从小巷走出。
绛蛸仗着自身的变化之能,出入官衙,如同等闲,半日光景,便摸清了向墨行踪。
向墨已不在城中,而是被押往了京师!
————
野泽城北,五十里外。
一伙官军押送着一名关在木牢之中的囚犯,往北而去。
“郡丞大人一向不错,怎么就入了狱,还要被押解送往京城?”
“听说是因为向大人私通反贼……”
“看着向大人不是这般的人啊。”
“近来阴雨绵绵,官道不太好走,一路到了京师,还不知要走多久,哎……”
“再走一二十里,就能坐船,一路北上,直抵京师。”
为首一名头目训斥一声,“嘟囔什么呢!”
那名大头兵当即闭上了嘴。
正在此时,地面传来一股震动声响。
有一人纵马疾驰而来。
兵卒纷纷侧目,扭头望去,认出来人乃是郡中军职不低的百夫长,同时也是野泽世家之一的一名族人。
其中有一中年武师,内劲高手,乃是此次运送队长,“崔百夫长,从何而来?”
绛蛸勒马驻足,“郡守说城中生了变故,要召集八十人手回去,只留下二十人去押送向墨。
莫大人,莫族长同样差你回去,我来负责此次押送。”
莫姓武师皱了皱眉,沉吟半响,“莫非那张顺又来城中?”
“南面反贼势大,获得大胜,席卷而来,已距城池不足二十里,亟需人手守城!”
绛蛸此言,还真不是编造,从城中赶来时,确实得知了此消息。
“好!”
莫姓武师面色稍变,对同气连枝的崔家人没有过多怀疑。
不一会儿,附近就只剩下二十人在侧。
绛蛸见人远去,松了一口气,跳下马来,瞥了一眼站在木架之中,移目看来的向墨,尔后环顾四周,“大家都围过来!”
兵卒虽心下疑惑,但没有违抗,走了过去。
绛蛸抽出刀来,突然暴起,一刀砍死三人。
余下兵卒猛然一惊,就要逃窜。
绛蛸身影极快,半步化妖,实力非同寻常,即便是不用触须手段,杀死这些实力一般的兵卒,也不费什么力气。
有一名逃到马背上,转身往南面城池而去,被绛蛸甩出的一刀砍落马下。
绛蛸拎了拎刀,‘从没使过兵刃,相比之下,还是触须顺手。’
只是向墨站在木牢看着,绛蛸不好动用真身。
将附近人全部杀掉后,绛蛸走到向墨之前,帮着打开木牢。
向墨转了转手腕,拱了拱手,“多谢救命之恩,不知阁下为何救我?”
“我只是奉命而为。”绛蛸没有提及张顺,“伱接下来可有去处?”
披头散发,穿着一袭囚衣的向墨有些狼狈,“不知我家师弟如何。
我欲前往一趟吉云埠,再前往京城,寻找师傅,解决此事。
否则畏罪潜逃,相当于坐实了罪名……”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前往吉云埠为你照看师弟,你去京城便是。”
绛蛸从怀中取出杀过人得来的银子,递了过去。
与向墨分别后,绛蛸喃喃,“这人身处险境,还挂念大王安危,勉强合格。
不算两足虫……”
————
绛蛸解救向墨之后,返回水底石穴,禀告此事。
张顺松了一口气,“师兄无碍便好,一路北上,返回京城,有你所赠盘缠,坐船北上,应当无碍。”
说罢,张顺气势一变,面容阴翳,“谭波鸿以及崔、武、莫三家,果然是他们在搞鬼。
我从城中逃逸已过两日,而且如今南方反贼围城。
该趁机动弹,率领水军,直袭野泽城,一来报仇雪恨,二来造大声势,将祸患推到野泽深处的水妖,看看能否招引来人族修士,驱虎吞狼!”
鳄将军前日折返回来,被张顺留在此处,并未离去,只待今日。
它一直待在深水,如今丹田之中,已聚有丝丝缕缕的灵气,半只脚算是跨入了通玄之境。
除此之外,昨日巨骨舌鱼得以突破,化作半妖。
巨骨舌鱼化形之半妖,是一位身形微胖,面容凶横,皮肤黝黑的大汉。
“老龟!”张顺喊了一声。
“臣在。”
“虾兵蟹将、芦头各在它地,统统召集过来,领着水怪,沿着河流而去,直扑野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