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茧从小挎包里掏出那封鲜红的喜帖,又放上那个绣了一对水鸭的荷包,“我与我家少爷几日之后就要成婚了,我家少爷有事要忙,所以我就自己来将这请柬亲手交到李先生手上。”
李龟年听见成婚二字,瞬间脸色煞白,“那,那真是恭喜了,只是可惜了,李某现在身陷囹圄不能前去道贺,这贺仪我会交给祝姑娘带过去。龟年就先祝二位百年好合了。”
小茧咧嘴开心的笑道,“谢谢李先生,我家少爷同我说了,他会一直陪着我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的,他说我对他所有的相思他都知道。”
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好似戳中了李龟年心中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他一把丢开手中的喜帖与荷包,双手牢牢的抓在着小茧的肩膀不住摇晃,“他不可能这么对你说,你撒谎。”
小茧使劲的扯着李龟年的手,奈何少女抵不过男子的力气。
“我没有,我没有胡说,我一字不差的记得。”
我见小茧被他钳制的满脸通红,赶忙上前想将李龟年拉开,“这句话有什么你大可以后出去了再去找薛坚去对峙,你何必这样对一个小姑娘。”
李龟年狠狠将小茧子推在地上,“是,没错,我现在就去,我一刻也等不得。”
说罢,李龟年便跑到院子里飞身上了房檐。
李龟年身上的秘密关系重大,他这一出去岂不是要暴露在钦差邱明义的眼中。
我顾不得地上被摔的哭泣的小茧,疾步跨出去,“祝庚、言语,李龟年跑出去了,快去追。院中武卫听令,快去捉拿逃犯李龟年。”
等不急换上男装,我转身回屋子拿了手铳便跑出院子,完全没有注意到本是一脸无辜的小茧脸上那一抹邪气的笑容。
李龟年这一跑,目的不是别处,自然是薛家的振远镖局。
他前脚刚刚进入薛家,后脚薛家的镖师就去往府衙报信。
我赶到薛家时,武卫被薛家的镖师挡在门口,不得进入。
“众位好汉,我今日前来,是为了李龟年,不是来抓你们少爷的,还望各位行个方便,让我进去将李龟年带走,也可让贵府少些事端。”我对着领头的王镖头,作揖行礼。
王镖头看了眼院子里面,思忖片刻,终于软下了神情,“祝姑娘且等一等,待我回去通报一声。”
不多时,王镖头匆匆出来,对我抱拳一礼,“刚刚在下失礼了,我已经问过我家老爷与夫人,他们同意了。还请祝小姐随我来,我这就带着你们去见我家少爷。”
王镖头在前方带路,带我们去的地方正是之前李龟年在薛家养伤的小院子。
院子里一片沉寂,也不知道薛坚与李龟年发生了什么。
我看了眼不大的院子,不想动静太大惊动二人,便示意武卫将院子包围起来,而我则带着祝庚、言语进入院子。
院中,薛坚低着头并未看李龟年,李龟年则双目通红怒瞪着薛坚。
我上前一步对二人行礼,“薛少当家,李先生,不知二位可否谈完了。若是谈好了,还请李先生同我回去吧。”
李龟年看了仍旧低着头的薛坚一眼,冷笑一声,“知己不如萍水相逢,是李某冲动了,这就随姑娘回去以免节外生枝。”
说罢,李龟年一甩衣袖便要往外走。
一直沉默不语的薛坚,却终于有了动静。他一把抓住李龟年的衣袖,拦住了李龟年离开的步伐,可仍旧是一言不发。
“一向能说会道的薛少当家这是何意,倒是说话啊。”李龟年扯了扯自己的衣袖,见扯不动,怒道。
这样怒气冲冲的问话,换来的仍旧是一片沉默。
这一片沉默也将李龟年的怒气推向顶端,只见他抽出靴子中一把镶嵌着两颗红宝石的赤金匕首,抬手向袖子上拉去。
可这一刀挥过去,并没有听到布料撕裂的声音。
薛坚用手掌一把将刀锋握住。
刀锋凌冽,血一滴一滴沿着刀身滴在地上。
李龟年:“傻子!松手。”
薛坚终于回话,“不松。”
“骗子。”
“我不是。”
“哈哈,”李龟年苦笑一声,“相思尽知,呵,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我......我没有。你可信我。”
“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差别,终不过要祝你相思有尽白首无忧。你放手吧,这刀利的狠,再这样下去,你的手就废了。”李龟年叹息一声,话里似乎又无尽的无奈。
薛坚却仍旧牢牢抓着匕首,“我说过的话,字字真心,字字都记得。你说过的话,我句句都信,句句都守着。只是父母之命不可违,小茧是我对不起她,我必须娶她。你且等等我,等我给小茧一个交待,自会去找你。”
“找我做什么,我不过一届罪人,若不是祝家庇护,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今日。这一次出来,那些想要对恩公不利的人又如何放过我。你放弃了我选择了你对父母的孝,我自然也不会等着你,我要全了我对我恩公的忠。你松手吧,红豆一把,正好拿来割袍断义。”李龟年不敢轻易抽动匕首生怕将薛坚手上的伤口拉的更深,可嘴里的话确比手里的刀更狠。
话伤人心,终于让薛坚松开了鲜血淋漓的手。“是我对你不起,知己一场,若是将来有用的到我的地方,我定当万死不辞。”
“大可不必,你的命还是留给你的父母妻儿吧。”李龟年挥刀斩向薛坚攥着的那一截衣袖。
刺啦一声,布帛撕裂,薛坚的手随着那断裂的布帛一起落下。
“我只盼着下辈子遇到你,以合适的身份,合适的样子,不必再受这波折之苦。”金刀入鞘,李龟年对着薛坚俯首作揖,“今生就此别过吧。我祝你百年好合,子孙满堂。”
薛坚抱拳还礼,“谢.....谢过李兄。同喜同喜。”
李龟年转身对我行礼,“祝姑娘,今日是龟年莽撞了,龟年这就随你回去,以后保证在不会多生事端。也会讲所知之事尽数告知。”
说罢,李龟年便转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