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说的哪里话,我向来比祝福这厮机灵,我想着怕您哪天回来身边都没个可靠的帮手,就先做了盘算。你看这祝福,就知道守着宅子傻等......“
看着祝老爹是要和福叔、贵叔一起忆往昔,我不好再坐在一旁听着,于是我起身向祝老爹福了一福:”爹,我去给您和福叔、贵叔备上些茶水糕点,你们且好好聊聊。“
祝老爹点头说道:”你去忙你的就是了,顺便看看魏介那厮好些了没,就他喝的多,二丫那药可是要让他好好清清肠胃了。“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是爹,我这就去。“
东水寨已降,匪首李牧已经伏诛。这定州的官员,被查的查、办的办,粮道官员因着军粮被劫一案被查出多年侵吞粮草,全部被押往京城受审,其他官员轻者罚俸贬官,重者直接下了大狱。张秉因为交待了东水寨历年行贿的账目也算立了一功,仍旧做了定州参将,只是被罚了一年的俸禄。
可当初李牧招来的倭兵似乎并不想放弃大冤,他们不断侵扰东南沿海附近的小镇,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称之为倭寇,为了肃清倭寇,朝廷下旨要赵琛、魏介收编东水寨,扩充兵力,以图剿倭。
待到七月,流民中除了一些无田无地的其余皆已散去。因着赵琛之前提过要开港口的事情,我便建议祝老爹设船厂建码头,收留这些流民做工人,一来可以发展定州港口经济,二来可以解决流民问题。
流民无田这件事情,我本以为只是战争导致他们抛荒,某日同祝老爹聊起来才明白其实这是土地兼并导致自耕农无地可种,只不过大楚开国不过三代,这土地兼并之害还不是很明显。若是能让农民离了土地也能活,想来以后随着定州港口建设和贸易的展开,会发展出大楚最早的星星之火也未可知。
明日就是七夕,今年虽说海上仍旧动荡,可这战火终究没有给定州城的普通百姓造成太大影响,各家商户同往年一样早早的备上了各色乞巧的物件,好趁着节日多赚一笔。
听出门买丝线的燕舞说,就连着镜台寺的姻缘符都卖的和往年一样好。
这些日子海上的战事,陆上修建港口的事,都让祝老爹和赵琛忙的焦头烂额。我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侥幸,也许明天某人太过忙碌,就忘了这七夕之约了呢。不过至于他说的设立海关之事,我倒是要同祝老爹好好商量下,虽说交不出什么具体的方案,可总要给他个答复。
夜风微凉,我端着茶盘往祝老爹的院子走去,行走间抬头,只见满天星斗熠熠生辉,其间一条星带横跨天际。院中的夜来香妖娆绽放,点点萤火虫闪烁其中,似是要与天上的星斗一争高下。
书房的门大开着,见我进到院中,做在小榻上摆棋的祝老爹招手让我做他对面与他下完这一局。
“大丫,你来看看这下一步当做如何啊?”祝老爹将黑棋递给我。
这局棋,黑子看似有生机,可每一处又都有白棋在伺机狙杀,白棋看似胜券在握,可是也没有完全制住黑棋。我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棋子犹豫不决。
祝老爹一根手指顶着我的脑袋,将我顶的远离棋盘:“先前就跟你说离远些,离远些,你呀就是不长记性。”
我坐直身体,离棋盘远些,果然发现一处生机,我将子布上,先给白子让上一些势,再补上两子让黑棋内外连接形成截杀之势,从而盘活整个局势。
“可以,这几子不错,最近进步挺大。”祝老爹很是高兴,替我将茶杯斟满。
“爹,我有事情想让您给我出个主意。”祝老爹向来看的通透,我也就不绕弯子,打算单刀直入。“就是之前关于收海税的事儿,我觉得殿下是给我说的玩笑话,且我哪里懂啊,我只是随口那么一提,可您说,明天我要是真的驳了他的面子,他会不会恼了我呀。”
祝老爹将棋盘上收拾干净,听了我的话,笑的很是慈祥:“他恼与不恼有何关系,你不过一个闺阁女儿,同你过不去反而显得他太过小气。来跟我下一局。”
我接过祝老爹递来的黑子,起手布棋:“那我就直接拒了他,就说那就是我看着河道要收税,所以想着海上也能成的,具体的还得要他来,这样成吗?”
“不成,这位殿下走的是守拙的路子,但凡是拔尖冒头的事儿,他是一律不肯做的,他只会把这事儿踢到你爹我头上。他要你提也不过是想借着你的名字让出功劳。”四星布完,祝老爹摇头否了我的想法。
我看着棋盘,很是发愁:“我觉着我要是冒头也不是好事儿,想想之前斗花会,那刘玉蝶回回见我都恨不得咬我一口,照您以前说的,咱们是不是还会回京城,要是我这人还没进京,却先出了名,还不定以后会碰上什么幺蛾子呢。”
“那你看这五殿下如何?”祝老爹并未回答我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句。
赵琛这个人,我怎么看?我根本就不想看,这厮水太深啊,“他啊,看着不守规矩,胸无大志,没心没肺,实际却是黑心黑肺,城府极深,我这点心眼在他面前跟没有似的,我是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祝老爹被我的话逗地发笑,“我可没看出你俩离得远,这些日子,这五殿下没事儿就往咱家跑,要不是礼数规制着,他都要住到客院里去了。你跟爹说真心话,你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没想法,他其实是个颇有野心之人,我知道爹想保咱们全家平安,我也想。既要平安自然要离着权利中心越远越好,我自然是想离他远远的。”赵琛接近我不过是图谋祝家做他登上九五之位的踏脚石,若说他靠近我是因着情情爱爱我是不信的。
祝老爹笑着盯我半响,盯得我心里都发毛了,他才颔首说道:“你明日且准时赴约,这折子你写也不写。你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