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这么想过。”短暂的震惊后, 史蒂夫毫不疑迟地回答。
“那你现在就要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我的队长。新的竞选马上就要拉开序幕, 而你恰好在这个时间段里死而复生,就算你不想去竞选总统,你疯狂的崇拜者们也会为你摇旗呐喊——辜负人们的希望是令人痛心的事情,我肯定你能承受战争的痛苦,但你能承受千万个人失望的眼神吗,我的队长?”
史蒂夫显而易见地愣住了。
“我可以发表声明,宣布我不会参选。”他犹豫着说,“我只是个士兵, 最多也不过指挥过突袭小队,没有任何政治上的经验和才华。我可以战斗,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领导一个国家。”
“天真的发言。”卡尔感叹着,“这是个‘民主’的国家, 队长,竞选总统靠的演讲,而不是政绩。商人和演员都有可能成为总统,过去也不是没有军官成为总统的先例。担任总统的唯一要求就是人们期盼你为他们描绘的未来,换句话说, 竞选总统很大程度上依靠的是信誉。”
“——起码在这个国家,没有人能比你更得人们的信任。”
“但我确实没有竞选总统的打算。”史蒂夫坚持自己的说法。
“你没有听懂我的话, 队长。这和你想不想无关,和你能不能有关。你完全有当选的能力,那么你就是那些竞选者的敌人;如果你的意见确凿无疑, 你百分之百地肯定你不会参与竞选,那你也很难置身其外,除非你公开发表你对这一届竞选的意见。”
史蒂夫看着卡尔。
“他们应该在竞选结束以后宣布我的事情……”他说,话一出口就愣住了。
他终于理解了卡尔的潜台词。
美国队长的死而复生是个爆炸『性』的大消息,在竞选结束以后宣布这个消息最符合当选者的利益。
到时候无论是公开授予军衔也好,颁奖也好,新任总统亲手将荣誉交到美国队长的手中,握手、合照,媒体再天花『乱』坠地夸耀一番,美国队长的声誉很容易就能被转化成新总统的声誉。
所以史蒂夫清醒过来很久以后都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那些站在幕后的人都知道,这不是美国队长现身人前的时机。
那么为什么最开始同意美国队长退休的弗瑞会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欲言又止地劝他好好考虑自己的未来?
为什么忽然之间美帝就到处都在流传“美国队长”死而复生的小道消息?
有人想把他推出来,史蒂夫在卡尔的眼神中意识到这一点,有人想要搅『乱』这摊浑水。
但这没理由。
“为什么?”史蒂夫困『惑』极了,“我不出现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把我推出去?”
因为某个坏人准备竞选下一届总统,而且他是个无可救『药』的控制狂,无法忍受任何一丁点不在他掌控之中的变量,卡尔想,你竞选总统或者不竞选总统就是这个变量。
“因为你已经醒过来了。”卡尔说。
史蒂夫沉默着,窗外的人造光源在刹那间点亮了夜空,也点亮了他微微垂下的面孔。
“我不会参加竞选。”他缓慢地重复了一遍,然后他问,“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我只是忽然想起来,最近又凑了一堆事情需要集中处理,所以顺便问问你。”卡尔眨巴一下眼睛,『露』出一个笑容,甜蜜得让还沉浸在刚才严肃氛围里的史蒂夫满头雾水,“不管你的回答是什么其实都和我无关……巴基最近的情况还稳定吗?”
“……他……”史蒂夫迟疑着,“他还是不认识我。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样的情况不会再持续太久了,有记忆方面的专家能帮上忙。”卡尔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我不知道让他回忆起过去到底是好是坏,更不确定他自己愿不愿意恢复记忆。我把选择权交给你,史蒂夫。你来做这个决定。”
卡尔本身更倾向不让巴恩斯想起来他作为冬日战士时经历的事情。
这场悲剧的核心就在于巴基没有犯任何错,他加入九头蛇不是出于自身意志,为九头蛇执行任务时也没有任何意识。
一个人要是在睡梦中被另一个人控制着四肢杀了人,一具尸体如果装上可遥控的骨架被遥控着犯罪,将责任归结于这个熟睡的人和这具尸体是傻瓜才会得出的结论。
巴基没必要承担本来不属于他的责任,更没必要回忆起那些被『操』控期间发生的事情。
然而那些事又确凿无疑地发生在他身上。
像一个为了制造动人的悲剧而被炮制出品的恶劣玩笑。
卡尔把选择权交给史蒂夫,就像手术台上的病人病危时医生要家属签署责任书。
我只是一个救助他人的人,我只是来帮些力所能及的忙,无关痛痒的小事我可以代劳,然而重大的决定不应该由我来做——我只有资格承担我自己的人生。
“不用急着做决定,史蒂夫。”离开之前卡尔说,“过几天,我会带你们去泽维尔学院。那是个风景优美的好地方,宿舍足够多,在想好答案前,你们可以一直住在那里。”
史蒂夫将卡尔送到了门口,显然今晚被卡尔留下的两枚重磅炸弹搞得大脑一片混『乱』,两条眉『毛』纠结地拧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卡尔觉得史蒂夫皱着眉头满脸为难的样子比他面带微笑时可爱一些。
从纽约开车到大都会的话得折腾到深夜,卡尔轻轻哼着歌,把接下来的目的地定在泽维尔学院。
他也很久没有以卡尔·艾尔的身份探望过查尔斯和黛安娜了,不管从公事还是私事上说,这都是拜访老朋友的好时机。
斯塔克工业大楼顶部,佩普和托尼的谈话终于到了尾声。
佩普面『色』沉重地把他们谈话的内容做了一个总结:“所以,你已经尝试了已知的所有元素,都无法替代你现在正在使用的钯元素,而如果你找不到能够替代钯元素的新元素,继续使用这个反应堆,你最后还是……”
她说不出那个沉重的字眼。
托尼半死不活地半躺在床上,努力做出满不在乎的表情:“非常对。不过我是谁,我可是托尼·斯塔克,全世界最优秀的科学家,我能找到解决办法。”
“你需要发现一种新元素。”佩普冰冷地指出这一点。
托尼不说话。
他们僵持了几分钟,一如既往的,佩普败下了阵来。
“我去给你准备新的蔬菜汁……接下来你的一日三餐和作息时间都必须按照我的排表来,表格我会尽快发给贾维斯。另外,我希望钢铁侠不会再有什么新的行动。”
托尼哼哼唧唧地应了。
得到满意答复的佩普也不在意托尼的态度,转头就往外走。
路过大门的时候她随口说:“对了,贾维斯把你的门弄坏了,为了有效地监督你,我觉得暂时不用修理它。”
贾维斯把门……弄坏了?
……什么意思?
托尼愣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提高声调:“贾维斯!调监控给我!”
“好的,先生。”贾维斯不紧不慢地说。
夜晚的泽维尔学院笼罩在星光里。
漫天都是闪烁的星星,那灿烂的景『色』甚至胜过月钩。大门自动打开,卡尔悄无声息地把小车倒进空『荡』『荡』的停车场,再打开门的时候,一只手轻轻递了过来。
卡尔毫无停顿、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手搭在了那只手掌上方。
低沉的,温柔的,戴安娜在卡尔的耳边说:“此刻应当是正午,因为你高悬在天穹。”
她扶着卡尔走向后山,就像绅士搀扶着淑女,只是他们的『性』别倒转过来了,戴安娜扮演的是那个绅士,卡尔扮演的才是淑女——奇异的是这一幕竟然毫无违和感,尽管戴安娜比卡尔更矮、更瘦。
卡尔明显觉得这样很有意思,他乐得不行,走动的时候还抬高手臂,像是跳交谊舞一样,以戴安娜的手为支点转了一个圈。
戴安娜安静地纵容了他。
“我真是想念你。”卡尔忧郁地说,“你自从来这里教书,都不怎么进行打击犯罪的活动了。”
“教育比暴力重要。”戴安娜微笑着。
“我知道。”卡尔侧头看她,“但我很想在现场看看你的英姿——等你救了人,把他们送到亲人身边,所有人都看着你,满脸惊叹的时候,我就捧着花束冲上去,给你献花,然后你就可以吻我的脸。”
戴安娜笑出了声。
“我可不爱玩这一套,那是你喜欢的小男孩的把戏。”
过了几秒,她转头,悄悄地吻了卡尔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