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你的臭嘴!”小六大呵着暴怒而起,他双手死死按掐着桌面,扭曲的青筋将僵白的指节勾勒分明!
除了几个醉酒不醒的典吏,几个没沾酒的小书吏与尚算清醒的李儒和胡知权都被吓得瞬间一僵。
李儒瘦削的颧骨微微一耸,酒意顿时就去了七八分,他小心的看了一眼首位的杨拓。一旁的胡知权也终于失了笑容,有些担忧的看向殷三雨。
一向面容冷淡的杨拓,邪魅的狐狸眼正冷冷打量着殷三雨,唇角微扬,勾出一抹狠戾的轻笑。
王柏不想这平日里文弱柔顺的小六竟敢当庭抗争,被小卒子羞辱,令本就酒醉的他瞬时爆发:“放肆!大人们说话,哪有你这小杂碎插嘴的地?”他猛拍桌案,恶狠狠挥手就下了令,“来人···”
“哎哎哎!”
命令才下到一半,就被殷三雨用碗底敲着桌面,笑言打断,“不劳王典吏费心,三雨的人嘛,三雨自会管教。”态度平和得就像是他们的讽刺与他全然无关。
令一旁的云西吃惊的是,已经被酒冲昏了头的王柏,面对殷三雨的劝解,竟然也就生生咽下了这一口气。
殷三雨坐着侧侧了身,懒洋洋的抬起右手,冲着小六轻佻的勾了勾手指,“小六,来,靠近点。”
云西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瞪红了眼睛的小六听到他的召唤,虽迟滞了片刻,终还是松了阵势,他嘴唇颤抖着,一圈晶亮的泪水瞬间满了眼眶。
“殷头···”再开口已是带了哭腔。
“来,来,再凑近点。”殷三雨和颜悦色的温声细语。
小六不甘心的抽了抽鼻子,终是俯了身子。
就在小六低下头的那一瞬间,殷三雨陡然站起身,猛地挥手向前扫去,随着啪地一声脆响,小六便被一掌掴倒在地!
眼眶中的泪终于飞出,在充斥着酒气的空气中,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随着小六栽倒的幅度,一起跌落在了地上。
“这儿在坐的都是大人,谁允许你接口的!”殷三雨几近咆哮的怒吼!
云西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衙门也如江湖,自有一套规矩。
自己不先处理失礼的手下,交到敌人的手里,下场只会更惨。
看着这难得的一幕,王柏得意的含糊笑道:“得···得了,殷哥莫生气,一个小毛孩,我不跟他一般见识···就得了。”
殷三雨转过身,脸色阴沉,余怒未消。
他看着王柏,忽然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王柏被他笑得有些发毛,下意识就往后撤了半步。
谁知殷三雨迅疾的抄起了一只盘子,狠狠飞手就向前掷去!汤汁、肉块,几条青菜在空中震颤着,带起一阵呼呼的风声,直直糊在了王柏的面门上!
瓷器碎裂的声音,王柏的惨叫声,人与椅子一起摔倒的声音,飞溅的血花混着残羹剩菜拍在地上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肉跳,所有的人都怔在了原地!
许久,胡知权才反应过来,失措地大声招呼,“快!快救人!”被酒泡过的嗓子已是声嘶力竭。
小吏与仆役们这才惊呼连连的扑上前去救人。
殷三雨得意的拂了拂双手,他下了死手,这一盘子下去,王柏定是要躺三五个月的了。
“小六!”他又叫了一声。
小六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狼狈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殷三雨伸手一把将他拉到近前,用拳头锤了锤他的胸脯,严肃刻板的教训道:“下次记着,能动手,就别接口!”
云西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诧色。
说好的委曲求全,智力护犊子呢?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直接武力滴干活,将对手往死里糊了?
而且如此行为,分明就是剑指一直在推波助澜的杨拓!
就是胡珂本人在,一个小小捕头如此嚣张,怕也是护不了他周全吧?
这个殷三雨,
究竟是何方神圣?
又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背景?
另边厢,
飞溅的汤汁与鲜血血像是长了眼睛,幕布一般的倾漫向李儒杨拓头顶,速度迅疾得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便无情的泼洒了在他们俊秀的脸上!顶着满脸的血污,看着眼前的乱局,李儒没有顾及任何人,第一个反应就是掏出袖中锦帕,递在杨拓面前。
杨拓却没有接,他直直的看向殷三雨,眼中已经没了任何矫做的淡定,只剩一片烈烈恨意灼热如火。
“殷三雨!”他咬牙切齿的道:“看来这几年散漫自在的日子,已经叫你过腻了!”
殷三雨闻声一看,立刻做出夸张的惊恐表情,推开小六,几步跑到上首位,躬着身子歉意道:“哎呀呀!这话怎么说的,哎呀,都是三雨的不是!”说着,他一把抢过李儒手中的锦帕,手忙脚乱的给杨拓胡乱擦拭着,“瞧瞧!怎么给教谕大人弄成这样了?哎呀,快擦擦,快擦擦!”
杨拓脸色一黑,厌恶之情满溢,啪地一下!狠狠打开殷三雨的手,目光锋利如锥,凶恶的剜了他一眼,转身拔步就向门口走去!
李儒铁青着脸,目光带毒的瞪了殷三雨一眼。赶紧接过小厮手中的裘皮大衣,双腿打着晃的就跟了上去。
“三雨!”身后响起胡知权怨毒的声音,“这次你也太过分了!不是都长教训了吗?怎么还敢本性毕露?如此鲁莽,只会逞匹夫之勇,小心县丞大人也护不了你!”
他越说越气,越说越恼,云西相信,如果胡知权打得过殷三雨,肯定就直接上前一把薅住殷三雨的衣领,然后啪啪啪的,痛痛快快给他几个巴掌了。
殷三雨却还是那么一副混不吝的揍性,他抬手勺了小六后脑勺一下,并着小六一起连连躬身道歉,“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还望大哥帮着在姨夫那说些好话啊!”再抬起头,又换了一副揪心委屈的模样,眼中还喊着泪,捂着心口泫然欲泣道:“再说也是他们委实欺人太甚,乱伦的污名都敢明目张胆的往咱爷们头上扣,这不是给咱们胡家脸上泼粪吗?大哥,你说我这个横刀立马的男子汉能咽下这口腌臜气吗?”
云西已经彻底无语,不是强忍着,嘴角早已抽搐到抽筋了。
她才算见识到什么叫做浮夸演技,什么叫做走肾不走心。
她倒真有些同情那个胡知权了。
胡知权气得脸已经涨成猪肝色,他气哼哼啐了殷三雨一口,“你个混不吝!”又看了云西一眼,脸抽搐了一下,似乎是想挤出点笑圆个场,最终还是没笑出,只恶狠狠指挥了仆役们两句,让他们赶紧扶走抬走喝醉的,受伤的,便逃也似的拂袖而去。
云西不怪他,胡知权已经尽力想镇定了,摊上个这么一个孙猴儿似的惹祸小弟,后面的情况还不知要怎么挽回呢,笑不出来绝对是人之常情。
不过毕竟欠了点火候,这事若换成云西,就是牙被打碎,她也能挤出一张笑脸,礼貌的请客人见谅。
没办法,这里毕竟是个远乡小县,怎么能跟她这个混过帝都又出过国的现代大姐大相比?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后,屋中人被抬走的抬走,被搀走的搀走,很快,偌大的堂屋除了明晃晃的烛火,只剩下了一地的狼藉,满桌色彩鲜艳,早已冷掉的酒席,还有呆站在原地的四个人。
“殷头···”小六明显有些吓蒙了,小脸惨白怯懦的唤道。
“你先回吧。”殷三雨懒懒的拉开一把椅子,执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夹了一口菜。
没有嚣张不羁,也没有放荡轻佻,反而有些疲惫,就像是已经耗费了所有的气力。
云西忽然想到,他也一口气灌了十几碗酒,此时还能清醒不倒,已属奇迹。
小六还想再说些什么,看着殷三雨疲惫的样子,忽然红了眼睛,只向云西云南一拱手,就用袖子抹着眼泪匆匆逃了出去。
云南此时已经能站起身来,虽没有看到事态的全部发展,凭本能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云西。”他轻轻唤道。
示意她一起走,早一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云西怔了一下,轻声应了一声,就要跟上云南的脚步。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冷寂的声音。
“没想到,你们真是铁了心的想往衙门钻。”殷三雨淡淡的说道。
云西云南脚下皆是一滞。
云西回过头,只见殷三雨端着那尊黄金酒爵,眯着眼睛细细打量,“公侯一品爵位才能用金盏,县城小小教谕却可以肆意越级使用,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你想说什么?”云西挑眉回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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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食在明初也有严格的等级界限,比起元朝末年的享乐风尚,明朝初年吃什么、怎么吃都是件一不留神就要命的事情。
首先餐具就有严格的规定:公侯以及一品二品官员,酒盏用金制,其他餐具用银制;三品到六品官,酒注用银制,酒盏用金制;六品到九品官,除酒注和酒盏用银外,其他餐具必用瓷。明初的餐桌上,和穿衣穿错后果一样,宴会上摆错一件餐具,也同是要被办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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