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vc是什么?”
安东尼.霍普金斯放下了报纸,扬了扬眉毛,他有点儿惊讶,在此之前,他从未想到过他妻子的孪生妹妹,撒沙的姨妈,会主动和他说话,而且不是在辱骂或者诅咒:“hivc的全称为生长激素抑制剂,发明于七十年前,距离hiv——人工制造的生长激素催化剂的诞生不过三年,所以一直有人认为它们是在一个实验室里产生的双胞胎兄弟或是姐妹,确实如此,它们的组成部分相近的惊人——但它们的效果恰好相反,hgh能够促使生物的成长发育,而hivc却能对其进行控制和压抑,很有意思,它们的作用方式都是一样的,都是欺骗,前者能够唤醒分泌生长激素的腺垂体细胞,催促其恢复产出,而后者却会‘告诉’腺垂体细胞,它的工作已经结束,可以舒舒服服地去睡了……”他微笑着做了一个手势:“好吧,它去睡了,生物的发育和成长自然而然地就此中断——一些人把它用在还未长大的动物身上,人为地制造出茶杯猫、碟子犬和侏儒马——它们的价值会因此成百上千的翻倍,动物保护主义者们对此愤慨不已,想法设法地想要制止这种药物的流行,他们想了很多办法,最后一个生物学家证明,它不仅对动物,对人类也有着同样的效果——法院支持了他们的论断,hivc在西大陆五分之三的区域被视作非法药剂,出售与使用都会被判处三年至五年不等的徒刑,哦,我是指,用在动物身上。”
他好奇地眨眨眼睛:“怎么,您收到了什么特殊的小礼物了吗?”
“有可能进行逆转吗?”
霍普金斯转动脑袋左右瞧了瞧,他瞥见盘子里有着一串晶亮亮的葡萄。他谨慎地挑了挑,从里面摘下一颗隐藏在其他果实后面,小而颜色青紫的果实,举在灰色的眼睛前面:“你觉得它还能回到葡萄藤上继续长大吗?如果能,hivc所造成的不幸就能逆转。”
“……谢谢。”凯瑟琳说。
“也请回答我几个问题吧。”霍普金斯医生叫住了她:“鉴于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凯瑟琳,我想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有什么感觉——我是说,小撒沙,你看到他的时候既讶异又愤怒。虽然那只有短短一瞬,你现在能控制自己了,这很好。凯瑟琳,但让我感觉惊奇的是你居然没在之后说过和做过什么。”
“你认为我该做些什么呢?”凯瑟琳反问道:“绑架他,威胁他,打他屁股?霍普金斯先生,木已成舟。撒沙已经十四岁了,而且我已经知道我以前的做法是错误的,”她犹豫了一会:“……我现在知道该怎么做。”
“那么,第二个问题,”安东尼.霍普金斯说:“你是为了谁来问我这个问题的?西壬,是。还是不?”
凯瑟琳沉默了几秒钟:“是。”
“喔哦,”霍普金斯说:“最后一个问题,不过你未必需要回答。这只是一个提醒,除了hivc,她对你说了些什么?”作为食尸鬼的时候,他倒是挺乐意看到自己的敌对方有着这么一个拖后腿的家伙的,但现在他们站在一条船上。他得考虑的更为周详些,尤其是他可爱的饿小撒沙也身处其间的时候。
凯瑟琳比她的姐姐。霍普金斯的妻子还要麻烦——她总是踩着那根线前后摇摆不定,犹犹豫豫,她的正义感不足以对抗她的自私,该自私的时候却会因为不该有的怜悯与同情而瞻前顾后,某些时候的她脆弱的不堪一击,有些时候又冲动的让人恼火。
“……她是对我说了些话,”凯瑟琳吞了一口唾沫:“……但我认为那无关紧要。”
所以她撒了谎,她对西壬撒了谎。
她答应西壬,在一个合适的机会放她逃跑,事实上她不会,她和那些保镖还有格列格里都是一伙的,他们不会允许西壬从掌心中溜走:“你觉得西壬以后会怎么样?”她迟疑不决地问道:“这是她最后一场演出。”
“她的唱片收入积累起来已经可以与一个小型国家的外汇储备量相媲美,”霍普金斯慢吞吞地说:“还有她的仰慕者赠送给她的礼物,那些是格列格里也不能拿走的,别墅、游艇、私人飞机甚至土地,她可以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有兴趣得话,她还可以写回忆录,出书和拍摄以自己为主角的电影;在格列格里撤回保险后,她也能和某个男人结婚,她固然无法亲自生育,但她能收养整一个团的孩子,她养得起他们——她的活路可比你多得多了,凯瑟琳。”他用一根手指撑住太阳穴,“她应该感到高兴,凯瑟琳,她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度过今后的五十年里的每一天——这是全球七十亿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也包括你吗?”
霍普金斯看了她一眼,淡漠而平静,里面没有包含着哪怕一点一丝能让人感到恐惧的东西,但凯瑟琳几乎与此同时后退了一步,她握住自己的手。
安东尼.霍普金斯突然微微地撅了撅嘴,而后露出一个晦暗不明的微笑,:“你总是能让我感到愉快,凯瑟琳,”他带着种像是看到了一杯过期牛奶的表情轻轻地挥了挥手,“谈话就此结束。亲爱的,请你往后转,离开我的房间。”
凯瑟琳离开房间,穿过走廊的时候她遇到了撒沙和别西卜,她的侄儿已经长的很高了,“别西卜,这是凯瑟琳,我母亲的妹妹。”他侧着脑袋,为身边皮肤黝黑的男孩作介绍,凯瑟琳向他们笑了笑,别西卜回报以一个相当甜蜜的笑容。
“你们去哪儿啦?”凯瑟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严厉,她看过书,知道这个年龄的男孩是最反感约束和监视的:“我想请你们去钓鱼……还有螃蟹。”她故作无意地伸出手,轻轻碰触撒沙的脸,男孩的脸是凉的,带着湿意。他没有躲开。凯瑟琳松了一口气。
“还是不了,”撒沙说:“我们的时间不多,在用过晚餐后,还要进行一次彩排。”
“那真是太遗憾了。”凯瑟琳说:“对不起,”回答的太快了——她自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她深吸一口气,挽救般补充道:“西壬好像没去参加过彩排——我还以为……。”
“嗯,她不需要,”撒沙微笑,这几天来格列格里简直就是拿西壬当成了一块用以宣示人类所能达到的极致的美妙生活的样板——她就像是女神那样高高在上。每个人都得迁就她的想法与论调,她尽可以随心所欲,肆意妄为——就连录音都得看她的心情。录音室外面有着她的助理和保姆带着各色东西随身伺候,苏打水和软榻被带进了演唱室,她冲着麦克风尖叫,差点毁掉了录音师的耳朵,她把一只烟灰缸扔在了化妆师的脸上。差点让她鼻梁骨折。她不想参加彩排,格列格里就给她找了个替身,他让替身在台上充当西壬,然后把整个彩排录下来,带给西壬看——她只要参加最后一次彩排就行了,具体到了演唱会的时候。导演、乐队和其他工作人员会竭尽全力地配合她。
“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儿羡慕?”别西卜说,他这几天一直浸泡在被阳光晒暖的海水里,皮肤又变黑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待遇……”撒沙把一小块皱巴巴却非常美味的烤苹果放进嘴里:“那将会是个好理由的。”
“什么?”
“格列格里也许能借此证明她确实。依旧罹患精神类疾病,”霍普金斯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过那样或许也不错……格列格里会给她找一个风景最为优美的疗养院,在哪儿平平静静地过上几十年也比现在就没了命强。”
别西卜的叉子插进了小草莓蛋糕里,“是因为钱吗?”他鼓着面颊,争取把那块有着三英寸见方的小蛋糕一口直接吞下肚子——西壬曾被判定无民事行为能力。西大陆的法律规定这样的人应该由她的监护人保护其人身、财产及其他合法权益,但除为被监护人的利益外。监护人不得处理被监护人的财产。哦,请注意,换句话说,如果他所作的不会对被监护人的利益造成伤害的话,他是可以支配这笔财产的。
“对呀,”霍普金斯医生说:“西壬的资产一直在增值,格列格里擅长躲避危险,也懂得如何恰到好处的冒险。”他拿下遮住了整张脸的报纸,让它停在下巴的地方,做了一个小小的鬼脸,“那可真是一大笔钱。”
“她干了什么傻事?”
“西壬设法找了个挺有名的精神病医生与精神分析理论家来证明她已经痊愈,”撒沙说:“她差点就成功了,如果她真的成功了,她就能从格列格里那儿拿回将近十五亿元的不动产、投资、股份以及歌曲的版权。”
“那格列格里可真是一无所有了。”霍普金斯说:“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件事情摆平。”
“要我说的话,他可真是愧对于他的名字,”别西卜说,西壬的事他听撒沙说了,那个傻乎乎的经纪人早该动手了——真好奇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异能者没一个好对付的,而且西壬的能力无孔不入,只要她还能开口说话。
“这可怪不得格列格里,六年前西壬正处于上升状态,一颗烁烁发亮的明星,身后拖带着数之不尽的财富与荣耀,那时候他已经培养了她整整四年,眼看着就要大获全胜,可不舍得就这么毁掉她。”
“那么现在呢?”
“饱和状态,”霍普金斯说:“任何东西都是会有饱和状态的,这两年里,西壬的唱片销售数量正在下滑,虽然不断有新的信徒加入进来,但老信徒流失的速度更快——想想看,孩子们,西壬已经唱了整整十年,十年,足够让一个少年或是少女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他们成为了别人的父母,他们的生活与娱乐方式都不可避免地被改变,他们有些或许还能支持西壬,有些则已力不从心,而他们的孩子,”霍普金斯医生摇摇头:“很少有孩子会欣赏他们父母那代的音乐和录像,那太过时了,他们会被嘲笑的,而要等到他们长大成人,开始玩儿怀旧,起码还得等上二十年,所以……”
“所以这才会是最后一场演唱会。”
“嗯,没错儿,这就是一场告别会。”霍普金斯说。
(待续)
ps:
感谢柩渎大人投下的粉红票,感谢少数电、千秋醉一梦、 雷尼rei、ぢ紫荆蝴蝶の大人给予的打赏,鱼鱼鞠躬!
这是昨天的,今天的一章会在明后天加更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