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军这几天心里装满了事情,没想到杨丽娜那么着急,前后脚就跟了过来。这些年有些事情他还是知道一点儿的,只是缺少证据再说他也管不着,也不归他管。
可是现在不同了,居然敢动他的人,这心思也太深了。看来叶子云在索马里小岛上看到的并不是幻觉。
华夏军人的政治思想是最严格的,几乎天天都有这样的学习教育,心里只能有国家有党。天天吼叫着爱党爱国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让他这个队长有些难以置信。
新基地建设完成的快,队里有几个人也做了调动,都是被杨丽娜牵连的。因为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孩子,张义军对杨丽娜也照顾有加,几个女队员关系好,他也就没往深里多想。
在部队战友们之间的友谊真是打架打出来的,没有什么是打架不能解决的,这次杨丽娜这儿却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任谁都无法容忍,法律上更严重,这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叶子云入院第二天就拖着缝合好的腿去了沈老那儿: “沈老我来看你了”
张义军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笑呵呵的看向导师。
“终于想到我这个老头子了。”
“啥时候都得想着,都在这儿呢!”张义军拍拍胸。
“沈老好”叶子云叫的特别温柔,跟在训练场上判若两人,张义军都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好,好,子云来了,这咋还瘸上了?”沈老看叶子云踮脚走路,越过张义军要扶。
“擦破了点皮,没大碍”
“这黑眼圈,得几天没睡?折腾成这样?”沈印山看看两人都不好的脸色。这群孩子也够辛苦的、和平年代却奔波在硝烟弥漫的战火中,成了时代的另类。
叶子云趁机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不知道为什么,一到这儿就算没有瞌睡也想睡,好像这儿的空气含有催眠剂,到了这儿叶子云心中的戒备情绪纷纷放松,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到了这儿就有一份安心,从不睡的那么沉的人也能沉入梦乡进入深睡眠。
“要进去睡一会儿?”沈老每次都会这么问。研究心理学的人很懂得说话技巧。
叶子云是一个不知道客气的人,直来直去:“好、你们聊。我小睡一会儿。”叶子云每次也会这么说,睡醒好像心里什么事儿都没了。周而复始继续以后的日子。
张义军望望两人,摸摸光溜溜没胡须的下巴。沈老的心理学研究啥时达到了这个境界,让病人看一眼就会如此安心。
五分钟后,张义军推开休息间的门看了眼已睡熟的叶子云,呼吸通畅均匀,的确很舒服。皱着眉关上门,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是没病吗?”
“想不通?”沈老给张义军倒了杯茶。
张义军一口吞下肚,牛嚼牡丹的喝法,见着都习惯了。
“如果你天天被人盯着,能睡得安稳吗?不得梦里梦外防着。”沈老说的已经够明白了,就是张义军给不了叶子云安全感,一个人被放在狼窝里,能不防吗?
张义军为叶子云申请了一个月的假期,他知道叶子云心里的事情,这么多年有些事情必须她自己去解开。张义军也存了份私心,自己也请了一个月的假。说起来他都忘了自己多少年没休假了。
米政委也知道这些年轻人的辛苦,不光是体力上的,心里也极度辛苦,每次执行任务归来,总有几个人要做心里疏通,他们承受着常人无法承受的心里压力,这是处在和平时期的人所无法理解的。
在军营天天训练,出任务,其他的什么都不用考虑。突然领到假期的叶子云,一时有些无措,她不是不想父母、不想回家,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
张义军看着茫然的叶子云,心疼的恨不得把她抱在怀中,这些年叶子云一人隐藏在大山中,与世隔绝。刚到军营那会儿,她咬牙克制着,表面上看她与其它战士一样,其实他把许多东西掩藏在心底。
这会儿突然让她休假,她不知该怎样面对外面的陌生人、陌生的环境?甚至不知该怎样面对父母亲人?她害怕接近其他人,虽然很克制却做不到。
张义军拎起叶子云的行李,叶子云没说话无措的跟着他走。两人进入车里,叶子云眼神迷茫,无措的绞着两手,像个迷失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张义军看着这样的叶子云心痛如绞。
驶出驻地的路上,张义军开的很慢,用右手拉过叶子云的手放在档位上。他想给她安心,想替她撑起头顶那片天,为她遮风挡雨,给她一个安全的家。让她这艘漂泊的小船有个避风的港湾。
“我们先回家,慢慢计划假期的事情,好吗?”张义军放低声音、生怕吓着她。
“我……”叶子云眼睛转向车外,不知该不该说出下面的话:这样名不正,言不顺住进你们家,不好吧?
“什么都不要想,我会陪着你,不要怕。”
“恩” 叶子云心里空荡荡的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这时候的叶子云乖的像个孩子,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跟战场上那个机智勇敢的战士判若两人。看到这样的叶子云。张义军心里隐隐想通了些东西。
两人就这样双手握着档杆,直到家门口。张义军一手拎着行李一手牵着叶子云,进门后、刘主任接过叶子云。
握有微凉的手,刘主任明白了儿子担忧的眼神,这姑娘的病其实一直都没好,只是意志坚强被压制着。
刘主任拉着叶子云在沙发上坐下,张义军给叶子云手里塞了杯开水。叶子云也没管烫不烫,咕嘟咕嘟就喝了好几口。
看着叶子云这样,张义军到口的“烫”生活咽了回去,好像也不烫。这得多紧张会成这个样子。
王姨过来喊吃饭,叶子云饭量倒不减,军营养出的大胃口一惯的好,倒是两旁的刘主任和张义军盯着叶子云味同嚼蜡。操碎了心!
张将军早一步看到两人的休假申请倒没啥意见。闲聊问儿子准备怎么度过这个假期?张义军的话惊的他老子差点儿掉了下巴。
“结婚”说的有点儿笼统,意思倒明白,也让张家二老有个心里准备。张将军有点儿忙,到时不好说,刘主任已经退了,有的是时间。
晚饭后张义军订了机票,然后屁颠屁颠去哄叶子云。叶子云到现在都没想好如何去见父母?
趴在房间的地板上做俯卧撑,直到再也做不动,才停止,这也是她清空大脑的方法。然后会睡一觉,醒来继续以后的日子。
她什么都不想,觉得日子就该是这样过,也因为她不敢想,怕奢望太多……,她真的怕这个梦醒来,醒来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的梦中间现在出了点儿差错,她不知该如何办?张义军推门进来,看着在地板上运动的人,提提裤腿在旁边蹲下:”这是消食呢?”
叶子云也不理他“呼哧,呼……哧”动作快的都带出了风声,放空的大脑里什么都是透明的。脸上的汗已在地板上积成了一滩水。
叶子云伸长两臂趴在地板上,像游泳的人一样随时会蹬腿跑掉,可她知道她跑不掉,生活就是一个笼子谁也跑不掉。
心里很难过,很想哭一场,没有眼泪,连眼泪都离她而去了,她该怎样去面对这一切?
“什么都不要想,一切有我呢!我能把你带出大山。就能陪你走完以后的路,只要你抓紧我,不要自己迷失了方向,我就会一直带你走下去。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的飞机。”张义军把叶子云拉起来。
他不知道爱应该是怎样的?这是不是爱?就是想陪着她,不让她那么无助、难过,他真心想陪她走完人生的路,就怕叶子云不给他这个机会。
从来都很男子汉的张义军这会儿有点儿患得患失。
张义军把上级批给的结婚申请书装进行李箱,这样的儿子让刘主任提着的心放回去。男人就该这样,婆婆妈妈不属于他们,该出手时就出手。
刘主任也是该出时就出手的人,为了孙子说退就退。张义军是聪明人,怎能不知母亲的用心。刘主任用这种方式在给他施加压力。
张义军收拾两人的行李,特意带了两人的制服。他懂叶子云的压力,更懂叶家二老的压力。当年叶子云的失踪不知落下多少人的口舌?这次回去他要让这些长舌自断。叶子云不懂这些,但他懂。他的人就应他护,他的家人也应他护。
叶子云第二天还是没精神,迷迷糊糊被拖上飞机。睡了一晚做了一晚的梦,越睡越累,黑眼圈都比以前重了几分。看的张义军是心疼头大。
叶子云坐在飞机上都没分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看着那梦境一样熟悉的景色,云淡天高,乡音萦绕,这个她想念又想逃离的地方,叶子云的眼睛模糊了。
张义军拉着大旅行箱、上面还放着一个小的,背上背着个大旅行包,一手牵着有点儿傻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