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看了眼罗一，确认他还在。
随后又将视线转向张雯，“张小姐，”她的声音有些奇怪，“我能......能单独和你聊几句吗？”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张雯淡淡答道。
“这里......”
“不方便吗？”
“没有，”冯兰连忙摇头，她先是看了看走廊深处，发现人差不多都走光了，仅剩的几个人也没注意到这里。
于是扭回头，压低声音，表情神秘的快速说道：“你们......是不是去过器械中心？”
张雯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但仅仅是一瞬，又恢复了正常，“是的，来之前，我们的设备存放在那里。”
“你们千万不要再去了，”冯兰看样子有些着急。
“为什么？”
听到提及器械中心，甄建仁再也忍不住了，毕竟自己可是被鬼画过的男人。
“这个我也不清楚，总之你们不要再去就好了，学校里的人都躲着那里，”冯兰声音越说越小，“你们去过那里，校领导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
张雯思考了一会，点点头，“知道了，谢谢。”
“那我先走了，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再见。”
等到冯兰快步走远后，甄建仁仿佛不死心一般，端起相机，对准了冯兰的背影。
遗憾的是，并没有异常。
他们几乎拍摄了今天到场的所有人，但都没有找到那个多出的女生。
那只鬼......就仿佛凭空消失了。
甄建仁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已经被鬼盯上了，说不准下一秒，他就会像龙涛和旗袍女一样，被鬼撕掉下巴。
张雯此时站了出来，看着他说，“先回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现在是下午3点多。
趁着天色还早，白芷吵着要去食堂吃饭。
中午的时候她就盯上了食堂外，黑板上贴出的菜单。
下午4点，陆陆续续有红烧肉，黑椒牛扒，川味鸡丝，麻辣鸭头等硬菜出锅。
“你们去点吧，”甄建仁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
他的本意是路过超市时，买些面包一类的回去，填饱肚子就可以了。
但白芷劝他看开些，指不定是最后一顿了呢。
刚拿起筷子的甄建仁手一抖，筷子差点掉在地上。
“你们吃吧，”甄建仁放下筷子，“我不饿。”
其他人也是有一搭，没一搭，随便吃几口，脸上忧心忡忡。
能看得出来，这顿饭只有白芷吃的还不错，她吃了足足两大碗饭，最后还额外打包了一份干锅鸭头回去当夜宵。
“我真是佩服你，”周大福走在白芷身后，愁的都快哭出来了，“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能吃的进去？”
说也奇怪，鬼消失了这件事，比鬼出现更让人心里没底。
“我吃不吃饭跟鬼有什么关系？”白芷一手拎着鸭头，另一只手提着从超市买的大桶冰红茶，反驳说：“我是为我自己吃的，我在长身体，又不是为鬼吃的。”
周大福想了一会，居然没找到可以反驳的点。
等到寝室后，张雯拦下了要回房间的罗一。
等到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他时，罗一的紧张又开始显露出来，他坐在406房间的椅子上。
椅子摆在正中间，被大家围着。
像是动物园里的动物。
“我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罗一叹口气，“可你们要失望了，那档案室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些废旧的书和资料。”
“只是一些书和资料？”
罗一点头，“是的。”
张雯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语气微微泛寒，“那她们为什么要抓你？”
“这你应该去问她们，”罗一答道。
“那个李主任跟你说了什么？”
罗一皱眉，“什么李主任？”
“就是那个带头抓你的，教务主任，”周大福帮着在一旁解释，“她姓李，李主任。”
罗一看模样更茫然了，“没什么主任啊，就是那三个女保安，你们都见过的。”
“嘶——”
颜思明抽了一口凉气，这剧情走向不大对劲啊。
可既然罗一已经这么说了，大家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但从眼神来看，没人相信他的话。
都认定他藏私。
最后不欢而散。
回到房间后，甄建仁先是贴在门上，静静听了几分钟，确定没人偷听，才走到罗一床边，坐下。
他抬抬下巴，缓缓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不料......
“我说的都是实话，”罗一表情无奈，摊开手道：“那里真的什么线索都没有，我刚要离开，就被几个冲进来的女保安逮住了。”
“她们关上门，二话不说，给我好一顿收拾。”
“再之后......你们就来了。”
......
“啪嗒！”
白芷把啃过的鸭骨头丢进袋子里，扭头对着颜思明说：“颜思明，帮我把冰红茶拧开，我手上有油。”
颜思明将瓶子拧开，递了过去，白芷接过来后“吨吨吨”的灌了好几大口，这下嘴里的麻辣感消了不少。
“颜思明，”张白芷一边和鸭头较劲，一边偏头问道：“你不吃吗？”
颜思明摇摇头，清秀的一张脸上显得忧心忡忡。
半晌后，他抬头问道：“厨娘。”他盯着白芷，“你说罗一说的是真话吗？”
白芷放下手中的鸭头，思考了一会，点点头说：“应该是真的。”
“怎么说？”
“他没必要撒谎，”白芷说道，“他们认为自己已经被鬼盯上了，所以当下最急迫逃离任务的也是他们。”
“这种条件下，损害团队利益的事他们不会做，他们恨不得其他人赶紧找到线索，然后结束任务。”
“你可以这样理解，”白芷偏头看向隔壁405的位置，表情肃然起敬，“甄建仁和罗一两兄弟，他们现在是我们大家最忠诚的走狗。”
虽然白芷的比喻一向奇怪，但颜思明简单想了想，就知道他说的有道理。
“厨娘，”他仰着头，继续问道：“那女鬼突然消失是怎么一回事啊？”
听到这个问题，白芷的脸色微微发生了改变，她顿了顿，仿佛是出于对女鬼的尊重，他丢掉了手上的半个鸭头。
半晌后，才回答道：“目前可以肯定的是，这绝不是件好事，现在线索较少，我没办法具体判断，但我怀疑和规则有关。”
颜思明微微睁大眼睛，“你说......规则？”
王力曾经也提到过类似的话，只可惜话说半截，人先没了。
还被曝尸在了报纸上，求人认领。
“对，”白芷点头，“每个任务都有自己的规则，这个规则不但束缚着我们，也束缚着任务里的鬼。”
“但随着任务时限的临近，规则也在被逐渐模糊，就拿这次任务来说，第一次彩排中，鬼是无论如何一定要被拍下来的。”
“也就是说，在固定的时间内，鬼必须出现在那里，否则剧情无法推进。”
“但这次你也看到了，”白芷说道，“鬼消失了，到现在为止，我们也不清楚她去了哪里。”
“而且既然任务规定了时限，那么我想时限结束，就是我们的死期，但我们会被固有的规则直接抹除吗？”
白芷摇头，“我觉得不会，我认为最合理的安排是鬼会突破所有强加在它身上的规则限制，以最蛮横的姿态，出现在我们面前，无视时间空间地形等条件，将幸存者全部干掉。”
“然后，全员团灭，任务结束。”
颜思明听得有些发怵，“厨娘，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的这么详细，我只想知道怎么才能活下来就够了，怎么死我比你在行。”
“颜思明？”
颜思明抬头看着白芷，忽然觉得他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好多，他迟疑了几秒钟，才小心回道：“厨娘，你想说什么？”
“今天晚上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要离开这间屋子。”
“好......好的。”
颜思明狠狠咽了口口水。
白芷收回视线，看了眼窗外，今夜似乎比平素里更加漆黑，回来的路上，远方飘来几朵乌云，灰暗的吓人。
又是个雨夜......
白芷盯着窗外，双眸里似乎藏着颜思明看不懂的东西，半晌后，她缓缓扭过头，说道：“你睡吧，今晚我守整夜。”
......
夜，愈发暗了。
没有雷鸣电闪，一场晚秋的雨，姗姗来迟。
雨点不大也不小，敲在窗户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颜思明将整个身体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小眼睛，上下左右四处瞟着。
不知从哪里灌进来的风，从走廊扫过，划过门缝处，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濒死之人的呜咽。
颜思明睡意全无。
白芷一人坐在铺好的地铺上，默默啃着鸭头。
她的半张脸隐藏在黑暗里，一双修眉似乎比夜色更加深沉，颜思明内心忽然泛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今夜......有人会死。
念头莫名涌出。
十分强烈。
房间内的黑暗几乎是压倒式的。
唯一的光源就是张白芷身侧的那部相机。
相机屏幕亮着，不停闪烁。
应该在播放视频。
但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整栋楼，似乎被风雨所掩盖，没有任何生命经过所留下的声音。
405，406。
都过于安静了。
白芷扔掉最后一个鸭头，抽出湿巾，仔细地擦干了手。
随后，慢慢站起身。
“颜思明，”她轻轻唤着，仿佛知道后者根本没睡。
但最令颜思明恐惧的，是他那异常平静的声音。
印象中，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厨娘。
白芷顿了顿，继续开口道：“出事了......”
颜思明一股脑爬了起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门和窗的位置，但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接着，他像是猛地意识到什么一样，吞了口口水。
下一秒，机械般的仰起脖子，看向天花板。
夜色渐浓，但还是能透过夜色，看清天花板上数不清的斑驳污渍。
可除了污渍，并没有其他东西。
颜思明收回目光，疑惑地看向张白芷，嘴唇蠕动着一会，才小心说道：“厨娘，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已经12点了，”张白芷手里拿着相机，眼神却看向门的位置。
颜思明愈发疑惑。
“昨天......没有人死。”白芷说。
闻言颜思明的身躯顿了一下，接着止不住颤抖起来，他盯着张白芷的脸，不由道：“厨娘，没人死难道不好吗？”
“好，”白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不正常。”
“难道天天都有人死才正常？”颜思明猛地提高音调。
“对，”白芷肯定点头，“最少一个。”
他们在这个任务里已经整整度过了三天。
旗袍女死在了第一天的夜里，龙涛死在了第二天的下午。
现在已经是第四天。
确实，昨天没有人死。
即便有些曲折，但所有人都安全地回到了宿舍。
“厨娘，”颜思明咽了口口水，小声道：“会不会是你太紧张了？鬼大概也要休息的。”
白芷没有理他。
片刻后，颜思明又劝道：“厨娘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白芷反复观看着手中的相机，一遍又一遍。
甄建仁几乎将整个音乐教室从里到外都拍了一遍，甚至老师和学生都没放过，可依旧没有找到鬼的踪影。
鬼......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啪嗒！”
房间里的灯忽然亮了。
白芷眼神一凝，立即看向门的位置。
吊灯的开关就在门边。
站在开关前的颜思明被白芷突然投来的眼神吓的一激灵。
“厨娘，”他连忙解释说，“我也感觉不大对劲，我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我看我们还是开灯的好。”
这样也好，毕竟今晚他也不准备睡了。
有颜思明陪着，也不觉得无聊。
可就在他低下头，准备重新再看一遍视频的时候。
他的身体突然僵住。
头顶的吊灯依旧亮着，发出昏黄色的光。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他的身下有一团小小的阴影。
像是团永远驱不散的迷雾。
颜思明发现了张白芷身上的异常，立即开口问道：“厨娘，你怎么了？”
没人回答。
“厨娘？”颜思明加重语气。
他心中那股不安愈发强烈。
就在他即将绷不住的时候——
白芷忽而动了，她放下相机，然后取过一边挂着的黑色相机包，将相机收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