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勤再一次站在天关门户前,想要汲取更多玄黄气时,未知天地内的怒吼声愈发强烈了,隐约间有一张巨大的轮廓面孔浮现,似人非人,张开血盆巨口,牵引雷劫猎猎。
那面孔距离天关越来越近,展露的威势也更加强烈,也许不久后将彻底寻到这里。
思索过后,秦勤觉得是时候离开了,再待下去有殒命的风险,而这段时间他也在尝试将自身的玄黄武意转化为玄黄气,实现由内向外的本质改变,只是未能成功。
收起太衍炉,秦勤握紧心间对武夜凝的感应,重新上路了,那絮语呢喃与恍惚之间的轻唤,将成为他无尽迷途中唯一的指引。
...
秋去冬来,大雪旖旎,武夜凝头戴面具,一袭冬装,与孤复一起行走在云端,赏万里风景。
这是她来到异域天地的近百个年头,算下来,竟然比在原本天地待的时间还要久远,许多事情恍然如梦。
偶尔,武夜凝也会去下界的部落里逛逛,消遣玩乐,解心中苦闷,但必须孤复随行在侧,以免出现大凶险。
好在的是,异界生灵虽然千千万万,每一个都很陌生,但不乏有种族朝类人的方向发展,只要做好乔装,混迹在外并无大碍。
几次下来,武夜凝反倒轻车熟路。
“孤复大人,如果让那个白头发的察觉到我没死,你会有什么下场。”云端上,武夜凝捧起手中的一团雪花,扬到高处。
孤复沉默片刻,道:“我会死。”
武夜凝道:“那你不害怕吗。”
孤复平静的看着远方,许久后才道:“从我没有杀你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等待着死亡那一天的到来。”
武夜凝一怔。
透了一会气,武夜凝觉得有些冷了,便紧了紧衣领道:“走吧,回帝宫,你不害怕我害怕,我还想活着与小秦子相见呢。”
孤复直视武夜凝,道:“你就这么确信他会来吗,你可知道,两个天地相隔着多少距离,纵是穷尽一生,他也未必能寻到这里,一步踏错,将是万劫不复。”
武夜凝神情稍黯,回首道:“他会来的,我梦到过...”
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天际。
武夜凝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驻足过的地方,那层层虚空壁垒的最深处,隔着漫长遥远的黑暗里,有脚步声在枯寂苍凉的石板路上回荡。
一步,两步...下一步迈出,又将是几多年月流逝...
...
最终,那双脚步的主人停在了一道巨大而威严的古门户前,撑着墙壁而立,其面颊被长且杂乱须发遮掩,只能看到一双眼眸因为过度激动而颤抖。
“终于,找到了吗...”野人沙哑自语。
在天关中行进了多长时间,走过了多少个天地,秦勤早已没有了概念,只是完全依靠着对武夜凝的心念感应而迈步,寄希望于下一道门户便是此行的终点。
一次次的期盼,一次次的失望,磨平了他太多的心力与锐气。
眼前的这道门户,一如之前所见过的那般,冰冷古朴的伫立,内部一片漆黑,没有任何飘物,仿佛可以将人永恒吞没。
然而,秦勤对武夜凝的心跳感知却前所未有的强烈,让他呼吸也跟着颤栗。
“是这里,一定是这里...”秦勤碎碎自语,极力压制着澎湃的心情。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但眼前这道真实存在的第三虚空,同样是他无法忽视的一大难题。
正如食心魔所说,第三虚空代表着迷失,代表着无尽,在没有明确方位的指引下,纵然找到了天地门户,也打不开虚空壁垒,只能在其间消亡。
上一次,他与武夜凝之所以能够平安闯出,全然凭借的是碧霞丹教古遗址对太衍炉的牵引,这一次却什么手段都没有,唯一的倚仗,似乎只剩下了对武夜凝时有时无的心念感应。
可这对于秦勤来说,已经足够了。
走过漫长天关,横跨诸多天地,他为的就是这一天,即便永恒的黑暗再让人恐惧,他也不可能退却。
“轰隆隆...”
太衍炉震颤,载着秦勤启程了,在穿过门户时产生了剧烈的颠簸,而后归于平缓。
秦勤回首,见古朴威严的天关静静伫立在虚空,尽显沧桑,不知起点不知终点,而他只是这段路程中微不足道的过客,无论到来与离开都造不成任何改变。
二者就这样渐行渐远,直到视线所看不见。
秦勤轻叹一声,背靠着炉壁坐下,心中莫名触动。
目光所及,只有冰冷与黑暗,再无其他。
“老伙计,接下来就只能靠你了...”秦勤摩挲太衍炉。
安静的环境,总能让人回想起往事,秦勤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了过往的一幕幕经历,想起了一个人撑着雨伞立在长城,将太衍炉托付后向天而亡,慷慨赴死。
太衍炉上镌刻的玄妙纹路忽明忽暗,像是在回应,那微弱的光亮,成了漆黑夜空下唯一的星。
“也许我该睡一觉...”秦勤自语,身体蜷缩成一团。
在睡梦中,他时常能看见武夜凝的脸,那将是他前路的光,指引行进的方向。
一人一炉就这样孤零零的漂泊在无尽的黑暗中,没有时间,没有距离,也没有波澜,虚空与孤独吞噬了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秦勤忽的从睡梦中惊醒,竟发觉身体上结满了一层冰霜,长时间的处在冰冷环境,正在快速掠夺他的气血。
秦勤急忙运转修为,周身腾起玄黄武意,将刺骨的寒意驱散。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在虚空中待的时间越长,那股寒意便越甚,甚到足以扼杀所有生机,冻结一切希望之火。
秦勤神色变得难看。
此行遥遥无期,他可不想被活活冻死在这里。
深思熟虑过后,秦勤决定闭目盘坐,将所有气血内敛,浑身修为封闭,让自己陷入到“与世隔绝”的沉寂状态,以最大程度减缓生机的流逝。
渐渐的,他的眉梢重新染上了冰霜,且越积越厚,随着时间流逝,秦勤与太衍炉的体表皆是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壳,最后在长年累月的冻结下,变成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大冰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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