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文很多的疑问和那些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在阔别多年后见到沙南的这一刻烟消云散,他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也许这也是男人对爱的处理方式,他应该是早就知道阿岩就是方迪。
“今后有什么打算?”海边,今天阳光很好,海风也不那么大,温度没那么低,席文一袭红装站立在那里,身边是一身黑色大衣的沙南,岁月辗转,多年以后他们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并排站着,是一种释然。
“我在那里住。”沙南指着远处。
“哪里?”席文踮起脚尖,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视力大不如从前?她怎么没看到海的尽头有房子?
“那里。”沙南后退一步从后面抱起她,“那里。”他又重复了一遍,嗅着她发丝间那股好闻的味道,心,静如止水。
他用多年的时间做到的这一点,确实不容易。
“留下来吧,孩子们一直都惦记着你。”
“只是孩子们吗?”沙南轻笑着问。
席文撇了撇嘴,“还有我。”
“不了,我还是习惯一个人。”沙南松开手,弯腰捡起一块石子扔进大海里,三个人的爱情注定没有好结果,他还是退出的好。
“小洲跟着你吧,他很喜欢你。”
“你舍得?”
“不舍得啊,所以你要带着他经常回来。”
沙南笑而不语,他也希望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在她的腹中孕育,出生,问他叫着爸爸,可他没这个福分,他的孩子,唯一的孩子,死了。
也许是老天爷在惩罚,惩罚他的阴险,他的卑鄙。
“说好了啊,小洲跟着你,你走的时候就把他带走,反正我也管不了他,正好你替我好好修理修理他,让他成个正常的孩子就行了,我不需要他有多聪明,多能干,只要他能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的。”
“不恨我吗?”
席文摇摇头,“你知道的,我爱过你。”
“可你真正爱的始终是他。”
“我尝试过,一个女人可以同时爱着两个男人。可我却做不到平衡,如果小时候分开后再相遇先认识的是你,或许结果会不一样。那你恨我吗?”
沙南未言语。
席文抿了抿嘴唇,“我们的孩子没保住,小洲,就当是我们的孩子吧。”
“我把他带走,他会同意吗?”
“会的,他已经有两个了。”
“我不同意!”身后赫然响起了肖岩柏的声音,席文扭回头,“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说好了什么?我的儿子要跟着他走?我不同意!”
“阿岩!”
“为什么不告诉我涵涵和糖糖也是我的孩子?”其实随着两个孩子越来越大,容貌也跟自己越来越相像的时候,肖岩柏就已经怀疑了,他偷偷做了鉴定,结果是两个孩子竟然都是他的!
席文的脸色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反倒是愈发的平静,倒是沙南,暗暗替她捏了把汗,虽说肖岩柏不会把她怎么样,也舍不得把她怎么样,但这件事隐瞒他,确实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只听席文缓缓地说道,“你不是做过鉴定早知道了吗?”
“我……”肖岩柏的脸瞬间红透,“你,你都知道了?”
“鉴定报告你放在抽屉里我能看不到吗?”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席文不自觉地望了沙南一眼,随即眼睛闪开,“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
肖岩柏是何等的聪明,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够他洞察一切了,“就因为这个死了又回来的人吗?我跟你说,我坚决不同意小洲跟他走!”
席文沉思片刻,“那好啊,我跟他走。”
“你--”肖岩柏气得满脸通红,“我不许你跟他走!”
“我跟小洲,你只能选一个,我还是小洲?”
“妈妈,你怎么这么残忍?”耳边又响起了儿子的抱怨声,席文扭过头,“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孩子不许偷听,不许插嘴。”
“可我已经听到了,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妈妈,你怎么可以这么的残忍?爸爸要是选你就会失去儿子,选我又会失去老婆,你怎么可以这样?最毒妇人心果真是这样的。”
席文扭头求助的眼神看着沙南,“你就帮我收了他吧,嗯?”
沙南向来都是很难拒绝她的,尤其是像现在,她这副可怜的模样,真让人心疼,“好吧。”他又说,“反正我又不是做了一件好事,再多做一件也没什么,走了小洲,跟爸爸去海的那边。”
“好。”肖年洲上前拉住他的手,又扭头冲席文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走了。
“喂!沙南你给我站住!”已经走出去老远了肖岩柏这才反应过来,“谁同意你把我儿子带走了?小洲,回来!”
“是我自己要跟他走的,我不要你也不要妈妈了,哼!”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听到没有?”肖岩柏捋起衣袖就要去追,两人撒腿就跑。
席文刚准备拉肖岩柏,可他已经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沙滩上打闹起来。
一开始是肖岩柏被按在沙滩上,沙南和肖年洲骑在他的身上“揍”他,可过了一会儿局势发生了变化,沙南被按在了地上,肖岩柏父子骑在他的身上“揍”他,看得席文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得出了一句话,上阵父子兵。
不管他们了,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席文自个回了屋子,可又不怎么放心,他们父子欺负沙南一个人,沙南岂不吃亏大了?她站在窗前朝沙滩上望去,嗨,不打了!竟然头顶头地躺在沙滩上。
真是一幅难得的美景。
席文慌忙拿出相机,“咔嚓--咔嚓--”
·······················
最终肖年洲过继在了沙南的名下,涵涵和糖糖也随了父姓。
沙南带着肖年洲离开这里说是去周游世界,肖年洲高兴得不得了,他最喜欢的就是满世界的跑,因为有新奇的东西,他最喜欢新玩意儿了。
但是他们相约,每年春节要回来一家团聚,而且肖年洲这次离开是带着任务的,他要给他的爸爸找一个老婆,他要给自己找一个后妈。
沙南带着肖年洲离开后不久,席文碰到了多年前碰到的那个老太太,她叫曹方圆,救过她,多年不见,老太太没多大的变化。
“阿姨,多年不见,您一点都没变。”
“是吗?都老了,快走不动了,对了文文,我想问你一件事。”
其实一碰到曹方圆席文就察觉到了她有什么事要说,看来今天的偶遇不是偶然,“阿姨,您说。”
“阿姨想跟你的打听个事儿,沙南是沙胜煌的亲生儿子吗?”
席文微微愣了下,跟沙南认识这么多年,她好像从来没提起过他的母亲,只是听人说沙胜煌结过一次婚,后来妻子出车祸死了,别的没再听说过,这个曹阿姨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呢?难道她跟沙南的母亲认识吗?
“应该是的,不过南哥小时候跟我还有阿岩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孤儿院?你认识沙南的时候他几岁?”
席文笑笑,“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听说他很小很小大概还不会说话走路的时候就在孤儿院里。”
曹方圆明显的有些激动,“文文,你能带我去见见他吗?”
席文摇了摇头,“他去周游世界了,您一时半会儿见不到他的,怎么了阿姨?您跟她认识?”
曹方圆向席文讲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的真名叫卢洁楠,她又讲述了和她现在的身份曹方圆之间的故事。
当年车祸,她跟曹方圆的座位是挨着的,两人又都是孕妇,所以一路上聊得很开心,后来不知怎么的曹方圆就发烧了,因为她的衣服比较单薄,卢洁楠就跟她换了外套。就是这件外套,在车祸后将卢洁楠变成了曹方圆。
当年车祸,曹方圆在医院抢救无效后死亡,但所幸的是胎儿保住了。卢洁楠被烧得面目全非,但并无生命危险,腹中的孩子也抱住了,但她却始终昏迷不醒。医生从她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了一张照片,就按着那张照片给她做了整容手术,几个月后她醒来就变成了曹方圆,而她的孩子,听说是个儿子,却在出生后不久被人贩偷走,一起偷走的还有曹方圆的儿子。但因为值班护士发现,人贩在慌乱之中丢下了一个孩子,卢洁楠以为丢下的是自己的儿子,却在亲子鉴定后发现不是,失去儿子的悲痛与自己的遭遇让卢洁楠心灰意冷。恰好这时候曹方圆的丈夫听闻妻子出事赶来医院,曹方圆的丈夫是一个忠厚老实的男人,他对曹方圆很好,卢洁楠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爱与温暖,她最终选择了做曹方圆。
这一做就是几十年,直到两年前,那个她一直当做是亲生儿子的男人将她赶出家门,还骂她老不死的时候,她这才想起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
曹方圆千方百计的打听,终于知道沙胜煌在后来没有娶妻,但却有一个儿子,算一算年龄,跟她失散的儿子岁数基本上一样,所以她就来找席文打听一下,她并不是想能跟着亲生儿子享多大的福,而是想在临死前了了自己这个心愿。因为她已经得了癌症,到了晚期,医生说她最多也就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了。
席文听完了这个故事,许久没有说话,原来每个人都有故事。
可是沙胜煌已经在去年去世了,有些事情也只有他才能说清楚。
“阿姨,我给南哥打个电话吧,看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好,不过……”
“怎么了阿姨?”
“能不能先不告诉他我的身份,我还不确定……”
“我知道阿姨,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这样阿姨,您先去我家住吧,等南哥回来后一切就都清楚了。”
“不了,我在外面找了房子,等过几天我再来找你。”
“那我送你吧。”
“不,不用,我自己走回去就行,离这儿不远。”
“没事,我开车,比较快。”
“真的不用,真不用。”
曹方圆匆匆离开了,席文尾随着她,到了一个垃圾场,只见她慢慢地走到一个用编织袋搭的一个小棚子下,坐了进去。眼泪瞬间就流出了席文的眼眶,人到老年,儿女不孝该是一件多么悲哀而又凄凉的事情。
她无权干涉别人的家事,却怎么也受不了让一个老人住在垃圾场,可她明白这个老人的自尊心,她就是不想让她知道她现在的落魄,所以才执意不让她送。每个人都是有自尊心的,尤其是一个老人。
“阿岩,帮我一件事。”席文在垃圾场外给肖岩柏打了电话。
次日,在政fu的“帮助”下,曹方圆住进了养老院。
一周后,沙南急匆匆地回来了,因为席文给他打电话说她生病了,很严重,他再不回来就见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