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来了,这一天真够忙的。”
司马衷长长出了一口气,自己给自己打工,名副其实的打工皇帝!不过还真够累的。
四更起床,早朝,批阅奏章,商讨十万分火急的事宜。人事、政事、农事、战事,士、农、工、商,征粮、税收、基建、赈灾,教化、狱讼、平叛、外交,军马粮草、人口迁徙、水利疏浚、占星卜运……这一天,每个人都想多在司马衷眼前多晃荡一秒钟,每个人都想司马衷多看自己一眼。
在司马衷眼里,这些臣下的形象越来越模糊,只剩下一张张嘴,如同不慎跳到岸上的一堆鲶鱼般,宽阔的嘴巴一开一合。
对,尤其是那王衍,竟然提出什么“计划生育”的说法。
王衍拉着司马衷的手,说个没完没了。到了情深处,王衍满含深情地望着司马衷,希望司马衷再为大晋生一个龙子以继大统。
“我淦!你这家伙拉着我说个没完没了,生龙子这件事不是咱们两个“枪族”光凭嘴巴说说所能完成的!——这需要“民族联姻”才行啊!”司马衷心中暗想。
用手一拨,拨开王衍紧紧攥着自己的手。王衍想再次牵住司马衷的手,司马衷吓得往后一跳躲开了。
“夷甫,你不对劲儿啊!”
司马衷以警惕的目光远远看着王衍说道。
『王衍,字夷甫。玄学清谈的领袖,司徒王戎的堂弟。』
“不是,我说皇上!……”
王衍欲再上前一步,再一看司马衷这往后一跃退了足足六尺,很难再次抓住他的手了。
王衍无奈地拇指、食指轻轻摩挲一番,然后又放到鼻尖处嗅了嗅,眼中满含遗憾地说道:
“皇上,你真的误会臣妾了!不是,你真的误会臣下了!”
“打住,王司空!咱俩就算说得再有兴致,即便口吐白沫,那也不行呀!朕这就去,认真执行王司徒您的号召!”
司马衷右手抱剑,左手做佛教“无畏印”状以遮挡王衍那肆无忌惮地炽热的目光。
『无畏印:佛教手印之一,五指并拢,掌心朝外,手臂垂直于身体推出去。』
司马衷一扭身,转身就飞也似地逃掉了。
“连逃跑都这么帅!……”
王衍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忽而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扯开嗓子向司马衷喊道:
“陛下,臣有一秘方,肉苁蓉加霍羊……”
司马衷再也听不下去了,暗自下定决心:
一定要廷尉去查一查这王衍,看他是否有代理床榻的不当行为?肉苁蓉这虎狼之药都向朕推荐!嫌朕的金丝楠木床太多太结实吗?
如果查到了,一定把王衍按到地上dpp!哼,一定要退掉裤子狠狠地打一顿!
……
显阳殿里透出的柔和灯光驱散了司马衷内心的阴霾,司马衷精神一震,立刻进入了后宫模式。
显阳殿内灯火通明,把夜色远远地驱散到宫殿外。
常言道:深宫大院,这显阳殿作为皇帝的宫殿,高大巍峨,很是气派。
司马衷进入大殿内,宫女和太监们侍立在两旁。
“朕的皇后呢?”
司马衷坐定后,见羊献容不在,便问道。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在侧殿等待召见!”
小太监答道。
“快传皇后娘娘!”
司马衷急切地喊道。
去邺城时因为没有和羊皇后有什么交集,所以虽然兄弟二人多有委屈,但也并无别的心思。
司马衷与羊献容的关系也仅仅只是昨夜的一日夫妻。
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开启了后宫模式的司马衷那是非常之渴望。
“妾身见过大家!”
司马衷正思绪间,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
“梓童,免礼!快到朕的身边来!”
司马衷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笑道。
“谢大家!”
羊献容燕语莺声,司马衷一下子就给融化了。
羊献容正欲起身,突然柳腰一顿,秀美微蹙。
司马衷“腾”地一下站起来,忙到:“梓童,你怎么了?”
“回大家,妾身没事!”
羊献容莲步轻移,在司马衷之侧另一处几案坐下。
“梓童,为何不坐在朕的身边呢?”司马衷笑道。
“这是陛下您的显阳殿,您是一殿之主!妾身从小就被教导: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羊献容又是盈盈一礼,低声答道。羊献容低眉敛容,两条罥烟眉下一双含情目微闭,空蒙欲雨,娇态欲滴。
“哈哈!朕昨天已经说过了,今后你就住在这显阳殿。从今往后,这显阳殿,有两位主人了!”
司马衷的话,整个显阳殿内的太监和宫女都听到了。起居郎女官把司马衷的这句话也记录到了皇帝日常言行录上。
司马衷哪里知道这些,羊献容一瞥帷幕外奋笔疾书的女官,低低伏在几案上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微笑。
“皇上,妾身愧不敢当!”
羊献容待女官辍笔后,才连忙推辞。
一抹红晕恰到好处地涌向羊献容娇媚的脸颊,就如同刚刚因为过于幸福才迟迟反应过来似的。
自尊得到了极大满足的司马衷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道:
“就这么定了!御膳房,传膳!”
精致的菜肴并不符合司马衷的口味。好不容易有一道菜适合,司马衷举起象牙箸想吃第三筷的时候,旁边的小太监连连咳嗽提示。
司马衷无奈地放下筷箸——宫里的规矩,皇帝不能表现出对某种菜肴特别的喜好,以免有心人在自己喜欢的菜肴里下毒。
胡乱地吃着饭,司马衷心中天马行空。司马衷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这精美的菜肴,不正如同朕的众多后宫佳丽吗?即便多喜欢,也不能违了规矩!”
司马衷抬头瞥见正张着樱桃小口默默进食的皇后羊献容,一股莫名的爱怜油然而生。
司马衷柔声说道:“梓童,多吃些肉!”
羊献容低头咽下口中的食物,同时快速端起玉盏漱口,用潞州御供的锦帕轻拭嘴角后,低声笑道:
“大家,昨夜妾身吃了足够多的肉了!”
由于司马衷猛然问话,羊献容的仓促回答显然欠稳妥,有某种莫名的歧义。
这歧义,只有司马衷和羊献容能够理解。
司马衷一怔,然后嘿嘿笑了起来。
“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羊献容连忙解释道,慌乱中用错了自称。
『臣妾,臣有俘虏,为奴的意思,嫔妃可自称臣妾,甚至贵妃也可自称。但皇后一般不用!母仪天下,后与帝,是平等关系。』
“朕知道不是那个意思!”
司马衷哈哈大笑。这羊献容,才是朕最喜爱的菜呀!
看着奋笔疾书的起居郎女官,羊献容心中大悔。这话如果传了出去,那些野史还不知道如何编排自己!
“梓童,来,与朕一起沐浴更衣!”
司马衷见羊献容红晕迭起,正是时候,于是起身挽起羊献容走向寝宫。
“皇上,您要节制呀!应以国事为重!”
羊献容又喊道,竭力为自己挽回正面的形象。
“所谓家国天下!朕要不负社稷不负卿!”
“皇上,妾身……”
“小羊,我自创了一套从天而降的棍法……”
起居郎女官竖起耳朵竭力倾听,但无奈司马衷、羊献容二人越走越远,声音微不可闻。
起居郎女官意犹未尽地长叹一声,无奈地收起几案上的纸笔。
那日,在显阳殿记录的皇帝日常言行录,是少有的一个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