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峒山深处,一座轻灵秀美的山崖,突兀地出现在周围尽是阴煞之气的包围中。
别处无论山峰谷地,又或悬崖水瀑,尽是鬼气森森,终日不见阳光。
但唯有这处山崖,不但绿草随处可见,而且各色闪烁着氤氲灵气的清秀乔木也在所多有,更有一些精灵般的兔、鹿、獐、貉等小动物,偶尔在林间跃过。
永宁王、秦红衣都毕恭毕敬地站在这片秀美山崖之外,此间好似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阴阳两色,完全分割开来。
它们两个站在此处已经半日之久,忽而原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是半身焦黑,半身呈现出玉色的白云子回来了。
白云子做为仙人遗蜕,化煞之前便是玉化之尸,化煞之后肉体上的神通简直无可揣测,即便如此,竟然也有一半身躯变得焦黑,而且看起来,融牁终究是逃掉了,没有被白云子留下。
永宁王和秦红衣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目光中的忌惮之情。
那融牁果然很难对付。
这还是在对方断掉一条手臂的情况下追杀。
却连白云子都吃了大亏。
只是白云子神志一贯不大清醒,回到此地之后,干脆便盘膝坐在了地上,一声不吭,也不知它在做些什么,反正平日里它就时常守在此间,倒峒山里所谓白云子的地盘,那都是它平日里偶然静极思动,出去巡视一圈的地方。
要说白云子真正最常出现的,也就是此处了。
倒峒山,悬云峰之外!
而白云子、秦红衣和永宁王这声名赫赫的倒峒山三柱共同的主人,便居于悬云峰中。
“天道变迁如此,即便是我也无法长时间维持清醒,否则必定招来天谴,今次我已施法为他逆转阴阳,丹火障虽然不可能就此一蹴而就,却不至于再危及他的性命。”
悬云峰中,一名身穿古服,衣裙飘飘,望之便知是神仙中人的年轻女子,与母亲交代一番,就把仍在昏睡中的我交给了母亲。
“多谢陈真人!”
母亲谢过之后,犹犹豫豫,似是还想问些什么。
“还有何事,尽可说来。”
“是!真人,三一他爷爷要他和张家女儿完婚,说是到时就能补全命格,逆转天道,从而重开玄门,但是我在三一身上两次发现了这种东西,都是张家女儿给他的。”
母亲说着,拿出了两个护身符。
其中一个,已然破损,看形制,分明是卿若后来又给我的那个。
而第一个消失掉的护身符,果然是母亲拿走了。
陈真人见了这两枚护身符,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但思索片刻后,只是将它们拿走,对母亲道:“此物不便与你多言,你若今后再见到,仍旧收走便可,至于那张家女儿……”
母亲听了这些,立时便似有了确信,她早先就是觉得这护身符对我不利,只是不知道不利在何处,而且这后一枚的破损,也是发生在我生死一线间的时候,当时看起来并未有什么不利,故而母亲反倒有些难以确定,这才拿出来询问。
如今陈真人的态度,显然是明确了母亲的直觉是对的。
“真人,那张家的女儿是要害三一!”
陈真人微微皱眉:“梅三一的命格非我所能算定,那张家女儿既然与他订婚,两人命格实际上便已于冥冥中纠缠在一处,我如今未曾见过张家女儿,却是难以算定,更何况,这护符也或许是有人故意要经张家女儿的手,送到梅三一的身边。”
解释了这些之后,这位陈真人忽然脸色一肃。
“我近日醒转时间过久,即将引来天道注视,必须转入深眠。梅三一具体命格虽然无法算定,但我知他命中定有三劫,在这三劫显露之前,他却也不是那般容易身殒的,你且去吧!”
声音落时,那陈真人已然是消散不见,好似她从未出现过一般。
母亲无奈,只能朝着刚刚陈真人出现的位置深深一拜,随后将我抱起来,转身离开。
安昌第七医院。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一圈人头围了一圈。
亏得我反应快,否则只怕就要以为是大家全都被融牁给杀了,然后幽冥相聚了呢!
当然,能让我及时反应过来的主要功臣,是龚畅。
这小子先前被留在医院休养来着。
“醒了醒了!”
龚畅激动地大声叫喊,很快就是医生护士把大家都给撵到一边。
又是各种设备,又是让我犬腿、伸腿什么的。
一大通检查后,医生下了诊断——一切正常!
再接下来就是办出院手续之类的了,不过那些不用我操心。
曹瞎子和龚畅守着我,并且把我昏迷过去后的情况唧唧喳喳地都告诉了我。
当然,这些主要都是由龚畅这个“二传手”转述的,他自己就是听冯绍说的。
先是母亲找到了正在倒峒山外围等我的冯绍和曹瞎子,再之后他们带着当时就只是昏迷,衣服上虽然全是血,但身体却看起来完好无损的我,以及冯芒、冯芒那些同学们的尸体,一起返回了安昌。
回到安昌后,冯芒那边自然有冯丽媛接手处理。
曹瞎子则和冯绍带着我来了七院做检查。
入院之时,医生就说我的身体状态非常好,甚至比一般的健康人群都更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昏迷不醒。
就这么一连昏迷了三天,我才终于醒了过来。
我一边听,一边暗暗检查自己的身体,发现果然如龚畅所说,在我身上,一点点肉身崩溃的痕迹都找不到!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我猜,一定是母亲!
如今龚畅也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他不肯继续住院,我们这就准备离开。
恰在这时,一大群人吵吵嚷嚷,推开了我病房的房门。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把堂堂他们带回来的,而且咱们的孩子都没了,就偏偏冯芒一点事情都没有!”
“问他们,他们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对!”
一群人,全是中年人,想来正是冯芒那些同学们的父母,情绪激动,好似是我们杀了他们的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