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绍、龚畅全都一副惊讶的神情看着我。
此时出了小女鬼的强力控制区,才好对他们详细解释。
听完了我的真正理由,两个人不由得心服口服,龚畅连连对我竖起大拇指。
倒是一旁的曹瞎子,只抿嘴微笑,虽然眼瞳仍旧浑浊,但时不时看向我的目光,却能让我明显感受到一股他在为我骄傲的情绪。
说实话,我真有点怀疑姑姑和曹瞎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一般来说,这种情绪,只有看待自家子侄的时候才会有的吧?
要不是姑姑和姑父的感情非常好,而曹瞎子对小凤和祯宁也明显是用情至深,我说不得都要产生一些对长辈不敬的猜测了。
或许我该找机会私下问问曹瞎子,他和姑姑之间到底有过什么样的交情。
而在众人都已经清楚了我的真正目的之后,我们之间的默契也就形成了。
每到我所需要的地方,总会有人需要下车。
或者是龚畅下车方便。
或者是冯绍下车透透气,抽根烟。
冯绍可是平时根本不抽烟的人!
我都不知道,他居然还随身带着那东西。
后来在小女鬼的控制薄弱区,我问了他,冯绍的解释便是,杜门这一行里,凡是守规矩的,平时都不会抽烟。
烟点燃之后与香极近,抽烟便如给自己上香。
本身杜门中人做的就是靠命数去硬挨的营生,再没完没了的自己给自己“上香”,岂不是自己想不开了寻死。
我听了啼笑皆非。
杜门这些人,自己做的就是与鬼祟之流打交道的事情,居然还如此迷信?
说实在的,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你越是熟悉它,其实越不觉得它有什么可敬畏的。
反正以我读过的那些玄门典籍来看,至少玄门中人,对于所谓的天道,就没什么迷信之思,有的多是羡慕与渴求。
自己不吸烟,以免折了自己命数的冯绍,时常带着烟,则是为了与客户打交道时更方便。
据他所说,进入现代社会后,赶山匠的生意就越发不好做了。
衙门有衙门的救援队,民间甚至也有专业的救援队。
那些上山迷路,遇险的人,最先想起来的,想要求助的,就是这些救援队,而不是古老相传的赶山匠。
更何况,赶山匠进山救人也好,寻尸也罢,都是要有高价报酬的。
而衙门和民间的救援队,有些也要报酬,可数额是远低于赶山匠的不说,甚至还有些完全免费。
如此一来,赶山匠的生意定然会大受影响。
如今剩下的,几乎都是有了疑难的,特别是划了煞的山尸、老尸。
再去掉些难度过于大,连赶山匠都没把握的。
冯绍平日里谈成一笔生意,可说是相当不容易了。
相比之下,曹瞎子这送阴人就好多了,一般只要是请了懂行的白事先生的,就没有说不用送阴人,所以曹瞎子还能在盛会安昌,立下那么大一座纳阴合阳宅。
话题既然到此,我们便不由得又看向了龚畅。
有赶山匠在前,捞尸人的处境在我想来,大约也类似。
毕竟如今水上的救援队也不少,虽说偶尔会有捞尸队挟尸要价的新闻曝光出来,但说实在的,那些捞尸队要的价格,可是远远比不上杜门捞尸人要的价格的。
听了我们的疑问。
龚畅略显羞涩地一笑:“我们其实还好,涂江这么多年其实都没有彻底安生过,死在涂江里的人,特别容易化煞闹祟,一旦化煞,就不是那些寻常人的捞尸队能解决的,还是要找我们。”
这倒是实话!
说真的,之前我和龚畅溯源而上,沿途见到的尸煞数量,事后想起来,真是有些触目惊心之感。
如此多年下来,涂江里到底枉死了多少人?
不过,今后大约就要好多了。
涂江此次被镇压,灵性也被截取,由我封赠了诸河神,从今往后,涂江那种不得肆意奔流的怨煞之气将会大幅减弱不说,剩余的一些,还会通过忠义岗井下暗流的通道,被真身存在于祠塔内的河神们所化解。
相比于两百年前那位风水大师,以三泉养煞阵消耗煞气的处理方法,我相信我的玄门封神之术,当是更为妥当。
如此,今后涂江中枉死的人们,也不会如曾经那般容易化煞。
只是。
想到此处,我却有些不好意思了。
龚畅他们家家传的捞尸人生意,恐怕不需要太久,就会步上冯绍的后尘啊!
言谈间,我们已然将沙市镇的大街小巷几乎完全转遍。
各种布置,也都在不知不觉中完成。
只是那恰好能够穿上布鞋的“人”,仍旧没有踪影。
“好像就剩下临江的那座宅子了吧?”
冯绍眯着眼睛,指向涂江方向。
在那里,正是整个沙市镇,我们唯一还没有到达过的宅院。
事实上,我在走遍了半个沙市镇之后,便已经在冥冥中感觉到了那里,应该就是“新郎”的所在之处。
只不过,我不肯直接凭着冥冥的直觉过去,是想着试试看,能否以此逃避《易算》所带来的天道反噬。
此次进入沙市镇,我凭借观风水的本领来解析了整件事情后,那冥冥中落于我身上的纠缠,便又明显多了一丝。
这定然就是《易算》带来的反噬无疑。
如果我还凭着直觉感应,就去往最终的目的地,我敢肯定,反噬必然跑不了。
但如果是我把一切可能都已排除,最后才去往目的地,或许能够瞒过老天爷呢?
只是,当我们下了车,推开了那最后的宅院大门,一步跨过门槛的时候,我不由得在心内苦笑。
反噬,还是来了!
这些积攒在身的天谴,越积越多,若是不加以解决,终有一日,会直接要了我的性命!
即便我自此刻开始,再也不用《易算》,恐怕我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预感、直觉闪现,就又把天谴堆高数层。
看起来,大雪山,我确实是必须再走一趟了。
至于眼下。
走入了宅院之后,我们很是有些吃惊地发现,此地竟然是一处小小的禅堂!
那正房的大门早已倒在地上,从院子门口,便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正房内一张供桌,上面一尊面色愁苦的佛陀塑像。
塑像,一只脚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