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头死倒,呵,亏得你们没去招惹!”
龚茂才大手一抹,脸上的水就哗哗地顺着脖颈流下去。
他盯着水面,面带冷笑地说着,显然是对我和龚畅偷跑去大雪山的事情很不爽。
龚畅缩着脖子,只一个劲傻笑。
我也很不好意思,毕竟大雪山确实太危险了,那里连铁僵都有。
好在龚茂才至少此刻没有继续计较。
“被死倒缠上,你只要不帮它把仇报了,那就别想得回安宁,若是再惹得它没了耐心,哼哼!”
龚茂才虽然没把话说完,但后面的,无非就是没了耐心就会杀人。
鬼祟行事,看起来也有规矩,但实质上是极难预测的。
这也正是曹瞎子、冯绍这种与鬼祟打惯了交道的人,在得知关讨死要跟着我的时候,也立刻翻脸的原因。
鬼祟在他们看来,无论如何都不可信。
只不过,如今的我,隐隐约约,却不是很认同这种观点了。
“龚叔,现在定水神针铁咱们必须夺回来,你有什么对付死倒的好办法吗?”
龚茂才听了我的话直摇头。
“十几头死倒,谁遇到了都要绕着走,除非一口气把它们都镇压了,否则就得给它们申冤。”
龚茂才说到这儿,狠狠盯住龚畅。
“小兔崽子你给我听好了!别一整天就想着行侠仗义,申冤不是容易的!鬼祟再凶厉,它也没有人心毒!和鬼祟尸煞打交道,咱们捞尸人不怕,但要给死倒申冤,那就是和人打交道,就凭你小子,莫说给死倒申冤,一个不好,你自己就得变成涂江里又一个死倒!”
龚畅看起来很想反驳,但他显然更怕自家老爹发怒,耿耿脖子还是怂了。
而我,其实颇有些认同龚茂才的话,就我离家之后的这些遭遇,看起来多是与鬼祟、精怪相关,但实际上,哪一件事的背后,都明显有着一些人为算计的影子!
当然,人心毒,人心却也善。
就在我们说话之际,一艘冲锋舟已经靠了过来,冲锋舟上的战士远远地就在询问我们有没有受伤,安慰我们说他们带了救生衣、水和食物。
很快,我还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固坪百姓自发抢险,以及周围的县市,还有省里、国家,都派出了大量的支援队伍,现在涂江大堤确实没办法保全,可是第二道防线已经在所有人日以继夜的努力下建设了起来。
我情不自禁地站得更高一些,向两边江水还未漫延过去的岸上眺望。
然后,就看到许许多多的手臂,似是在向我们挥舞。
还有隐隐约约的呼喊声透过雨幕传来。
我一下子就坚定了决心,不过是十几头死倒而已!
前面那么多困难我们都克服了。
后面,还有那么多人在努力,在奋战。
我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没有办法化解,那就镇灭!”
我握紧了七煞钱剑。
虽然那些死倒大概率都是含冤受屈而死,其情可悯,但在固坪全县百姓的生死面前,我顾不上它们了。
龚茂才似是也没想到,我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决心。
一时间没了言语。
而另一边,与我们汇合了的冲锋舟上的战士,携带的三防电话也与岸上取得了联系。
“正好,你们告诉岸上,要大家一定小心,我们这边等下很可能会震动定水神针铁,到时候水势将会有一个爆发过程。”
我让他们向岸上传递消息,但我并不知道他们电话的对面是谁在听。
“梅、你是梅顾问吧?”
刚将我的话转述完,那位战士答了声是,立刻就又转来问我。
我点点头。
“能说明一下为什么会震动那个什么定水神针铁吗?我们可以提供帮助,说不定可以解决。”
这个时候,雨又更大了,战士只能嘶吼着和我说话。
我稍稍犹豫了一下,但想想衙门里都能有柳莺她们那样的异事支队,想必我的话,也不是太不能令人接受。
“我估计你们很难帮上忙,主要是水下现在有十几头死倒在阻碍我们夺回定水神针铁,我必须将它们镇压、诛灭,等一下动起手来,难免波及到定水神针铁。”
我因为有法力在身,雨中说话就不必如常人那么狼狈了。
那战士看着我虽然浑身湿透,但无论如何都比他们显得从容许多,也就不自禁地更加信服我的话了。
很快,他再次向电话对面汇报。
而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原来对面在询问我说的死倒是什么,是不是有危险,我们几个人到水下去搏斗会不会风险太大,需不需要指挥部调集武装力量进行消灭。
我心中暗道,这或许就是如今的阳差能够令我感到与以往不同的地方了吧。
于是,我就又给他们讲了死倒的成因,讲了这种鬼祟的难缠之处。
单单用枪也好、炮也罢,能够消灭的只是尸煞的肉身凭依,它们到时候就会变成更加诡异的东西,仍旧会害人。
所以,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是行不通的。
而很快,电话那边似乎换了人。
“你好,帮我问问,如果我们能给那些死倒申冤,是不是就可以了?”
我耳廓一动,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就是中气不足,给人感觉很虚弱。
不等那战士转述,我便提前开了口。
“如果能申冤是最好,它们含冤而死,其实我并不想就这么镇灭它们,但我们眼下时间很紧,如果决定给它们申冤,那么就要先强行夺取定水神针铁,到时候,夺取之人,就会被它们缠上,后续如果不能及时替它们申冤,那么被缠上的人,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我的话,直接传到了电话对面。
“呼……”
一阵长长的呼气声传来。
“梅顾问,我是陈东,品音路你救过我,请你相信我,冤一定可以申!”
原来是陈法医!
我没想到他居然直到此时都还在抢险的第一线!
他可是在品音路时就元气大伤了,后续还到地震现场,鉴别出了死者其实在地震之前就已经身亡。
他留给我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当时看过了尸体,虽然浑身都透着疲惫,但神色却极为坚定地告诉我们,那几个人死得蹊跷!
他的法医技术,十分过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