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
随着太阳彻底落山。
树林深处,一阵有规律的扰动枝叶的声音传来。
我望了一眼那逃进了树林的最后一头尸煞,转身后撤。
林子里又有一队尸煞要出来了。
这个时候再追进去,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四头尸煞逃掉一头,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命刚刚被召出来的黄焕和郝生气拖着已然被我镇住,无法动弹的三头,随我回到石山。
金算子的尸体仍旧好端端地在这里,我彻底松了口气。
那铁僵没有趁机作乱就好。
实际上,我刚刚追出去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金算子的尸体。
要是这时候被那铁僵劫走,我即便去追,时间上恐怕也来不及了,因为龚畅很快就要到了,让他自己一个人在随时可能遭遇整队尸煞的情况下在这儿等我,绝不是什么好选择。
还好,或许是先前我催发七煞钱剑的那一幕,足够震撼,令那铁僵彻底被震慑住了。
有了黄焕和郝生气在一旁护法,我彻底放心下来。
三头被我镇住的尸煞被一一消去煞气,又被我收入黄皮葫芦之中。
只待我回到灵官殿,寻钟道士再借一些符纸,为它们祭炼了甲胄兵器,便又是三名阴兵可以驱使了。
除此外,我也得知了这些尸煞为何会从大雪山当中排队离开。
根据询问结果,大雪山中的尸煞,原本都是从涂江中来的,涂江常年都有人溺亡,或出现各种各样的事端,尸煞极多。
可只要涂江中的尸煞达到了血煞的程度,立刻就会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吸引力,令得它们溯江而上,进入大雪山深处的一座阴宅当中,而进入了阴宅,就会令它们彻底失去本身已经开始复苏的神智,如再次死去一般,停留在阴宅当中。
这一次,则又是不知什么缘故,那阴宅中的尸煞被依次惊醒,醒来时脑海中就有一则命令——到涂江中游寻找一尊棺椁并带回来!
所有醒来的尸煞,都会遵从命令,直奔那棺椁而去。
不必多说,那棺椁肯定就是早先在忠义岗井下暗河中,被当年的守军化煞夺走,又用来镇压定水神针铁的。
看起来,那棺椁本身也极不简单。
至于大雪山深处的那座阴宅,为什么要驱使尸煞前去抢夺,我则依旧摸不到头脑。
而且被我降服的三头尸煞,所知也非常有限。
它们毕竟在进入阴宅的时候,神智就被彻底夺去。
而等它们这次醒来,又直接根据命令离开。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它们也不清楚。
还有那阴宅的主人是谁,阴宅为什么会吸引远在涂江中游乃至于下游的尸煞聚集过来,进入阴宅后又为什么真的能够提升尸煞的道行,等等此类疑问,暂时都还无法解答。
总之,我已然在心中提起了警惕。
无论如何,那阴宅肯定是有讲究的。
进去之前,这些尸煞都最多只是血煞而已,如今出来,却大多都已经接近了铁僵。
这之间的差距,是非常明显的。
特别是血煞并非尸煞中的常态,一般来说,化煞后,白煞、黑煞都属于正常的发展,但血煞则必须要有某些特定的刺激才能形成,从凶厉程度上来讲,血煞必定高于黑煞、白煞,而且血煞往往会有许多诡异的手段,完全超出世人的理解。
但论道行,血煞却未必就一定比黑煞要高,而且血煞不能直接化为铁僵,它们以尸煞的层次,获得了远超同类的凶厉,自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积年累月的黑煞,就是冯绍口中的“老尸”,道行高了,一样凶威难治!
黑煞的道行一直积累,到达一定程度,就会化为铁僵!
如今这些我见到的接近铁僵的尸煞,其实都可算是道行极高的黑煞。
可是,被我镇压收服的三头,却明明白白记得,它们在进入那阴宅之前,可都是血煞!
在先前的追击战中,它们也确实不同于其它尸煞,总喜欢用些诡异手段来尝试暗算我,只不过全都被我的法力给击破了而已。
血煞,在进入阴宅后,竟然重新蜕变成了黑煞,并且向着铁僵的方向发展!
这绝不是什么寻常手段能够做到的!
即便是在我的认知中,最擅长炼尸驱煞的巫门,也不曾有过这般手段!
将来总有一天,我会去探一探那神秘的阴宅。
除此外,关于那头铁僵,被我收服的尸煞则并不知晓,甚至它们都不晓得对方的存在。
可惜我眼下也有要事,只能留在以后,再与那铁僵计较了。
不多时,不远处的江面上,一艘小舟进入了我的视野。
龚畅来了!
我高兴地站起来朝他挥手。
但随着小舟越来越近,我能看清楚龚畅的表情,却是渐渐发现了不对。
龚畅怎么一脸惊恐,似乎是在逃跑?
很快,我就看到了小舟的后面,一尊棺椁!
我心中猛地一沉。
从大雪山里走出去的尸煞,就是为了抢夺棺椁去的!
而这棺椁,本来应当位于涂江的固坪段,镇压定水神针铁!
此时此刻,棺椁出现在了这里,那说明,尸煞得手了?
可是,固坪那里有曹瞎子,有冯绍,有钟道士,有龚茂才,还有我特意留下的关讨死!
还有,那些江中的守军尸煞!
他们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棺椁被夺走?
如此一来,定水神针铁没了镇压,岂不是涂江、固坪已经危在旦夕!
我来不及再去想其它,眼下首先是要把龚畅救下来!
棺椁追着他,那肯定就是江中的尸煞在追着他。
这时,小舟更近了。
只听龚畅也在朝我大喊着:“梅大哥快跑!尸煞、全是尸煞!”
喊声中,龚畅拼命划动的船桨,竟然猛地折断了。
龚畅一下子失去平衡,向前栽倒,整艘小舟也随着他的动作而有了倾覆之危。
我则看得很清楚,就在那船桨断口处,一只铁青的枯瘦手臂,正握着断开的船桨,试图把龚畅拉下船去。
我一边快步下山,一边提醒龚畅:“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