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家主为他自己洗脱了一些嫌疑。
他觉得是张葛请动了曹瞎子。
事实上,在我和曹瞎子确定了张葛和马隆不是劫走小凤、祯宁的人之后,最大的嫌疑,就已经转移到了韩家家主身上。
毕竟,有动机那么做,并且会因之得利的,正是韩家。
当然,韩家家主的反应,也不能完全说明什么,毕竟他还可以是装的。
等到韩家家主离开,只剩我和曹瞎子两个人的时候,我把我的分析告诉了他。
“不会是韩肖胄。”曹瞎子听了我的话,当即摇头:“他如果要做,会让人当着我的面烧房、杀人,却绝不会背后要挟。”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
这时候,曹瞎子已经走到了灵堂正中央的棺木跟前,伸手去摸棺木。
棺材,本身就是镇物的一种,不过我们这次要在送阴过程中,镇住韩嘉莹不闹祟,寻常的棺材可就不行了。
曹瞎子需要检查这棺材的材质对不对。
只是,曹瞎子才一上手,立刻就好似被火烧了一样,将手弹开!
下一刻,曹瞎子浑浊的眼珠,盯着棺木,震惊道:“套了椁!”
我顿时一震!
只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读《宅经》之前,我并不懂得“棺”、“椁”之类的讲究。
但事实上,棺是棺,椁是椁,椁是套在棺外的大棺,一般在古时候,只有王侯将相下葬,才用得上棺椁,寻常富人,都只是一口棺而已。
时代变迁至今,已经没了王侯,所以用椁的讲究也就没那么多了,用得起的人,也在所多有。
但椁仍旧不能随便用,有资格用的人用了,是吉相,能够庇佑家族、子孙,不够资格用的人用了,那就是大凶,不仅死者无法得到安息,而且还会助长煞气,弄不好就要化煞闹祟,祸乱家门。
至于用椁的资格,根本性的其实就一条,早在数千年前,便已被老祖宗讲明——不树不椁!
树,在这里指的不是树木,而是指传宗接代,培养出了后继之人!
无论男女,培养了优秀的子孙,就有了死后用椁的资格。
韩嘉莹,她培养出优秀的子孙了吗?
答案显而易见!
她是怀着胎儿惨遭横死的!
而且,她已经化煞了,是凶性难治的母子煞!
给她用椁,这是嫌她还不够凶啊!
我跳起来想要找韩家的人说明,曹瞎子却拦住了我。
“韩家的风水大师,不可能不知道用椁的讲究,这事儿,不是你我能掺和的!”
曹瞎子一句话,令我心头冰凉!
韩家家主知道!
刹那间,我的脑海中转过了无数念头。
需知道,按照《宅经》所讲,风水所讲的凶吉,正如阴阳一般,从来都是可以相互转换的,所需的只是合适的条件而已。
韩嘉莹是凶性难治的母子煞不假,可我就有信心镇住它。
韩家的那位风水大师,必然也有办法可以利用韩嘉莹的凶,说不得,给它用椁,就是条件之一。
可是,这对于韩嘉莹和它肚子里的胎儿来说,棺外套了椁,一旦下葬,它们就会被镇压其中,永世煎熬,不得解脱。
这事儿,韩家家主知道,却还是允许了!
我不由得有些同情那韩嘉莹了。
“怪不得高辅成死了,给母子煞用椁,他倒真敢!”
曹瞎子口中的高辅成,就是先前死在韩家的白事先生,据曹瞎子说,那也是安昌很有名气的白事先生了。
“三一,咱们的准备还够用吗?不行的话,你就走,瞎子不能连累了你!”
如今的韩嘉莹肯定更凶,我和曹瞎子先前做的准备,未必能镇住它。
但都到了这种时候,我更不可能抛开曹瞎子自己逃跑。
我摇摇头,开始从三轮车上往下搬东西。
曹瞎子见劝不住我,默默握紧了铜锣和锣锤,转身去找韩家的人,让他们准备一辆大车。
我们需要按照镇宅的方式布置,毕竟我读《宅经》还不够深入,眼下做不到太大的变通,布置镇物,只能照本宣科。
如此一来,三轮车肯定是不够的。
再者说,韩嘉莹现在棺外套椁,三轮车本来就拉不下。
曹瞎子一走,灵堂就剩了我自己,随着我不断把准备的镇物搬下车,一股阴怨之气,悄悄盘旋在了我的身后。
若是寻常人,必然难以察觉这一切。
但我却是一个例外。
“我知道你惨遭横死,还被家人设计镇压,今后多半要永世煎熬,不得解脱,但我也是不得已,并不想和你为敌。”
我转过身,对着那股怨气开口。
我有心避免冲突,可韩嘉莹显然小看了我,那股怨气仍旧尝试着落在我身上。
我不敢托大,单凭法力硬抗难保万全。
当即退后一步,拿起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三支雄鸡尾部最鲜艳的羽毛。
这在《宅经》中叫做“小凤羽”,用鲤鱼鳃前血浸泡之后,可以断魂绝命,是一切鬼祟的克星。
我拔开玻璃瓶,还没有把羽毛拿出来,那股阴怨之气便已经猛地退缩。
我顿时长出一口气,有用!
然而,就在我松懈之时,忽听“咣”的一声,灵堂大门竟被关上!
灵堂内,阴风大起,电灯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就灭了。
我面前的棺椁“砰”的一声,盖子就被掀开。
大夏天,已经停灵四十八天的韩嘉莹,毫无腐烂迹象地坐了起来!
饶是我自觉胆大,又有法力在身,心底本来对这些鬼祟东西,并不如何畏惧,此刻心里也不自禁地发毛起来。
背后不知不觉就出了一层白毛汗。
我估计“小凤羽”大约是镇不住韩嘉莹了,只能尽力把法力集中到手脚上,准备战斗。
这时候,我觉得韩嘉莹的目光,也转向了我的双拳。
它能感应到法力?
不过,只要它不动,我也没必要动。
自从韩嘉莹坐起来,我就感觉到了浓郁到无以复加的阴怨之气,这远不是刚刚那一小股能比的。
我的灵觉越是灵敏,此刻所能感受到的压力,也越大!
就在我额头渐渐渗出汗珠的时候。
忽听一道好似遥远,又好似极近,低沉阴暗的声音响起。
“帮我!”
下一刻,韩嘉莹便忽地躺回了棺中。
同时,剧烈而嘈杂的砸门声、呼喊声传来,还不等我反应,灵堂大门已经整个被从外向内,推倒在地!
“人呢?!”
“你是人是鬼!”
刺目的阳光照进来,我竟有了一种久处暗室,忽然见到光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