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是稍稍叹息而已。
反正杀的也不是真人，而且今后多半还要杀很多次。
早已经习惯了乱斩昔日战友的姜某人眼中很快就恢复了神采，举步开溜。
“站住！你到底是什么人！”
慕清霜冷喝一声，刚想上前把她拦住，没想到地面的冰封千里技能并没有随着叶玲珑的死亡而消失，才迈出两步就不幸触发冰冻效果，不光整个人都被足底爬起来的厚冰冻结，更有寒气冻入骨髓，若不是她也有寒冰女王的见习头衔在身，只怕当场就要被冻掉半条命！
可身在寒冰中的她心里更多的却是惊讶——为什么同样踩在冰面上，那个女射手还能健步如飞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喂，你能不能先别走，回来给我解个冻？
冷尚可勉强忍受，但口鼻都被寒冰包裹无法呼吸，任是再厉害的高手也撑不了多久，虽然能够复活，但慕清霜实在不想成为天底下第一个被活活憋死的头号玩家。
还好姜小朵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了她的难处，于是去寒冰女王的掉落物品中翻找出一个冒着红色光芒的球状道具，在掌心中掂啊掂地走过来。
“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先拿这球体敲碎慕清霜脑袋上的冰，也没等着对方回答，自顾自地接着说道：“红色神话级道具【女王传承】，吸收了它你将会大幅度缩短成为寒冰女王的进程，想不想要？”
毕竟被人救了一命，慕清霜这会儿硬气不起来，但也没什么好脸色地道：“这本来就是专属于我的战利品！”
“没错，它是你的，但它也不算什么特别好的东西。”
姜小朵抬手调戏似的捏了捏慕清霜精致的下巴，道：
“你虽然可以用它快速获取力量，但你也会跟曾经那个头号玩家姜小朵一样失去玩家的身份，不光再也没有复活免死的特权，还会被昔日的同伴当成黑暗boSS杀你爆装备——即便这样，你也想用吗？”
“……”
慕清霜沉默片刻，突然身子一动强行从冰封中挣脱，等满身冰块哗啦啦地碎裂掉落后，她抬手从姜小朵掌中夺过【女王传承】，这才开口道：“用不用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说完转身就走，也忘了之前还想打听打听女弓箭手的身份，反倒是姜小朵在背后喊道：“你不觉得这很像是个陷阱吗？有没有可能把这玩意儿送到你面前的幕后主使其实是想借此操纵你？”
操纵？
我不过区区一玩家，装备比其他人好点儿而已，有什么值得被人操纵的？
慕清霜不以为意，却听那女人不厌其烦地又喊道：“难道你从来没觉得自己意识里比之前少了什么？”
这句话若是别人来说，慕清霜恐怕毫无感觉，但从姜小朵嘴里说出来却像是带着某种魔力似的，令她陡然止步。
脑海中宛如划过一道闪电，有零零碎碎又模糊不清的画面不断闪过，她好似想起了一个人，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同一个人身上同时拥有朋友、老师、母亲等很多种认知与情绪。
那是谁？
慕清霜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除了头痛之外仍然毫无头绪，于是转向那个讨厌的女弓箭手，喝问道：“她是谁！你又是谁！”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是谁。”
姜小朵说着神棍般的话慢慢走进，右手掌心中酝酿出比夜色更加厚重的黑暗，伸向慕清霜的前额。
明明很慢的动作，明明那团黑色的光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东西，可慕清霜竟半点儿也兴不起抵抗的念头，任由那手掌贴上自己光洁的额头。
有一点点凉。
有一点点痛。
紧跟着，就跟她初次捡起冰霁剑时那般，封印的记忆宛如决堤的潮水疯狂涌入脑海，却又比上次更加完整，更加清晰！
她银眸完全变成了黑色，宛如眼眶中嵌入了两颗晶莹的黑宝石，长发无风乱舞，状若疯魔，看上去相当骇人！
直到此刻，那些早已赶到但没有敢进入高端战场的执法队员才远远地吼道：“你在干什么！放开慕团长！不然我们开枪了！”
“哦。”
姜小朵赶紧收回手，还很有诚意地双臂向上举起，乖巧得一批。
这反倒让执法队有点儿不会了，其中有个小队长见慕清霜跟丢了魂儿似的原地倒下，惊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姜小朵答道：“没什么，就是可能要睡两个小时，要不你们让我把她抱起来找张床放着？毕竟地上还是挺凉的，如果不小心冻死了，咱们谁都没法跟云老板交代不是？”
寒冰女王留下的冰封千里效果仍在，其他人还真不敢走进去。
即便敢，那地上躺着的别说是云起的女人，就算只是慕清霜自己，又有哪个男人敢趁人之危上去抱她？
而女弓箭手既是女人又是云起自己带来的客人，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那小队长只能道：“那就麻烦你带慕团长去休息，但具体情况我们会向云团长报告，你最好不要有多余的小动作！”
不要有小动作？
意思是可以有大动作吗？
姜小朵弯腰把慕女神横抱起来，不得不说这具肉体抱在怀里手感可真好啊，连身为女人的她都有点儿爱不释手。
便宜那臭小子了！
黑暗女王猛地右脚踏地，地表寒冰以她为中心迅速消融、消失，看得执法队员们目瞪口呆。
这女人……神了吧？
就算是云起本人在此，恐怕也没法如此轻易地破解一个王级领域技能。
“好了，我要带她去休息了，那边掉落的装备你们去收着吧，虽然守军少了个高端战力，但兽潮也没了个寒冰女王，就当是暂时兑子了，影响不大！”
别墅区多的是房子，姜小朵交待完就抱着人随便选了栋中意的走进去，将昏迷中瑟瑟发抖的慕清霜放到床上，盖了两层被子。
这女人也真是执拗，人都这样了，还死死抓着那个【女王传承】道具不放。
“其实你当初选择成为玩家何尝不是跟我一样已经受不了永无止境、看不到头的战斗，如果不是他们先对你出手，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将你唤醒。”
姜小朵长叹一声，来到窗边，遥望着前线的战斗。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当什么女王，像个小白似的当个玩家，跟在那家伙身边混吃等死，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背负，多快乐啊。
呵呵。
想到这里，她又自嘲地摇摇头，就连黑暗女王自己都已经产生了沉迷在游戏内不愿面对真实的想法，又凭什么要求别人放下安逸的虚假，在死亡中拥抱残酷的现实？
姜小朵自认为不是什么天生领袖，但也不是蠢材，黑暗觉醒之路走了那么多回都没有走通，其实跟领导者才能已经没有多大关系，而是这条路本身就与人性相悖，逆天而行。
而今天，终于有另一个人站出来尝试开辟另一条救世之路，想必他不会轻易倒在这次大考中吧？
云起并不知道后方究竟发生了什么，唐山私聊过来的报告是慕团长与那位女客人联手干掉了寒冰女王，但慕团长自己也负伤昏迷，暂时无法重新投入战斗。
报告完全符合云起的预期，所以他也没多想，实际上作为屹立在兽潮中的一方孤礁，他也没有多余的空闲多想，四面八方死在轩辕剑下的怪兽尸身早已经堆积得让人无处立足，不得已只能踩在尸体上继续厮杀。
战至此刻，脚下的尸堆已然积累成山，怪兽们需要爬着小坡才能冲上来讨伐这“叛变”的巫妖王。
刚开始的时候，它们见到那么多同伴的尸体还会对云起心生胆怯，可渐渐地也不知道是无形中受到了什么东西鼓舞或者律令，个个眼睛发红、性情发狂，不要命地前赴后继往上冲，然后把自己的身体变成尸山的一部分。
云起浑身上下已经涂满了血肉，明明没有关闭反重力系统，别说战甲渐渐变得沉重，就连从来都感觉不到份量、只会让人身轻如燕的【扶摇】都好像成了件累赘！
高强度的不间断战斗令他口干舌燥、肺里宛如着了火，呼吸间空气都割得喉咙生疼，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怀念起从前那具不知疲倦盒伤痛为何物的亡灵之身。
可比肉身更加疲倦的，却是内心。
从前他对光与暗的较量一无所知，仅仅是本着对姜小朵个人的偏爱，觉得黑暗或许并不可怕。
第一次见到黑暗法则的时候，是姜小朵为了拉慕清霜入局而临时建立的副本【黑暗之巢】，其中的boSS周然临死前说的那句“看见了真实之后，谁还会在乎现在的生命呢”，令他始终记忆犹新。
他甚至一度觉得黑暗法则宛如美好的破晓曙光，只是因为人们不相信它所以才害怕它，实际上它会给人带来觉醒与解脱。
可是今天！
在亲身面对真正的黑暗兽潮时，云起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
黑暗法则虽然的确可以为人类打开通往真实的大门，可它从来都不是什么希望！
它冷酷、丑陋，嗜血残暴，杀人如麻，背离民心！
不是所有黑暗生物都有跟女王相同层级的法则力量，兽潮开启至今北境荒野上像单刀所在聚居地那样惨遭屠戮的蓝星人恐怕已然数以万计，但结果人类的结果只有死亡，没有救赎与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