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叩门声响起。
开门的是刚才的佣人斯嘉丽,手里拿着一把剔骨刀,看样子是在准备晚餐。
“苏调员先生,您……”
佣人斯嘉丽看到门外站着去而复返的苏察,一时间似乎有些意外。
苏察看了看斯嘉丽手里的剔骨刀,微微颔首,面带微笑道:
“不好意思,斯嘉丽女士,刚才走的时候太过匆忙,可能把勋章落在您家沙发上了,那枚勋章是我同事库珀先生托我保管的,我不能失信于人!”
旁边站着的冯伊曼连忙跟着点头,“那枚勋章对苏调员很是重要!”
“哦,沙发上我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兴许勋章就掉在坐垫缝隙里了也说不定……”
斯嘉丽庆幸地提醒着。
两人进屋来到客厅,苏察扫了一眼桌上,刚才的木雕已经不见。
“苏调员,需要我叫醒太太吗?”
斯嘉丽双手贴于身前站在旁边,看着苏察在沙发的缝隙里认真找寻着。
“太太每天下午这个时间都要睡上一小觉,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她一个人在操持,劳尔先生每天从医院回来,几乎都是在半夜……”
斯嘉丽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家长里短唠唠叨叨说个没完。
“劳伦斯夫人真的是一位好太太呢!”
苏察把几个坐垫拿起检查一下又放了回去,想了想单膝跪地,把头侧歪凑到沙发下面。
四条沙发腿正如劳伦斯夫人说的那样,是劳尔医生从其他旧沙发上拆卸下来安上的,这一点没有错。
但在四条沙发腿中间,各有一根细的绳索纵横交错拉出一张网来,在这张网里兜着一个四肢被用绳索系在四条沙发腿上扯成一个“大”字形的人!
这个藏在沙发底下的“人”是没有人头的,沙发整体尺寸和没有人头的尸身堪堪平齐,苏察忍着身心和灵魂两方面的极度不适,起身绕到沙发侧面。
屏住呼吸,脑袋再度侧歪凑近,一股淡淡的香气从无头尸身的断颈处飘入苏察鼻息。
“苏调员,看来你还得找上一会儿,火上还烧着炖肉,我就不陪您了!”
斯嘉丽转身去了厨房。
苏察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他现在的心理素质还做不到面对一具尸身无动于衷,尤其还是一具无头尸身。
从断颈处清晰可见尸身里面填塞着类似香草的东西,淡淡的芳香即是来源于此。
等同说这具尸身是被人掏空了整个脏器骨骼,再拿各种香料填充而成,最后被制成的沙发底座。
确认猜想后,苏察从袖口抖出勋章拿在手里,起身冲厨房笑道:
“斯嘉丽女士,勋章在沙发下面找到了呢,感谢您!”
“找到了?那就太好了,苏调员,是主神大人在保佑您!”
斯嘉丽戴着围裙,站在厨房口真诚说道。
这时,苏察冲冯伊曼递了个眼色。
“差点忘了,斯嘉丽女士,我听劳尔医生说,您家里有几把用不到的凳子,您不知道我们办公室的凳子坏了几把也没人修,所以我想趁着这一回,直接用车拉回去,也省的劳尔医生再念叨我了!”
冯伊曼找了个理由。
“这样啊,那我去把太太叫醒好了,她应该知道劳尔先生说的凳子放在什么地方!”
斯嘉丽有些慌乱,说着就要上楼。
“不麻烦劳伦斯夫人了,在我来之前,劳尔医生已经告诉过我,那些凳子被他放在杂物间,您只要告诉我杂物间的位置就好了!”
苏察看到冯伊曼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红的像涂了胭脂,典型的老实人。
兴许是斯嘉丽老眼昏花,竟然相信了冯伊曼这些骗鬼的话,然后指了指后院,“杂物间就在后院,钥匙放在旁边窗台,小心一点,屋里没灯!”
两人来到后院,冯伊曼还沉浸在因为说几句谎话而羞愧难当的情景里,苏察本想开导他几句,但又想了想,决定不这么做。
在窗台找到钥匙,顺利打开屋门,苏察正要推门,身后传来劳伦斯夫人的声音:
“冯医生,我的先生劳尔刚刚打电话回来,说医院来了一批重病病人,需要你马上回去,凳子的事情他说不着急!”
苏察回过身去,劳伦斯夫人最外披着毛披肩,里面穿着露肩的长裙,长裙下露着两条健壮的白腿,脚上踩着拖鞋。
如果抛开算是“败笔”的腿来说,苏察也不得不承认,劳尔医生的“女装”确实令人销魂!
“这样啊,医院救人要紧,冯,你真的太幸运了,这种苦力活就让我慢慢来做好了……”
苏察冲冯伊曼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便是。
然后就推开了杂物间的门。
一股淡淡的恶臭扑面撞来。
“欺人太甚!”
劳伦斯夫人脸色大变,怒斥一声,从长裙下摸出几把手术刀,手腕一抖,手术刀“嗖嗖”飞旋甩出。
紧接着,双脚一踏,迅速翻过门口楼梯护栏,顷刻变身一头暴怒的猎豹疾冲奔向苏察。
手术刀迅速掠过空中,牵出丝丝缕缕的黑雾,像极了被神袛诅咒的恶魔之刃。
苏察慌乱中就地翻滚,朝一侧避开。
他没想到“劳伦斯”会在光天白日下出手。
“暗夜魔神大人,盛宴已经就绪,请您降临!”
“劳伦斯”拿她手上的手术刀在脖子上一戳,然后横切,再顺着心脏部位向下划去。
鲜血已经喷涌出来,随着“劳伦斯”疾冲,整个人已经完全变成了“血人”。
“嗡……”
突然间,整个后院的天空一沉。
云层里多出了一张模糊巨脸。
“好鲜美的食物!”
巨脸开口说话。
整个云层随之如浪潮翻滚,久久不息。
完全变成血人的“劳伦斯”瘫倒在地,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眼睛瞪大到了极致,脖子呈九十度弯折,脸朝上望着。
脸上洋溢着肉眼可见的欢愉,解脱。
仿佛这一次他完成了人生的终极任务。
眼下苏察无暇顾及这些,当巨脸出现后,他就有一种被眼睛盯上的感觉,如芒在背。
暗夜魔神……苏察听到“劳伦斯”刚才是这么称呼的,“是主神吗?”
当他脑海划过如此念头,想仰头向上看时,一股无形之力却死死罩在他的头上。
须臾间,他想起了“苏醒”前的那场梦:他站在万丈高台之上,平静俯瞰着跪伏在地的万万信众。
冷漠接受着他们对自己虔诚至卑的呼喊,尊崇和信仰。
他是他们心中的信仰,是他们推崇的主神!
没有谁能让他跪拜,让他臣服。
暗夜魔神也不行!
“咔嚓!”
一声脆响,像某种枷锁被打开。
苏察抬起了头,左眼瞳一只蝴蝶振翅欲飞,右眼瞳一只金色鸟雀扶摇直上。
他仰天问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云层里巨脸徐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