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昭跟着苏锦辰到田里时,便看到昨天辛苦弄好的一亩大棚蔬菜地,放眼望去一片白色中出现了不少黑窟窿,隐约能见到里面的绿色。
阮昭沉着脸,一言不发的一道田垄一道田垄的走过去。
大概对方多少还怀有忌惮,所以破坏的不算太多。
但也超过半数,很多都被戳了一个窟窿,或被撕裂出一个口子。
亦或者被用石块土块砸破。
有一些菜苗也被拔了出来,丢在一旁。
旁边的蓄水桶被推倒,所幸昨天用量大,没剩多少水,倒出来对田地影响倒也不算很大。
“二哥已经去找里正,一定要抓到罪魁祸首,饶不得他!”苏锦辰气得脖颈通红,拳头上不断冒青筋。
阮昭却突然笑了声,而后转身往里正那边走。
这会虽然还早,但村里人早已经下田继续秋收了。
村舍里安安静静,只有敞开的大门内外,偶尔有些留守的人探头探脑。
阮昭和苏锦辰还没到,便听到了‘当当当’高亢的铜锣声。
声音是从西边传来,是青山村里正召集村民的一贯法子。
听到声音,从屋里开始跑出零散的几个人,有的还抱着婴儿,疑惑的瞅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这是出啥事了?”
“怎么了这么了?”
“咦,是有什么事吗?”
“一大早的,发生啥事了?”
方便看热闹的,一边念叨一边锁了门兴致勃勃的往铜锣声响跑。
而田地间听到铜锣声的,也互相传递讯息,放下手上的活计赶紧去集合。
不消片刻,几乎所有人便都聚集到一棵大树下,议论纷纷。
里正黑沉着脸,别人问怎么回事也不答,只说等所有人齐了再说。
众人见阮林珏竟也在一侧,脸色似也不太好,不由都猜测纷纷。
有些似乎猜到什么的,有的面露同情,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撇撇嘴一脸‘活该’。
很快,所有人基本都聚集到树下,里正这才说清缘由。
听到是因为阮家一片田地被人破坏了,众人都面露诧异。
而后便有不少人不满起来。
“不就一片田被破坏,犯得着喊这么多人过来,现在正是农忙时,官寺都不敢耽误,阮家面子还真大。”
“就是,大家每天起早贪黑的就为了早点收完粮,这点小事就喊人来不是耽误事么。”
“阮家那地都用纸盖着,纸能整什么事,风一吹就坏了,还怪人头上。”
“对啊,闭着眼睛就喊抓贼,什么意思啊这。”
发牢骚的人还挺多。
显然昨天的传言让不少人对阮家,或者说对阮昭有了不满。
里正脸更黑了,瞄了眼身边散发低气压的阮林珏,敲了下铜锣,制止众人的议论。
“田是咱的根,是咱吃饭的家伙,活命的东西,毁人田无疑跟谋害人命没两样,此事可大可小,奉劝搞破坏的人自行认罪,不然便只得上官寺了。”
听里正这话,便有人不耐烦道:“啥活命的东西,就那点田,对咱来说是命,对人家来说就是寻常玩意,谁家种田用纸盖着,这是种田吗,这是玩呢。”
“就是,说什么认罪,别说那玩意随便点东西都能搞坏,是不是人弄的还不好说,就算真是,也犯不着到论罪吧。”
“还上官寺呢,别以为有点靠山就能把官寺当家看了。”
不过有不满,也有人是站里正这边。
“咋就不是罪呢,纸多精贵的东西,这便相当毁人钱财吧,咋人家有钱就能当冤大头是不。”桂花婶嗤道。
昨天因为自家作死的大儿媳把阮昭的话传出去,搞得全村都知道。
她一直心虚着,生怕被记恨上。
这会不得赶紧刷好感,希望阮昭别记恨上她。
李张氏也随了句,“就是,说不得是有人偷去卖呢,我娘家侄子读书,听说一刀纸就得上两银子,那么大片地,不得多值钱。”
李老四嗤笑一声,“怕人偷就不要拿出来,再说这玩意弄些边角也没法卖,大家识字的不多,也用不上,吃又不能吃,烧火还嫌灰大呢。我看就是被什么老鼠给弄坏的,别总想往人身上泼脏水。还是说不能找老鼠算账,想碰瓷大家坑钱补漏呢。”
“对啊,谁会拿那玩意。”
“我看就是老鼠弄了。”
“也可能是山上下来什么野兽整的,反正不会是人。”
“谁会那么无聊。”
这时,阮林珏道:“既然如此,那便报官吧。”
说着朝里正一拱手,与他道谢便要离开,似不想再与这些人扯下去。
里正一急,忙伸手拦住。
如果阮家真是报官的话,届时肯定会有卒吏下来调查,到时候难免会累了青山村的名声。
万一真被逮出什么罪魁祸首,他这个里正功绩上也过不去。
他还没来得及去看田地的毁坏情况,但听阮林珏的描述便知肯定不是什么野兽弄的,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所以他想的是把人揪出来,直接在村里解决就行,尽量避免再闹上官寺。
毕竟上次的事已经让青山村丢了一次脸了。
有人看不过眼,便道:“里正你别拦着,让他去,我看到时候官寺查出来不是人干的,阮家怎么收场。”
肖庆斜眼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冷笑道:“就你跳最高,莫不是你整的吧。”
“你说什么!”那人听了,顿时气怒不已,作势便要挽袖子打架。
肖庆也跟着上前一步。
看到对方壮硕的身形和饱满的肌肉,那人顿时就歇菜。
“嘿,报假案要打板子呢。”这时,李老四也瞥嘴嘿嘿笑。
里正气死,转头就要骂。
却听人群中响起一声清冷女音。
“打不打板子不知道,但有人毁了田地,却可能要杀头。”
听到声音,众人都是一惊,纷纷转头。
阮昭慢悠悠的往前走,面上没带半分怒意,看着似还挺轻松惬意,带着几分慵懒模样。
只是即便她此刻看着似乎很无害一般,但周边的人却莫名的肌肉一紧,自觉的让开位置。
很快人群中便让出一条道路,让两人顺利走到中间。
李老四看到阮昭,眼底立刻迸射出怨毒之色,手不觉的摸了摸还有些疼的屁股。
若非阮昭把那小畜生救回去,若不是阮家多管闲事,他儿子也不会坐牢,他们夫妻也不会挨板子。
对阮家,他可说恨之入骨。
“能扒上将军的人就是不一样,动不动就杀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攀上的是国君,准备当贵妃娘娘呢。”
“住口,李老四你说什么胡话!”里正闻言,脸色大变,立刻怒斥。
李老四对里正也是恨极,当下呸了一口,吊儿郎当道:“难道我说的不是,她算什么东西,还能随随便便砍人!”
“你!”阮林珏也气黑了脸。
阮昭抬手阻止他说话,转头看向李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