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如接过了碗,说道:“太后娘娘让奴婢转告主子一句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亦瑶听了这句话,细细地想着,还是想不出一个头绪。
云昭容专门差了人去拦皇上,将已经走到了秋水宫门口的皇上给请到了她那里。听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亦瑶如何陷害她的都说了出来,还说了皇后是怎么害她的。
皇上就来了慈安宫。太后差人来请亦瑶的时候,亦瑶已经准备好了。
到了太后日常起居的房里,太后和皇上坐在了炕上。亦瑶刚要行礼,皇上就道:“免了吧。这些日子你都不必行礼了。坐吧。”
亦瑶坐在了下首,低着头,等着他的问话。
皇上却对着太后道:“母后今天动了怒了?”
“哀家让人掌了云昭容的嘴。”太后的声音很平静。
皇上却说了一句:“母后不要气坏了身子。她性子有些冲,惊扰了您老人家了。”
太后却不买他的账:“这宫里被她搅得乌烟瘴气的。上次在秋水宫若不是哀家及时赶到,指不住亦瑶要吃多大的亏。亦瑶肚子里的孩子,你不心疼,哀家心疼!”
亦瑶抬起了头,看向了太后,心里涌出了一股暖流。不管太后的目地如何,她对自己的照顾,确实是很周全。
皇上看向了亦瑶,对太后说:“母后今天也累了,朕就不打扰您的休息了。”
“以后吩咐你的云昭容不必来给哀家请安。”太后说道,“亦瑶你等等,陪哀家用些夜宵。”
皇上本来都欲走了,听到太后如此说,就站住了,说道:“朕也有些饿了。还想扰了母后。”
太后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点头道:“邓姑姑,吩咐人摆上来吧。”
一些精致的小菜摆了上来。亦瑶的面前是一小碗粳米熬得糯糯的粥。她就着那酱菜吃了些粥,觉得胃口好了许多。
用过了以后,太后摆手道:“皇上,你去吧。哀家也乏了。”
皇上说道:“晚了。朕也有些乏了。还是去梅婕妤那里吧。”
亦瑶知道,怕是私下里要算账了。她对着太后告了辞,不动声色地跟在皇上的身后,看着他的袍子下摆,心里却是空空的。
到了房里,宫女门伺候着皇上盥洗。亦瑶先去看了远昊,见他已经睡了,这才回房去梳洗了。
梳洗完了,她出了净房,看到皇上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什么。
她走了过去,皇上却把手里的东西随意往自己的怀里一塞,对着亦瑶道:“过来!”
亦瑶坐在了床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说道:“是兰花的香气。”
“恩。”亦瑶仍然有些不自在。
皇上的声音就响在她的耳边:“朕听说,你故意让云昭容去查,然后挑起她对皇后的怨恨。”
听说,听谁说?还不是云昭容。亦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道:“皇上觉得呢?”
皇上的声音有些低低的:“朕不信。”
“臣妾没有让她去查什么,只不过提醒她注意一下身边的人。之后的事,臣妾也不知道会如何。”不知道为什么,亦瑶还是说了实话。
皇上搂着她的手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收了些。她的眸子对上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着异样的光芒。他在她的额上印了一个,说道:“你有孕,以后这些事,不要太累。别的都不重要,你把自己的身子养好了是正经。”
亦瑶却仰起了头:“皇上不罚臣妾吗?”
皇上微微一笑:“为何要罚?”
亦瑶迟疑了一下,才道:“云昭容因为臣妾的原因而挨了巴掌,现在应该很生气吧。皇上您……”
皇上抱着她躺了下去,给她掖好了被子,说道:“上次的追杀事件,你说的不错。”
“什么?”亦瑶愣了一下。
皇上却把她往自己怀里再带了带,闭上眼睛道:“就是她与傅家的人联手的。让她再蹦达一段时间吧。”
呃!亦瑶顿时睁大了眼睛:“臣妾还以为,以为,皇上心尖子上的人今天这样被罚,您会把臣妾给打入冷宫。”
皇上皱了皱眉,轻声道:“嘘。明天早上朕还要上朝。快睡觉!”
亦瑶被他抱得很紧,只觉得浑身都很热。她微微挣扎了一下,皇上睁开眼睛,眼里的光有些阴沉:“怎么了?”
“有点热。”亦瑶有些窘地说。
皇上这才闭上了眼睛,手稍微松了些。
亦瑶这才舒了一口气,闭上眼安稳地睡了。
等到她的呼吸绵长了,皇上才睁开眼,手指轻轻地扫过她的眉眼,喃喃地道:“心尖子上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清晨,亦瑶只感到身边的人在窸窸窣窣地起身。她睁开眼有些迷糊地道:“皇上。”
“还早。你多睡一会儿。朕去上朝。”皇上披了衣裳下床。
得到了允许,困得不行的亦瑶也不推辞,眼睛闭上了,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皇上看着她的睡颜,会心地一笑,精神抖擞地去上朝。
说是不会处罚亦瑶,但是,为了做给宫里的人看,皇上下朝后,亦瑶禁足的圣旨就下来了。
云昭容知道后,心里很舒坦。不过她脸上的肿还是好几天才消了下去。虽然亦瑶没有为她作证,但是她觉得身边的人的确有问题,变本加厉地开始审问。只是仍旧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她虽然嚣张,但是还是不敢去和皇后对着干。不过她常常在傅修容的宫门前指桑骂槐。
太后因此又叫皇上去谈了几次话,皇上都没有什么反应,反而还给云昭容更多的赏赐。不过每次太后叫了皇上来,皇上都会陪着她用夜宵,随后就宿在亦瑶那。
云昭容知道以后,跟皇上撒过一次娇。皇上当真好几天没来慈安宫。
亦瑶好不容易解了禁足,去秋水宫收拾东西,顺便看看双溶。
她还没待一会儿,宫外就响起了云昭容的声音。接着她刚回过头,云昭容甩手就是一巴掌,冷眼道:“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
亦瑶冷不防被挨了这么一下,脸顿时火辣辣了起来。
清如一下子拦在了亦瑶的面前,正色道:“昭容娘娘,我家主子怀有身孕。若是出了什么事,对昭容娘娘也不好!”
云昭容柳眉倒竖,一巴掌扇过去:“你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敢教训我!”
“云昭容好大的面子啊,连梅婕妤也打!只是不知道,若是有了什么,云昭容能不能承担地起。你可是刚刚才把一个皇嗣给弄掉了的。”双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亦瑶看向了门边,然后直起了身子。双溶走了进来,轻声对亦瑶道:“东西收拾完了吗?”
“好了。”亦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云昭容说,“昭容娘娘,臣妾自认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到底是为了什么!”
“少在那里假惺惺。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被太后打。定是你在太后面前搬弄是非。”云昭容的声音有些恼。
夕充容的声音却传了进来:“当真好笑。人家回来归置东西,有些人巴巴地跑过来以怨抱德!”
云昭容恼羞成怒,转过脸,脸上的表情却神奇般地变了一个,似笑非笑地说:“哟!这不是夕充容吗?平日里怎么没见到你来串门子。这有些狗啊,总是跟着别人,连赶都赶不走。”
夕充容听了这话,气极,说道:“倒不知道是哪只狗的鼻子灵,老往别人在的地方凑。狗就是狗,改不了吃那什么的习惯!”
云昭容和夕充容两人开始斗了起来。亦瑶看着她们,只觉得耳边聒噪不已。她将手里的东西给了清如,然后携了双溶的手出去。
走到了院子里,她看了看那吵地脸红脖子粗的两人,说道:“溶姐姐,你这几天身子怎么样?”
“出了月子,只觉得轻松了不少。有奶娘,也不觉得累。”双溶笑着,她身上桃红织金宫装,衬得她的脸色很红润。
亦瑶笑说:“小皇子睡了吗?”
双溶笑着就将她往自己的卧房带,一边走一边说:“那么丁点大的孩子只知道睡觉。你以后就知道了。还在吐吗?”
亦瑶摇头道:“倒是不吐了,这段时间食欲好了不少。”
双溶却停下了脚步,吞吐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我听说皇上上次专门给你从西域弄来葡萄,还专门找人摘了青苹果来。”
亦瑶的表情凝重了:“姐姐想说什么。”
“虽然满宫里的人都道是那位得宠,依我看,皇上对你有几分情谊。”双溶的笑也严肃了起来。
亦瑶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有个孩子傍身,也可聊解无趣了。”
双溶见她不愿说这些事,也不好强,只得拉了她往小皇子的房里去。
小皇子已经长大了许多,看着和才生下来的时候变了不少。亦瑶拉了他的小手,轻轻地摇了摇。
他睁开了眼睛,看了看亦瑶,然后突然裂开了嘴,露出软软的牙床。脑袋想动,可是现在还直不起来,嘴一瘪就要哭。
亦瑶忙拍了拍他,轻声哄着。
双溶在一旁看着,问道:“远昊怎么样了?过几天你也带他来玩罢。”
“正是呢。他听说有***了,就是吵着闹着要来呢。”亦瑶笑着道,一边帮着小皇子把被子掖了掖,“他有名字了吗?”
“皇上还在拟。挑了好些也不合适。我平日里就叫他宝宝。”双溶的脸上,幸福而甜蜜。
亦瑶微微一笑,又待了一会儿,就往回走了。
云昭容和夕充容早自去了。亦瑶倒落得个清净,一路慢慢地往回走。
走了一会儿,一个宫女突然走到了她的面前。她抬头,一个陌生的宫女站在她的面前,微微笑道:“梅婕妤,我们修容主子请您过去叙叙。”说着,她微侧过了身子,露出身后不远处的亭子。
亦瑶看去,傅修容正对着她笑着。亦瑶略微有些意外,点头道:“好。”说着就和那宫女过去了。
走到了亭子里,这座墩儿上已经铺了坐褥。亦瑶先给她行了礼,然后才坐下了。
傅修容的脸上神情有些淡淡的,说道:“梅妹妹可能喝茶?”
“这段日子倒是没喝。晚上容易睡不着。给我一杯白水就行了。”亦瑶笑着说。
那宫女就去斟了一杯白水过来,递与青室。亦瑶也不推辞,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她用手绢子沾了沾嘴角,说:“不要把姐姐吓住了,实在是有些渴了。”
傅修容的表情变也没变,可是眼睛里的神采却有微微地动容:“没想到,你竟然一点儿也不怕我动手脚。”
亦瑶脸上的笑依旧:“怕,怎么不怕。大概是一种直觉吧。”
“直觉?”傅修容喃喃念叨着这两个字,半晌道:“容充媛的孩子可好?”
亦瑶微微抿了唇:“长得虎头虎脑的。像容姐姐多一点。眼睛倒是有些像皇上。”
傅修容听了以后怔了一会儿,说:“我只送了礼过去,也没有机会去看他。”
亦瑶知道傅修容是最近才解了禁足的,虽然贵为修容,可是很少被翻牌子召寝。可是这样的事,她又怎么去劝傅修容。她只说道:“容姐姐刚才还说呢,天天在宫里闷得慌,也没个人儿说话。还望我们常去看她呢。”
“刚才云昭容也进去了。她没为难你吧?”傅修容转了个话头,大概问出了这次谈话的重点。
亦瑶的表情严肃了些,然后道:“没什么。”只是云昭容,总有一天,你欠我的,我总会讨回来!
“看到太后娘娘,替我问个安吧。怕她老人家烦,我也就不去打扰了。”傅修容见亦瑶说了这么一句,知道她不愿意说这些。
亦瑶站了起来,跟她告辞了。两人又客气了一下,亦瑶往慈安宫行去。
很意外的,慈安宫的正殿外居然多了不少的丫鬟,看来是有客人,还是外命妇。亦瑶绕了个圈子,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远昊没有出来迎接她。亦瑶一边把东西取出来,一边问道:“小主子呢?”
“小主子被太后娘娘宣了过去。太后娘娘让娘娘回来了就过去一趟。”小菊说道。
亦瑶点了点头,然后就往正殿去了。
一走进去,一个宫装妇人就映入了眼帘。那个妇人大概四十年纪上下,穿一身姜黄色的衣裳,头上簪了三只钗。
太后看见了亦瑶,说道:“这是恭亲王妃。”又对恭亲王妃道:“这是梅婕妤。”
恭亲王妃站了起来。亦瑶忙着上前要行礼,却被她一把扶住了。恭亲王妃说:“你有了身孕,在太后娘娘的面前都不用行礼,我的面前就更不用了。身子还好吧?”
“多谢王妃的关心,一切都好。”亦瑶的声音很甜。
恭亲王妃携了她的手坐下,才收回了自己的手,道:“这远昊,倒是真麻烦梅婕妤了。”
远昊本来自己坐在一个小椅子上,听见有人喊他,跳了下来,蹦跳着奔到了亦瑶的面前,说道:“青姨,你去哪里玩了?远昊找你好久都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