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昊轻声在亦瑶耳边说:“青姨,我要吃蛋黄月饼。”
亦瑶收回了视线,拿起了一块月饼,分成了小块,只放了一点在远昊面前,摸着他的头道:“就吃这么多。不然肚子疼。”
远昊点点头,开始吃了起来。周围已经迸发出热烈的掌声:“好!”
“吹笛子的这是何人?”太后突然开了口,“宣上来,哀家见见。”
亦瑶抬头,那个女子就上了来。一张只傅了淡淡粉的脸,依旧是那清冷的容颜。她跪下行了礼,一言不发。
太后开口道:“只是太素净了些。你是这歌舞班子的人吗?”
“回娘娘的话,草民是。”那女子的声音不卑不亢。
亦瑶却突然来了兴致,看向了皇上。以前电视剧不都爱这么演吗?这样清冷高傲的女子,正是皇上们最喜欢征服的猎物。而且,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甚至已经在回想,现在的高位妃嫔,还有哪个位置是缺的。
皇上却只是看了那个女子几眼,并没有说话。
一旁的云昭容却微微笑了,说道:“臣妾想起了以前在金乌国看过的歌舞。皇上若是不嫌弃,可否让臣妾的婢女们献一下丑,也为这中秋佳节添些乐趣。”
皇上点了头。云昭容对着身边的宫女说了什么。
隔了片刻,舞台上响起了一阵胡琴声,还有铃铛声。一群穿着有些类似印度那边的女子上去了,开始跳起了西域的舞蹈,好象融合了新疆舞和印度舞,充满了异域风情。亦瑶看向了云昭容,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一曲完毕,皇上只说了一句:“各自赏一百两银子吧。”一句轻轻的话,就给打发了。
接着就是放焰火。亦瑶搂了远昊在怀里,抬起头指着天上那各种不同的形状,兴致盎然。
远昊眼睛乌溜溜地看着亦瑶:“青姨,我也想放焰火。”
亦瑶顿时为难了。本来让孩子放焰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孩子可是皇家的啊。如果出了什么事,自己可是八条命都赔不起。她脑子一转,笑着道:“远昊要是自己去放的话,不就看不到这些美丽的焰火了吗?”
太后却微微笑道:“让他去玩吧。秦策,带他去吧。好生看着他,就在这里就好。”
远昊手舞足蹈地爬下了椅子,和秦策去拿焰火了。
亦瑶只得罢了,心里却隐隐有点担心: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远昊已经点燃了第一只焰火,他笑着挥舞着手臂,往亦瑶奔来。他跑到了云昭容和夕充容之间的时候,突然身子一停,接着就往前面扑了下去!
亦瑶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叫了一声:“远昊。”身子却早已冲了过去。
等她冲到了远昊的身边的时候。远昊手中的焰火已经点燃了那桌布。众人都乱了。云昭容站了起来,指着亦瑶道:“你怎么使的这黑心。难道我肚子里的孩子,碍着你了吗?”
亦瑶不想跟她这个疯子说,只是检查着远昊的身上有没有受伤。
云昭容见亦瑶不理她,心里气啊,抓去了亦瑶的胳膊,伸手就想扇一巴掌。
亦瑶却反握住了她的手,目光寒冷:“云昭容,请你注意你自己的身份。不要把那些泼妇骂街的行为带到皇宫里来。我虽然再不济,也是皇上亲口封的婕妤,不是随意让你打骂的奴婢!”
夕充容逃到了一边,然后冷笑道:“有人已经拽得二五八万了,以为所有的人都必须围着她转!”
“在这里吵什么!梅婕妤,你带着远昊过去。太医已经候在那边了。”皇上的声音响了起来。
亦瑶转身正要走,突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亏得抓住了远昊。
皇上的眸子暗了一下,看着地上一大滩水渍一样的东西,对着秦策道:“你看看,这地上到底是什么!”
“回皇上。夕充容刚才在这孩子要跑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下了一只茶杯。”云昭容的声音,很尖刻。
夕充容顿时就柳眉倒竖:“你什么意思!谁故意了。”
皇上的脸色一暗,然后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说着,他转身就去看远昊。
亦瑶把远昊的裤腿儿和袖子都卷了起来。他的膝盖和手肘都磨破了些皮,并没有被烧到。亦瑶放了心。太医给远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然后就走了。
远昊就乖乖地靠在亦瑶的怀里看表演和焰火。周围又恢复了刚才的欢乐气氛,仿佛刚才的插曲,一点儿也没有影响她们的心情。
众妃嫔行起了酒令,要说带月字的诗,而且要按照七律的字的顺序,说不出的就表演个节目。
云昭容不懂,一来就错了。她隐隐有些恼,还是站了起来,走到了前面道:“我就给大家舞一段剑吧。”
大着肚子还舞剑?云昭容借了一把剑,当众舞了起来。身形比较笨重,可是仍然行云流水般。
突然,她的剑就直朝着夕充容刺了过去,并且没有停下来的态势。
夕充容惊叫了一声,直接晕厥了过去。
云昭容的剑,直直地刺进了夕充容的肩部。一朵血花,渗透了夕充容的衣衫。
在场的人都傻了。云昭容下意识地想拔出那把剑,两个太监已经得了皇命,上前去将云昭容一左一右地扶住了。
“不,不是我。不是我!”云昭容开始喃喃地道,后来开始尖叫了起来。
远昊哇地一声就哭了,哭得很伤心。亦瑶忙安慰他。远昊撅着嘴,还在不断地抽泣。他整个人都缩到了亦瑶的怀里,小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裳,身子还在发抖。
太后看到远昊这样,忍不住沉声道:“云昭容受了惊吓,你们也呆了不成!让她给哀家闭嘴!”
两个太监应声就朝着云昭容走去。一个抓住了她的胳膊,另一个用一方帕子去捂云昭容的嘴。
云昭容被这一逮,似乎清醒了不少。她挣扎着,想挣脱开来。那个小太监怕出事,只得放手,云昭容却一趔趄,侧身摔了下去。
那个太监顿时就傻了,手下意识地想去拉住云昭容,却晚了一步。
云昭容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亦瑶下意识地撇开了头,只觉得嘴唇直哆嗦。
“啊!”云昭容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如月台。远昊本来已经停止的哭声,和着那声尖叫,只让人心里发麻。
云昭容一步一步地走向亦瑶,她头上的华盛闪着光芒。她的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梅婕妤,这下你如愿了吧!现在,只有你有这皇嗣了。你也会跟我一样的!”
“不!你不要咒我的孩子!”亦瑶朝着云昭容喊道。
云昭容突然抬起了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我恨你!为什么你还有孩子。我要把他带走。你什么也得不到。是我的,都是我的!”
亦瑶一下子坐了起来,背后一阵冷汗。
屋子里很静,只有帐沿的流苏还在微微地晃动。
只是一个梦。亦瑶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看了看窗外,依旧是漆黑一片。还是晚上啊!她掀开了身上的纱被,下了床。
她走到了桌边,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了一杯,才觉得自己身上的紧张感少了许多。她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转回了身子,走到了床边。
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始终记得,云昭容身下那不断浸染出来的鲜红,远昊的哭泣声,仿佛很远,仿佛又很近。
她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才觉得这夜,有些凉。在皇宫里,也许,每一刻,都会是你的终点。
第二天清晨,亦瑶有些头重脚轻的。太后连忙唤了太医来给亦瑶把脉。
远昊站在亦瑶的身边,有些担心地看着亦瑶,两只小眼睛肿着,一看就是昨天哭了好久。亦瑶的脸色有些严肃地说:“远昊乖,青姨有些不舒服,要好好地跟着祖母。”
太医把完了脉,说道:“婕妤娘娘只是受了惊吓,微臣开几副宁气安神的药。婕妤娘娘还请放宽心,倒是不会传染人的。微臣这就去开方子抓药。”说着,太医就收拾了东西出去了。
远昊本来还可以,却听懂了最后一句。太医一走,他立刻就冲进了亦瑶的怀里:“青姨,我这两天晚上可以和你睡吗?”
“怎么了?”亦瑶知道自己没什么事后,也松了一口气,摸着他的脑袋问。
远昊仰起了头,眼睛里有些胆怯:“好多血,远昊怕。”
亦瑶虽然心疼他,无奈这里是在慈安宫,她看向了太后。
太后却点了点头:“难得你与这孩子有缘。”
亦瑶起身谢了恩,然后对远昊说了声好。远昊高兴地像什么似的。亦瑶说道:“远昊乖,让奶娘带你去玩一下。”
远昊答应地很爽快,爬下亦瑶的膝头,自己拉起了奶娘的手往院子里奔去。
亦瑶看到他一直跑到了树下,才回过神来,说道:“娘娘,云昭容她怎么样?”
“孩子没了。她算是拣回了一条命。”太后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虽然猜到了这个结局,可是亦瑶还是觉得脑袋里有些懵。
“在担心什么?”太后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亦瑶连忙抬起头,摇了摇头:“臣妾只是有些感触。”
太后的声音却温和了许多:“又不是你做的。你怕什么?”
亦瑶有些疑惑地看着太后:“娘娘知道是谁?”
太后微微一笑,然后道:“不知道。不过这样的事,你是做不来的。就算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会这样。对远昊你尚能真心疼爱,更不用说云昭容了。虽然不喜,也不至于恨。”
亦瑶低下了头:“臣妾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罢了。只是想不通,为何要专门针对皇嗣下手。”
“你也知道云昭容的那张嘴。她那飞扬跋扈,如果不是皇上明着袒护暗着袒护,她早已经被人给拽下来了。”太后的声音,像是在说一个故事。
亦瑶半晌说了一句:“她是很受宠。”
太后却摇了摇头:“宠不宠的只有自己能感觉到。不过有一点她比你做得好。她在皇上面前,倒算是一朵解语花。”
解语花?亦瑶不禁在心里有些汗颜。自己和皇上,根本就还算是比较熟悉的陌生人。她要怎么去解语。再说,她不想动心,一旦动心,她怕自己也会变得跟那些人一样,一样的心狠手辣,一样的罪大恶极。亦瑶低声说了一句:“多谢娘娘教导。”
“教导不教导的说不上。只是在这皇宫里住了几十年,总有些人是为了走得更舒服而拉人下来的,哪怕那人根本没有碍着自己的眼。云昭容,怕是被满宫里的女人痛恨吧。”太后娓娓道来。
亦瑶抬起头来:“如果不是娘娘,也不会有亦瑶的今日。”
太后微微一笑:“我并不是别无所求。上次交给你的那事,你也该修封家书给家里了。”
亦瑶站了起来道:“是,臣妾遵命。”
太后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亦瑶回了自己的房内,拿起了一支笔,开始誉写着那一本诗词。
清如走了进来,轻声道:“主子,如昭媛来了。”
亦瑶放下了笔,说道:“请她在花厅先坐吧。我马上就来。”
清如去了,亦瑶打理了一阵,往那边走去。
如昭媛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见亦瑶来了,也只是微微一笑,啜了一小口茶才放下了茶杯:“妹妹。”
“姐姐今日寻妹妹来有何事?”亦瑶陪着在一旁坐下。
如昭媛的表情有些不明,眼睛盯着放在自己膝上的双手:“妹妹,云昭容的鞋子,被人做了手脚。”
“什么?”亦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直以为云昭容是故意想表演舞剑,结果却为了出气,才刺向夕充容的。
“鞋底靠脚趾的那个着力点是断开的。”如昭媛说道。
亦瑶马上就问道:“那有没有查这鞋子是谁管的?”
“有。但是刚去寻了那管鞋子衣物的宫女,那宫女被发现吞了金。可是,她的衣裳头发都有些乱,像是挣扎过的。也许是有人灭口。”如昭媛说着。
亦瑶沉默了。果然是有人做手脚。云昭容那个爆栗性子,自己就会给自己添乱子的。所以,又如之前的麝香和珍珠一样,找不到罪魁祸首?
如昭媛半晌才说:“我本来以为,你会问问夕充容,却没料到,你也只关心那个孩子。
亦瑶看着如昭媛,问了一句:“姐姐怎么会巴巴跑来和我说这些?”
如昭媛微微笑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几日以后,云昭容就在宫里大哭大闹,摔了一地的东西,并且还指着鼻子说皇后和傅修容联合起来害她。
这样的话,当然没有人敢放在明面上说。可是私下里,却有各种不同的传言。有人说是皇后因着皇上对云昭容的不满而恼羞成怒,有人说是因为皇后的父兄被贬了职,是因为云昭容进言的关系。更有传言说以前的那些事,都是皇后所为。谣言越演越烈,最后由说不得变成了都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