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奇怪的“嘶嘶”声音从洞中“淅淅梭梭”而来。
二人摒住呼吸循声望去,但见黑暗的山洞里有两团绿莹莹的火渐行渐近。
“不好!”
承曦将亦瑶推至一边,俯身捡起一根木棒来拿至手中。
倏忽间,一条大蛇就盘旋而来。
承曦双手合起来相互拍击出有节奏的响声,那蛇儿“呼”地一下将半截身子竖了起来,张开黑洞洞的大嘴,一条红艳艳的长信如火焰般吞吐自如。
未听得有何声息,那两只绿莹莹的“灯笼”已经倏忽即至。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承曦身子往侧边一闪,右手闪电般一抖,木棒不偏不倚打在大蛇七寸上。
一场虚惊过后,二人以蛇为餐,总算是挨过了饥饿的一天。
接下来的两天,依旧没有找到脱离的路径,最令他们感到恐惧的是――连食物也没有了。
承曦自语道:“既然有蛇,就该有水源,可为何找遍了整个山洞也找不到?”
“也许那条蛇也是误从山崖掉进来的呢?殿下忘了,蛇是可以攀援到绝壁上的。”亦瑶少气无力道。
承曦轻轻叹息了一声,却又对亦瑶道:“这里静得可怖,我不喜欢,给你吹一曲《阳关三叠》吧。”说罢从身上拿出一支玉笛放置唇边。
……
渭城朝雨,一霎挹轻尘。
更洒遍客舍青青,弄柔凝,千缕柳色新。
更洒遍客舍青青,千缕柳色新。
休烦恼,劝君更尽一杯酒,人生会少,自古富贵功名有定分。
莫遣容仪瘦损。
休烦恼,劝君更尽一杯酒,只恐怕西出阳关,旧游如梦,眼前无故人。
……
清幽跌宕的笛音飘荡在夜空中,无限的忧伤与感慨。
他又叹息了一声。
亦瑶知道他为何叹息,心里有点难过,想说些什么,但又感觉浑身软绵绵的,无处着力,就势伏在了他的身上。
“你怎么了?”他急急地问。
她想回答,但竟没有力气说出话。
他似乎猛然明白了点什么,将手放在唇边用力一咬,送至亦瑶嘴边。
一股新鲜的血腥味缕缕飘荡而来。
亦瑶惊骇地将眼睛睁得更大些,看到微弱的光线下承曦手上的血已经涔涔而下,有一滴跌在她的脸上,又滚落到她的唇角――温热的,有一种涩涩的甜蜜。
“不!”亦瑶顿时明白了过来,一把将他推了开来。
他生气了:“你想让我俩同归于尽吗?你想让这个惊天秘密永远埋葬在这座孤坟里,使得万象殿那个魔鬼永世逍遥世外得意地笑吗?”
“可是,为何一定要我喝你的血?你自幼练武,又有万丈雄心,若有出去机会,自然要远胜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冷亦瑶……”
“在你的眼里承曦是这么一个伟大的人吗?”他一把把亦瑶搂在怀里,吻着她的脸,道:“假使有一天你发现徐承曦并非你想象的那般干净,甚至还是肮脏的龌龊的,你会不会摈弃我?”他痛苦地叫道:“鄙视、摈弃!还不如把我杀掉!等到那一天真的到来,承曦就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
啊!究竟在这个俊美少年的背后发生了什么难以启齿的秘密?
恍惚中,亦瑶看到头顶有火把照耀的蜜色,紧接着呼唤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近。
难道是幻觉?难道是――已经频临了死亡?
“芷萱来救我们了!”承曦惊喜地叫道。
当看到承曦和亦瑶从地洞里顺着绳索爬上来,众人一起围了上来。
芷萱一把抱住了承曦,垂泪道:“你们失踪的这几日,我跟母亲食不甘味也不能寐,今日母亲看到云裳姐姐魂不守舍回来,一问之下,才得知你们竟然不慎坠崖……”
旁边有低低的啜泣声。
承曦将眼往旁边看,这才看到原来是凤姨在默默哭泣,他拉住了凤姨的手,哽咽道:“怪我,都怪我……”
“殿下,你受了伤了!”从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叫。
承曦将冷冷的眼扫过去,冰冷的话语就像是在牙缝里挤出来:“今日能如此,全拜裳儿妹妹所赐。多谢!”
冷云裳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他这话究竟是何含义,但终究是担忧着承曦虚弱的身体,不禁又问:“殿下伤得怎样?”
承曦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姐姐是因为你而坠崖,你是不是应该先去问问她伤得如何?”
冷云裳这才低低问了一句亦瑶:“姐姐身子可好?”
亦瑶勉强笑道:“姐姐能保全性命,全仗殿下倾力相救,我没有受伤,你应该多多照顾殿下。”
听了这话,承曦鼻子里“哼”了一声,狠狠瞪了一眼亦瑶。
武成殿,寝宫。
放置在屋中央的药浴水在橘红的烛焰下蒸腾起起阵阵氤氲薄雾,给床榻上那个白衣男子俊美的脸上蒙上一层朦胧的薄纱。
“殿下,水已经晾的差不多了,奴婢服侍您入浴吧。”侍女韩菲儿对床上少年道。
少年点了点头。
韩菲儿慌忙过来扶他起来:“殿下身子骨还未全好,一切还要小心些。”嘴里说着,一面小心将他身上衣衫一件件除了下来。
正在此时,有人来报:“冷云裳求见殿下。”
承曦复又将衣衫系好,微微颌首,道:“让她进来。”一面示意韩菲儿退下。
只听得轻盈的脚步声阵阵传来,不一会儿,帘笼一挑,走近来一位盛装美人。
只见此女年约十五六岁,一张桃花面上柳眉杏眼妩媚动人,转瞬之间万种风情一起袭来。
承曦稍稍抬眉溜了一眼,发觉冷云裳今日穿了一件大红纱衣,低低的领口将尚未发育的如玉胸肌都半露了出来,心中略有不悦,但并没有说出来。
“裳儿今日是来专程看探视殿下的,不知殿下伤势是否好了些?”冷云裳见承曦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数下,心中十分得意,本来略微紧张的内心稍稍放松,面上露出笑容来。
承曦并不看她,只是淡淡笑道:“哦,已经大好了,多谢裳儿探望。”
冷云裳走上来,笑道:“殿下……”
承曦却冷冷道:“你姐姐今日身子如何?”
“姐姐……”冷云裳一时语塞,半晌才道:“她说自己并未受伤,休息了半日,想必已经全好了。”
承曦冷冷道:“承曦一直有一事未明――看起来和姐姐长得十分相像的妹妹是如何狠心下得去手,要屡次杀害自己的亲姐姐?”
云裳愣了半晌,嘴里徐徐道:“你竟然都知道了!”她忽然走上来拉住承曦一只手,道:“承曦,你还不明白吗?裳儿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自从见了殿下第一面,裳儿的心就被你带走了!可殿下对裳儿总是若即若离……”
“因此你就数次残害自己姐姐?”承曦冷冷道:“承曦不懂得情爱是什么,但是却知道心再狠,也绝然不会向自己亲人、爱人、朋友下手!你走吧!本王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他说着,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冷云裳眼中热泪缓缓淌了出来:“殿下,你真的要赶我走吗?你知道不知道,见不到你,裳儿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承曦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冷云裳勃然变色,恨恨道:“徐承曦,为了能使你的目光在裳儿身上多停留一会,我拼命学习美颜修饰、琴棋书画,甚至向自己的情敌姐姐学习歌舞,但我在你的眼里形同虚设!每次向你表白,我得到的总是冷眼相对,冷语相加!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冷云裳才是这世界上最美丽最高贵的女人!而到了那时,即使你匍匐在脚下求我原谅,冷云裳也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听了这话,承曦胸中一阵疼痛,想要站起来,但浑身竟然绵软无力,他心中大骇,对冷云裳喝道:“你究竟在本王身上下了什么毒?”
用了很大的力,说出的话听起来竟是少气无力。
冷云裳哈哈大笑,对承曦低低道:“殿下聪明过人,今日竟然落入一个弱女子的圈套!告诉你,裳儿手上的玉镯有剧毒,才刚已经给殿下摸过,殿下会感到身上力气会一点一点被抽尽――直到你全身绵软而亡!”说着,就用手将承曦衣衫一件一件除掉。
承曦竟然真的是是无力反抗,后来连声音也难以发出了。
冷云裳满意地望着烛焰下近乎全裸的徐承曦。
橘色的烛光在这个近乎完美的男人身上投下了柔和的光晕,那光晕一层一层尽染开来,仿若一朵朵绽放的桃花,在男人劲健结实的肌肉上投下了深深浅浅的阴影,而那精心织造的蜜色锦褥则给美图加上了最完美的背景。
“你究竟要做什么?”承曦低低问道。
“我想知道,当这枚锋利的簪儿划开殿下完美的身体后,将会是一种怎样瑰丽的美景!”她说着,微微俯下身,将手中簪儿微微扬起。
那枚簪儿通身染了橘红的烛焰,在瑰色的光晕里绽放着柔和的光泽。
冷云裳缓缓将簪儿逼近承曦的身体,先是在他眼睛处停留了片刻,望着他潋潋的星眸,浅笑道:“你的眼睛裳儿暂时还不想让它瞎掉。”
紧接着那簪儿在承曦肌肤上轻轻划过,所到之处,有一道细细的“红线”蜿蜒,不久就到了他的胸部。
那冰冷的东西在承曦红润的肌肤上稍稍停留,便刺了下去……
一股纤细的血流缓缓淌了出来,在承曦泛了蜜色的肌肤上闪着瑰丽的光泽。
徐承曦忍住疼痛,对冷云裳道:“承曦得罪过你吗?”
“得罪过!你大大得罪过我!自小,因裳儿是大冷皇后最小的女儿,王子、公主但凡有好东西都得让着我,在来武成殿以前这个世上就从来没有裳儿得不到的东西!而裳儿至今唯一没有得到过的就只有一样――没有得到你的心!”冷云裳脸上带着笑意,眼泪却涔涔而下:“自从见了你,裳儿就把自己一生中最真挚的爱都奉给了你,可你却看都不看,就将它践踏在地!我是那么爱你,生怕有一天会失去你,可你却残忍地叫我赶快离去……”
冷云裳的脸在蜜色的烛焰阴影处呈现出柔和的烟紫色,脸上的表情不可捉摸,但眼眶中那两颗晶莹的泪滴显得分外清澈:“我就不明白,冷亦瑶究竟比裳儿好到了哪里?”
承曦没有说话,但脸上却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微笑。
“从来就没有我的不到的东西!”冷云裳的声音从齿缝里激荡而出,一双眼睛冒出灼灼的火花来:“即使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从裳儿这里得到!”
忽然,冷云裳凝神听了一会儿,对承曦道:“什么声音?”
承曦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是脚步声,你难道听不出来吗?为预防不测,本王已秘传韩菲儿带人过来。”
冷云裳将窗子打开,当看到屋外都是侍卫,顿时惊得手续无措。
承曦淡淡笑道:“念在你年纪尚幼,又是亦瑶妹妹份上,本王今日暂且指给你一条生路。快把解药拿来!”
“我怎能相信你?”冷云裳迟疑道。
承曦只是笑笑,闭口不言。
脚步声越来越近,冷云裳只好将解药交了出来。
承曦对冷云裳低低道:“对面墙壁上挂着一幅水墨山水画,你打开后后面有一密道一直通到紫宸殿……”望着冷云裳脸上复杂的表情,承曦又道:“要谢你就感谢自己有个好姐姐吧!望你出去后痛心悔过、痛改前非,否则再见绝不会轻饶你!”
冷云裳离开武成殿的同时,房门被打开了,兰若璃奔了过来。
“是谁将你害得这样?”兰若璃一向娴雅稳重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说完这句话,她“蓦”地转回了头,冲跪在地上瑟瑟而抖的韩菲儿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冷冷的声音仿若刀锋一般从众人心头划过。
“殿下贴身侍女冷亦瑶的妹妹冷云裳最后进来……”韩菲儿战战兢兢道。
话还未完,就见兰若璃勃然大怒,顺手将案上烛台抄起朝韩菲儿砸过去:“若不是本宫碰巧来得及时,岂不是连殿下一面都不能见了?”
韩菲儿不敢躲,那烛台正砸在额上,鲜血流了一地。
高贵贤德的皇后居然会发这么大的火!众人都惊呆了。
兰若璃脸色铁青,对韩菲儿怒喝道:“本宫看你聪明伶俐,又善解人意,本欲不久就将你提拔,谁知你疏忽大意竟差点酿成大祸!本宫岂能饶你!”她转而对侍卫道:“即刻将这丫头拖下,乱棍打死!”
“住手!”承曦叫道。
听到这一声喊,兰若璃忙叫侍卫暂且住了手,朝承曦转过头来,那一脸怒容转瞬之间就化作了满脸微笑。
承曦道:“菲儿一向侍奉儿臣尽心尽力,儿臣正要拜谢母后赐福之恩;而让冷云裳留下来、令菲儿离开都是儿臣的主意。儿臣求母后收回成命,放了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