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这些话鸾听进去多少,又信了多少。但她知道,她成功的在鸾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而这颗种子已然生根,只等恰当的时机开花结果。
“锦瑟,”陆蜻蛉望着曹锦瑟,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青鸾离开皇宫,那么你就可以作启恒的养母。即便做不了皇后,只要启恒交给你来抚养,以陛下对他的偏爱,将来必然会将皇位传给他,到时你也可以做太后。”
这是个极具诱惑力的假设,但是,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未必。
“青鸾就要做皇后了,怎么肯离开皇宫?”
陆蜻蛉伸出食指蘸着茶水写下“莫夫人”三字,笑道:“这是青鸾的故人。你想办法安排她们见面,青鸾见过她后一定会离开。”
这是她手中仅剩的一张牌,当初会救下她,只是直觉会对自己有用,如今自己已失去争斗的资本,但是这张牌决不可白白浪费。
见曹锦瑟满脸疑惑,陆蜻蛉含笑解释道:“她走了,你便是这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妃子。启恒要立为太子,他的养母身份绝不能低,你便是唯一的人选。”
“你怎么那么肯定她会离开?”
“她会。”陆蜻蛉肯定道,“即便不走,也一定会闹出大动静,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天已黑尽,宸华宫内同往常一样点燃所有的烛火。自从双目失明后,鸾一到夜里总是要求尽可能多的点燃烛火,希望自己虽不能看见却能用身体感受光线。
启恒已随乳母回寝宫休息,铭幽这段时间一直忙于国事,要很晚才会回来。在等待他归来的时候,鸾总是让玉兰为她念书,有时是传奇话本有时是诗词歌赋。随着玉兰的念诵,鸾仿似回到年少时光,想起那时常常被父亲督促着习字,不禁哑然失笑。
刚念了两首诗词,门外忽然响起太监的通报,“皇上到。”
玉兰忙收了书,跪下迎驾。
铭幽匆匆走入,看了眼玉兰道:“出去。”
话语里有隐隐的怒气,鸾对玉兰做了个手势,玉兰乖巧的将宫人全都带了出去,并关上房门。
“怎么?”鸾坐直身子,问道。
失明的人,听力和嗅觉都特别灵敏,从铭幽进屋开始,鸾便嗅到一股淡淡的药味。
铭幽没有急着答话,自己为自己斟了杯茶水,一口饮尽,低头放下茶杯,猛然瞧见外袍下摆处的药渍,怒上心头,冲动的将手中茶杯摔倒地上,砸得粉碎。
鸾被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凭着声响判断出他所在位置,上前拉住他,急急问道:“出什么事了?”
“她到底要我怎么做?”铭幽似怒似悲,双手紧握成拳状。
鸾忽然明白过来,敢这样惹怒铭幽的,除了太后还能有谁?
同样是母亲,鸾却并不能明白太后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给铭幽难堪。甚至不惜折磨自己来达到折磨铭幽的目的。
太后最近身染小恙,可是太医开来的药,她却一概不喝。铭幽为劝她喝药,在她宫内一跪就是一整天,手中高举的汤药凉了换,换了凉,仍是换不来她的心软。母子两个就这样在凤仪宫中僵持许久。
两个人都是同样的倔强,亦是同样的心寒。
鸾心疼的握住铭幽的手,“要不,明日还是我去……”
“不用。”铭幽反握住她的手道,“她这是要折磨我。你去,不过是平白受辱。”再次想到太后的话,刚刚平复的情绪再起波澜,“她竟然责问我心里可还有绮罗。她忘了,当初是谁把绮罗远嫁柔国!”
两天前,铭幽趁着柔国内乱正难分难解,宣布出兵攻打柔国,这便是太后此问的由来。
柔国侵扰天华边关多年,随着天华日渐强盛,与其开战是迟早的事。铭幽觉得既然迟早要打,何不趁他们内乱未定之时,先行出击。
可是绮罗……铭幽心底悲凉一阵漫过一阵,他几次三番命人传话,希望能将绮罗接回来,却屡遭拒绝。绮罗终究选择了与阿布尔达共生死,选择了站到兄长与故国的对立面。
铭幽猛然死死抱住鸾,他想要留住的,为什么全都从他紧握的手中流走?
“鸾,”铭幽的脸埋在鸾颈项,声音有些哽咽,“不要走。我只剩下你了。”
“我不会走。我说过,要和你生同衾、死同穴。你忘了吗?”鸾轻拍他的后背,轻声安抚。
听玉兰说起,御花园的夜合花开得正盛,许久未曾踏足御花园的鸾决定去御花园走走,闻闻花香,希望能借此化去连日来的不安。
鸾一直不喜欢身后跟着太多人,今日也只带着玉兰一人入园,在玉兰的搀扶下坐在一株花树下,贪婪的嗅着浓烈的花香。
“要不,奴婢让人摘一些拿回宫里插瓶,这样宸华宫内也能有这四溢的香气。”
“这花开得好好的,干嘛要将它折断。”鸾笑着婉拒。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半熟悉半陌生的女声,“小姐。”
鸾一时怔住,那声音如此熟悉,语调却又异常陌生。
“小姐,我是晓莲。”身后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
玉兰见此情形,知道来人与鸾必有些渊源,也不知该不该出声赶人,只得沉默着站在原地。
“晓莲?!”鸾又是惊又是喜,转身摸索着握住对方主动伸过来的手,再顺着手向上探去,掌下的脸已没了往日的圆润,变得清瘦,“真的是你,你真的没死?”
当初清点尸首时就发现独独缺了晓莲的尸首,那时就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她能活着,不想竟成了真,更想不到的是还能再次见面。
晓莲见了鸾并无焦距的双眼,同样是悲喜交加,“我听他们说,你双目失明,原来是真的?”
“这不重要了。”鸾喜极而泣,“我们都还活着,还能见面,这才是最重要的。”
晓莲哭着点头,道:“小姐,我今天是偷偷进来见你的。我如今是莫离的遗孀,正被皇上通缉。”
玉兰倒吸口冷气,莫将军的遗孀怎会出现在宫里?
“玉兰。”鸾也明白事态的严重,唤道。
“是。”玉兰立刻会意,去往入口处把风。
待玉兰离开,鸾问道:“你来找我,可是想让陛下取消通缉?”
晓莲摇头道:“不是,我是来告诉您真相的。”
“什么真相?”
“青家被灭门的真相。”
鸾几乎跌下石凳,她扶住石桌,喃喃道:“你不会告诉我,凶手是……”铭幽的名字在她嘴里徘徊许久,无法吐出。
“凶手是胶东王没错。可是整件事都是由轩辕铭幽策划的。他在胶东王身边安插细作,这个人深得胶东王倚重。轩辕铭幽通过他告知胶东王,关于藏龙剑的事,以及青家所在的位置。也通过他,挑动胶东王灭了青家满门!”晓莲一气说完,还嫌不足,“小姐,你让他骗了!他这么做就是要拆散你和长乐侯,要你无所依傍,只能依靠他。他要利用你得到藏龙剑。”
突然而至的真相,击打得鸾半晌说不出话来,心里喊着,不是,我不信!然而这些话却说不出口,她想叫晓莲住口不要再说下去,想抬手捂住耳朵不愿再听,可是最终,她什么也没做,只静静的听着晓莲继续讲诉一切。
“您还记得我当初说那个佩戴腰牌,上面刻着什么王府的人吗?那块腰牌我后来看见了,上面刻的是临淄王府!我能够活下来,是因为有人将我救出。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要救的是您,却错把我当成了您,我才得以存活,并且与将军相识,最终做了夫妻。”顿了顿,见鸾仍是一言不发,“当初这件事,是将军一手操办,所以,晓莲才能知道内情。”
“晓莲,”鸾终于开口说话,“我不管是谁安排你入宫,也不管他们有何目的,可是你为什么要来趟这趟浑水?他们不过把你当做棋子,用完便扔,你为什么甘心做人棋子,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
“将军死了!”晓莲打断鸾的话,哭道,“他死了!轩辕铭幽却享尽一切,小姐你至少应该知道他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他的真面目!”
鸾无言以对,抬起手想要安抚哭泣的晓莲,却在半空停止,“晓莲,离开这里,离开京城。离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
目的已达到,晓莲也不再逗留,对着鸾磕头道:“我该说的已说尽。小姐,好自为之。”
说完,起身离开。只留下鸾枯坐原地,许久不曾动过。
直到夜晚降临,铭幽回到宸华宫,听闻鸾还在御花园内没有回转,寻至夜合花树下,她的突然行刺,终于将他心中仅剩的温暖彻底碾碎。
鸾那支淬毒的发簪,本是铭幽起兵入京时,她为自己准备,当时想着要实现“生同衾,死同穴”的诺言,而如今,这句承诺仿似天大的笑话。她如何能与自己的仇人同衾共穴?!
太医为铭幽察看伤势,回道:“启禀陛下,此毒不过是寻常毒药,喝点解毒汤就没事。伤口也不深,略加调养便可。”
铭幽点点头,嘱咐道:“此事不要声张。朕不想让人知道。”
“是。”
送走太医,铭幽进入内间,发现鸾在黑暗中蜷缩在墙角,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心底一阵抽痛。
“就那么恨我吗?”铭幽在她跟前坐下,想握住她的手,又不敢。
鸾将头伏在膝盖上,没有说话。
晓莲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她一直为他的血腥残忍开脱原谅,却不想,原来他的屠刀早就落到她头上。如果不是因缘际会,他真的动了心,动了情,那么在她再无利用价值的时候,是不是也早就成了一缕孤魂?
“你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铭幽知道此时不能逼迫太紧,他只希望她知道,他的心意从不曾变过,“下月初八,册封仪式会照常举行。”
“放我走。”鸾终于出声,“或者杀了我。你我之间只有这两条路可走。”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连恒儿也不要了吗?”
“我要不起。”鸾抬起头,已是满面泪水,“看到恒儿,我只会想起你的欺骗,我的愚蠢……”
“鸾!”铭幽倾身向前,欲拥她入怀,却被她一把推开,高声喊道,“别碰我!!”
他的触碰让她觉得恶心。
“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铭幽终于按捺不住,提高音量提醒她曾经的承诺。
“你不配!”鸾哭着嚷道,“你不配让人陪!你只能坐在那把冰冷的龙椅上,做你的孤家寡人!!”
过去有多爱他,现在便有多恨他。恨他的残忍,恨他的欺骗。因为痛恨,连话语也可以变得恶毒。
铭幽摇着头斩钉截铁道:“我不会放你走!”说完起身离开,鸾在身后大叫,“那就杀了我!!”
对铭幽来说,要查出鸾如何知道真相并不难。铭幽派人暗中查探,很快就有了结果。
晓莲虽然潜逃出京,要抓回来并非难事。但是,抓回来又能如何?事情已无可挽回,杀了她也不过是增加自己与鸾之间的隔阂,所以,铭幽难得的网开一面,放过了晓莲。
不过,陆蜻蛉与曹锦瑟就没那么幸运了。
很快,铭幽下旨责骂陆蜻蛉心存歹念,散播谣言,赐她毒酒,命其自尽。
在陆蜻蛉自尽之前,铭幽带着曹锦瑟来到长门宫,将宫人赶出门外,方指着陆蜻蛉对曹锦瑟道:“你把她当亲姐姐看,你以为她也是如此待你吗?”
曹锦瑟看了看平静的陆蜻蛉,再回头看着铭幽,等着他继续。
“你可知道,这些年为什么你始终无孕?那是因为你的好姐姐在给你的吃食里做了手脚!”
“不会,蜻蛉姐不会这么做!”曹锦瑟不敢相信所听到的一切。
陆蜻蛉并不反驳,只淡然的看着铭幽,无所谓的听他继续讲诉。
“还有,当年去河间,本来你不必留在京城。同样是你的好姐姐求了牟后将你同她一起留下。”铭幽冷笑道,“她一直在防备你。因为你与她都是世家出身。她知道,如果你也有了孩子,朕必会利用你们曹家来打击陆家!”
曹锦瑟难以置信的望着陆蜻蛉,唇角抽搐,发不出半点声音。
陆蜻蛉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平静的端起毒酒,一饮而尽,“锦瑟,你有时候真是单纯得紧。无论何时,你都该多个心眼才是。”
曹锦瑟瘫软在地,抽泣道:“我一直把你当亲姐姐……”
腹中毒酒开始发挥作用,陆蜻蛉强忍如绞疼痛,一面拭去唇角流出的黑色毒血,一面勉力说话,“就算是真的亲姐姐也未必可信,何况我还不是……”
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人也渐渐没了呼吸。整座宫房内只听到曹锦瑟的抽泣声。
铭幽命人打开房门,背对曹锦瑟道:“贵妃曹氏,有失德行,贬为昭容。”
眼前站满了侍候的宫人,却是异常安静。铭幽只觉得冷,所谓孤家寡人大概就是指他现在的心境,明明身边围满了人,却安静得仿若天地间只剩他一人。
在铭幽忙着处理陆蜻蛉与曹锦瑟时,绝食多日的鸾正躺在露台上发呆。身边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鸾以为是玉兰,未加理会。耳边却响起太后的声音,“你想出宫?”
鸾慢慢坐起身来,缓缓点头。
“哀家放你出宫。可是你要想清楚,临淄王是一定要留在宫中的,你舍得吗?”
想到启恒,鸾泛起一丝不舍,转瞬又想到铭幽,想到他的欺骗,想到自己对他已无全然的信任,想到他们之间若就此纠缠下去,必然会影响到启恒在宫中的将来,于是坚定的点头。
“你可有去处?”
鸾一时哑然。天下虽大,离开铭幽,她却无处可去。她早已失去依傍,铭幽是她唯一的依靠,离开他,她还能去往何处?忽然想到后山那片梨花林,想到几次在梦里见到父母在梨花林里等着她,于是回答道:“我要回家。”
“起来吃点东西,换身衣服。哀家送你回家。”太后冷声道。
“多谢太后恩典。”鸾叩谢道。
偌大的凤仪宫内回响着太后敲击木鱼的声音。太后跪在佛像前,虔诚诵念,不停捻动佛珠的手因为房门被大力推开,不得不停滞下来。
“陛下这是来兴师问罪?”太后收起念珠,波澜不兴的抬眼看着身畔怒气冲冲的铭幽。
“为什么要把她送走?”铭幽强压怒火,质问母亲。
“不送她走,难道看她死在这宫里?”太后垂目看着手中的念珠,“你不会以为她还能在这里活下去吧?心都死了,你强把她留在身边,又有什么用。”
“她只是一时想不通……”
“她永远也不会想通。”太后冷静的打断他的妄想,“易地而处,换做是你,你能想通?”
铭幽想要反驳,却驳不回一个字。太后说得没错,满门遭屠,要她如何想通?
“连恒儿也留不住她吗?”怒气消散,铭幽只觉无力。
太后摇摇头。
启恒是另一个铭幽,看到他只会让鸾联想到铭幽的卑劣,自己的愚蠢。
“她眼睛看不见,一个人如何生活……”
“她身边那个宫人,叫什么……”太后想了想,“叫玉兰的,主动要求与她一起离开,哀家准了。”
沉默许久后,铭幽才问:“那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太后冷然道:“我问过她有没有什么话给你,她说,她与你已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重复她的话,铭幽似哭似笑,原来他们也会有这样一天。过去许诺的不离不弃最终也只有他当了真吗?
“陛下,”太后看着铭幽落寞的背影,出声道,“明日,第一批采女就要入宫……”
铭幽却恍若未闻,不待太后说完,已走出宫房。
太后轻叹口气。皇宫中,一茬一茬的旧人离开,一批一批的新人进来,不变的只有这巍峨的宫殿。想起那些采女大概都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冷清的后宫必然会因为她们的到来而变得热闹起来。
十五岁。太后想到自己入宫之时也不过这个年纪,转眼竟已过去了数十载。太后重新跪回佛像前,闭上眼欲继续念诵佛经,脑海里却浮现出那场大雪,那场在她十五岁那年下得最大的雪。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向她走来的延煜,俊美得不似凡人,她曾以为那个缓步走向她的人是雪花凝结而成的仙人。
睁开眼,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他温软的嗓音,“你想进宫吗?”
十几岁的少女有几个能拒绝皇宫所能满足的虚荣之心?如果一早便知道有今日,她还会回答得那般肯定吗?
铭幽没有回乾元宫,而是和往日一样,径直去往宸华宫。
命宫人点燃宸华宫中所有烛火,仿若她没有离开,还会在宫房内安静等待他的归来。
留恋的抚摸过她用过的每件物品,侧头望向左面的梨树林,忽的想起阖闾寨那片梨树林,想起那时拒绝她隐居河间的提议。如果早知今日的结局,他还会不会拒绝得那般干脆?
打开妆奁,她用过的发簪静静躺在里面,只是使用它的人再不会回来。
从此以后,再不会有人在这里等着他,再不会有人敢唤他的名,也不会有谁能走进他的心,会因为他的难过而难过,因为他的高兴而高兴。
铭幽缓缓合上妆奁,鸾的离开,带走了他所有的俗世情感,从现在起,他只是天华的皇帝,再不会为谁心软犹疑。
不久,启恒被立为太子,同时宣布宸妃猝死宫中,并从此撤销宸妃之位。
后世史官在《天华书后妃列传》中平平写道,终天华一朝,宸妃之位为一人而设,为一人而废。
岁月流逝,时光荏苒,当人们以为时间漫长无尽可以尽情挥霍之时,回过头才发现,时间其实如白驹过隙,转眼即逝。
这一年是铭幽登基后的第三十八个年头。曾经意气风发、俊美无双的少年,如今已是两鬓斑白的老者。
此刻,铭幽正一个人坐在宣政殿内那把冰冷的龙椅上,空荡的大殿殿门紧闭,将一直跪候于门外的太子及一众大臣与孤单的帝王彻底隔离开来。
铭幽环顾四周,这座大殿见证了他的成功夺位,如今也要见证他的被逼退位吗?
今日早朝之时,太子与丞相忽然带着大批禁军拥入,太子手中拎着陈川王的人头,向他痛哭,“……陈川王意图不轨,儿臣为保社稷不得不杀他。”
意图不轨?铭幽不由冷笑。陈川王才不过十五岁,手中并无兵权,岂会有不轨之图?
丞相一番暗示铭幽年事已高,当逊位太子,退回内宫安享天年的话已将他们的真正意图暴露无遗。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众朝臣会竞相附和丞相的提议。铭幽狂怒之下,命他们退出宣政殿。丞相本不想遵旨,却因太子的遵旨离开,不得不带着众臣与兵士退出大殿。众人随太子长跪殿外,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