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句能不能接她回来,他一直当做誓言一般,努力想要做到,结果,在她眼里竟然只是“年幼无礼”的要求吗?
忽然无端想到鸾。从对所爱之人的专注程度来说,鸾和绮罗真是非常相似,都是一样的可以为之付出一切,一样的不留退路。阿布尔达能有绮罗,他能有鸾,就算他们最终兵败被杀,此生又有何憾。
宣政殿。
年幼的皇帝茫然坐于龙椅上,局促的看着恭敬的臣子。
太皇太后于珠帘后扫视位列两班的文武大臣,大殿上鸦雀无声,竟无一人站出来发言。所谓墙倒众人推,牟家已是一堵危墙了吗?
铭幽与莫离非但没有退兵,还将前去宣读新君退兵圣旨的使者扣留,并宣称要入京彻查先帝死因,战争已无可避免。
今日朝会,太皇太后问计朝臣,竟无一人发言,心底的寒意一阵漫过一阵。
太皇太后虽爱权,但并不糊涂。她知道治理国家不能只靠血缘与裙带关系,那些溜须拍马之辈也不过是随风倒的墙头草,倚重不得;真正有能力的,大多又自命清高,对外戚专权很是不满。
朝中大臣绝大多数都是效忠轩辕皇族,会效命于她,一则是为国家大局,二则是因为她到底是轩辕家的媳妇,虽大权在握,江山在名义上仍是姓轩辕的。如今,轩辕家与牟家开战,很多人都是保持中立,能真真正正与牟家一起浴血奋战的没有几个。
牟家的权势得靠自己来保。太皇太后担忧的看了看站立于朝臣中的牟家子孙,但这些人能保得住吗?
“哀家在问你们,谁可为帅阻拦两路叛军?”太皇太后再次发问。
朝堂上依旧是死般沉默。
“臣愿统兵前往!”
牟泰终于沉不住气,出列道。
太皇太后忍不住叹气,这个莽撞的小子,他与牟湘必须留守京城,以防有变,“哀家对你另有安排。”
“启禀太皇太后,”已官至左丞的何童出列道,“何不任命周太尉之子,周典为帅。”
周炎已死,其子自幼跟随父亲南征北战,是个经验老道的将领,虽不能与其父相比,倒也还有几分威名。
何童虽不满外戚专权,却也明白新君是牟家的外孙,牟家不会伤他性命,若换成铭幽或者莫离,则难说了。先帝待他恩重,他希望能为先帝保住血脉。
“周典?”太皇太后轻叩扶手,“他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朝会结束之后,太皇太后立刻下旨封周典为帅,调动京城附近临淄郡、临洮郡、淄川郡等十个郡的驻军共计十万交由周典指挥,东进拦击。
“万一周典心怀不轨,得到兵权后不但不遵命行事,反而掉过头来攻击我们怎么办?”牟湘对周典不太放心。
“周典没那么大胆子。”太皇太后对周典的脾性还算了解,“他也没这么大魄力。”转头看了看牟泰,道,“你们两个好好看住南北两军,那才是我们的根本。只要南北两军在我们手里,他们就不敢贸然攻打京城。”
“这些臣子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咱们干脆把他们都抓起来或者杀了省事。”牟泰愤愤不平道。
“你想引起京城恐慌吗?”太皇太后厉声道,“你那是什么馊主意?外头还没打进来呢,你就先自己乱了阵脚!”
“太皇太后息怒,”牟湘赶紧劝解,“小叔不过是过过嘴瘾,不会真的这么做。”
太皇太后被气得头疼,捧着头对牟湘道:“陆蜻蛉那边可得看好了,别让她们母子跑了。”
“太皇太后放心,我已发兵将别府团团围住,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牟湘信誓旦旦。
太皇太后头痛欲裂,得了牟湘的保证,挥手命他们退下。
周典得令后,率军出征,将大军分作两路,一路跟随他前往荥阳拦截河间大军,一路由其子率领,前往雕安城阻拦平南军。
父子两个各自到达目的地,驻军不前,并派出使者通告河间王与平南节度使愿互相联合,一旦传出牟氏调动南北两军叛乱的消息,便共同诛之。四方结成盟约,只等着京城的消息,而京城的情况又是怎样呢?
京城此时笼罩着紧张气氛。
太皇太后听闻周典父子驻军不前,大怒,即刻下令将陆蜻蛉母子及莫离的父母带入宫中。
被重重包围的别府内,陆蜻蛉悠哉游哉的喝茶,曹锦瑟则急得团团转。
“锦瑟,坐下吧,你转得我头都晕了。”陆蜻蛉镇定自如。
“蜻蛉姐,你可真沉得住气。”曹锦瑟急道,“太皇太后这个时候召你入宫,恐怕是凶多吉少。咱们能拖多久?”想了想,道,“不行,你跟启然得想办法逃走。”
“逃得掉的话,还用等到今天?”陆蜻蛉淡淡道,“我只是在这里等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
陆蜻蛉望着她,笑而不答。
“哎呀,你急死我了!”
陆蜻蛉看看四周,低声简明扼要道:“北军中有我爷爷的旧属,很得牟泰信任。”
曹锦瑟反应了许久,才终于想明白:“你们早就安插人过去了!”
“现在就是在等他的信儿,成败在此一举。”
听了她的话,曹锦瑟非但没有释怀,反而更加紧张。
“王后,他们又在催了。”有丫鬟入内禀报。
“知道了。”陆蜻蛉不为所动。
“要是,要是他们冲进来抢人怎么办?”曹锦瑟道。
陆蜻蛉没有回答,但神色已不似方才那般悠然。如果,如果夺取北军指挥权失败,那么她与启然便会真的变成案板上的待宰羔羊!
门外突然传入一阵拼杀声,陆蜻蛉端着茶碗的手不由得轻轻颤抖起来,不知是危险解除的兴奋所致,还是因为后怕。
“王后,外头忽然冲来一群士兵和包围别府的士兵打起来啦!”方才入内禀报的丫鬟冲了进来,兴奋得完全忘记了礼仪规矩。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曹锦瑟双手合十,不住念叨,“这么说我们没事了!”
“别府现在没事了,宫里头还很难说。”陆蜻蛉尚不敢完全放松。
毕竟,南军还掌握在牟湘手里。
牟泰此人虽颇为莽撞却也是个知恩图报、极讲义气的主儿。早些年,牟皇后还躲在佛堂内,牟泰正在军中做一个小小参将,有一次,因为触犯军法要被重罚,幸得副将魏叁求情得以幸免,从此,牟泰不单将魏叁视作救命恩人,还看做兄弟,对其推心置腹。在牟泰掌握北军军权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魏叁调入北军,做自己的副将。
魏叁当年不过一时心软为牟泰求情,万没料到后来牟家会发生翻天逆转,更没有料到自己会成为牟泰的心腹。魏叁与别的武将不同,他出身书香门第,虽然选择从武,思想上却多少有些读书人的固执,对外戚专权这种事实在不齿,本不想与牟泰为伍,正打算推辞牟泰将其调入北军的好意时,老尚书陆九龄私下找到了他,说了一大堆家国天下的废话之后,才说到重点――希望他能到牟泰身边,以便将来能帮助皇家重掌北军。
被老尚书说得热血沸腾的魏叁当即表示,一定会为了国家大局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于是,带着几分悲壮到牟泰身边做朝廷的细作去了。
兴平八年,三月初八,做了多年细作的魏叁终于得到了动手的消息。
牟泰好酒是众所周知的事,为此,太行太后骂过他多次,每次骂完,他都会有所收敛,但过不了多久,又会故态复萌,因为他虽好酒却也从未误过正事,太皇太后只道他懂得拿捏分寸,到后来也懒得骂了,只能由得他去;却不知道,每次喝醉,凡遇上要事,都有魏叁替他处理。魏叁因此更得牟泰信任,甚至连将印也可以放心交给他。
三月初八这日,魏叁趁着牟泰喝得半醉时编了个理由,哄他交出将印,因为以往都没出过什么事,牟泰也就放心大胆的交出将印,转头继续喝酒,却不知道,自己交出去的是足以压垮牟家这堵危墙的稻草。
魏叁拿着将印与陆蜻蛉曾做过太尉的兄长共同进入军门向士兵发令,拥护牟氏的袒露右臂,拥护轩辕氏的袒露左臂,结果,军中将士都袒露左臂,至此,北军已完全被大臣们控制。
与此同时,从兴平五年起便开始担任右丞的傅恒,同往常一样,邀请牟湘的新任妹夫刘知更到茶楼喝茶,刘知更刚刚坐下,傅恒便按事先说好的,摔碎茶碗,埋伏在茶楼的护卫一拥而上,将刘知更乱刀砍死。
刘知更掌管着三千禁军。傅恒提着人头直接进入禁军大营,面对着手执武器的禁军将士,傅恒毫无畏惧地将手中人头往地上一扔,大声责问他们,是否要助纣为虐,倾覆天华江山?并痛诉牟氏专权以来的十大罪状,而其中最大的罪便是先帝令人疑窦丛生的死亡。
在傅恒慷慨激昂的演说感染下,众将士发誓要驱逐权臣,护卫皇家。
于是,大臣们得到了禁军与北军的支持。
然而南军还在牟湘手里。趁着牟湘还不知道北军与禁军已被大臣们控制的时候,傅恒带着禁军与北军会合,合力拿下南军。魏叁与陆纵一人带领一支军队,魏叁前往牟湘府邸,向牟湘发起攻击,牟湘逃走,魏叁率兵追赶,一直追到光禄勋府后院一个角落把他给杀了;陆纵带着人直奔牟泰所在的酒家,牟泰喝得酩酊大醉,在醉梦中被陆纵结果了性命。随后,陆纵带着人马前往别府解救妹妹去了。
解决了最让人担心的牟湘、牟泰及刘知更,剩下的事就变得简单了。
傅恒派人分头把牟氏男男女女全部抓来,不分老少一律斩杀。
此种政变意味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斩草除根是不变的法则。
然而最大的根在宫里,也不是他们这些臣子敢轻易触碰的,臣子们不敢动的便是太皇太后与皇太后以及年幼的小皇帝。
众臣商议之后,决定先将小皇帝单独“保护”起来,再将太皇太后与太后分别囚禁。天华以孝治天下,从亲缘来讲,太皇太后是轩辕家的长辈,从地位上来说,这两个牟家的女人站在最高的位置上,这些臣子谁也不敢做出这以下犯上的举动,这烫手山芋还得扔还给轩辕家。这其中还得考虑小皇帝与牟家的血缘关系,众臣子虽然谁都没说出口,但是就连何童也明白,牟家被斩杀干净,众人都担心小皇帝日后会找他们算账,所以,小皇帝其实也是留不得的,只是,弑君的大罪谁又敢担?
起事之初,曹恪便偷偷写信给铭幽,事成之后,傅恒也给铭幽写了信,催他加紧入京,以免胜利果实落入他人之手。
傅恒的书信尚在路上时,被软禁在凤仪宫里的太皇太后已经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结局。
“你曾说,富贵权势不过是一枕黄粱梦。”太皇太后穿戴整齐,双眼透过敞开的窗户向远方眺望,一面抚摸着那只青瓷坛,一面微笑道,“可这场梦,何其真实。”说着,低头看着青瓷坛,继续道,“这样的结局,我不后悔。”
如果一定要说后悔,她只后悔为什么当年没有早一点开口说出对他的感情,没有早一点鼓足勇气与他私奔。
“太皇太后。”双福在她身后跪下,静候她的吩咐。
“点火吧。”太皇太后平静地发出人生中最后一道命令。
三月初十夜,子时,凤仪宫突起大火,冲天火光中,宫内无人逃出,叱咤一时的太皇太后以她惯常的激烈方式离开人世。后世史官对她进行了中肯的评价,她虽首开天华朝外戚专权的局面,但不得不承认,天华在她的统治下是呈上升趋势的,天华朝能有后来的鼎盛局面,她同样有着缔造之功。
身在坤翊宫的太后立在檐下静静看着凤仪宫的方向,心里分外平静。她以为她是痛恨太皇太后的,可是当她仇恨的人真的到了穷途末路,她心里却有无限的悲痛,也不知是因为她到底是自己的婆婆加姑姑,还是因为心底清楚,下一个踏上黄泉路的将会是自己。
“太后娘娘,回去吧。外头风大。”女官在她身后低声劝解。
摇摇头,太后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肯动。她也想过是不是在群臣与轩辕家的人来羞辱她之前就自行了断,以便保住自己的尊严,但是一想到年幼的皇帝,她又有着深深的不舍。就算是死,也得见见儿子最后一面吧。
狄将军与藤冲先后看过傅恒的书信,对望一眼,狄将军转头对铭幽道:“王爷真打算单独入京?”
京城现在的情势复杂莫辩,小皇帝被废是板上钉钉的事,问题便是废掉了小皇帝,由谁来继任皇帝?先帝除了今上还有四位皇子,这四位皇子说起来与牟家并无瓜葛,在他们之中挑选继任者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如此一来,铭幽的策划便要落空。
傅恒在此时催促铭幽赴京,也有让他最后稳定大局的意思,现下,先帝的儿子们便是铭幽通往帝座的障碍,到底该如何处置,得交给铭幽自己决断。
“傅丞相在京中恐怕坚持不了多久,若让那些有心人提前行动,废掉小皇帝,改立别的皇子,京城会陷入彻底的混乱。”铭幽一面整理新换上的衣服,一面答道。
“万一其中有诈……”藤冲迟疑地提醒道。
“不会,傅恒跟随孤王在临淄多年,孤王信他。”
说完,接过长风递给他的佩剑,道:“孤王走后,你们继续在此驻扎,千万不要与周典起冲突,也别轻易退兵。”
唯有他们保持不动才能暂时迷惑住莫离,以免他得知消息会打破盟约攻入京城。
狄将军与藤冲齐声应是。
铭幽带着长风趁着夜色离开营寨,于对面驻扎的周典大军似乎并未察觉;殊不知,在铭幽接到傅恒书信的同时,周典亦收到来自曹恪的书信。曹恪与周典交好,故而在信中将京城现下的情势做了一番分析,最后道,“唯今之计,只有将河间王迎入京城主持大局,方可平衡各方势力。”
周典对曹恪的话嗤之以鼻,轩辕家无论能力、声望,足以平衡各方的都绝不会是铭幽。心下又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对,重新仔细阅读信件,周典发现,从信中所讲各个参与京城政变的官员几乎都与铭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魏叁是陆老尚书的旧属;陆纵是铭幽的大舅子;傅恒曾在临淄担任国相近二十年;给他写信劝他千万不要拦阻铭幽离开大营的曹恪同样是铭幽的大舅官。
这场看似因为不平而针对牟家发动的政变,分明就是拥戴铭幽为帝的前奏!而现在,京中的南北两军以及禁军全都掌握在这帮支持铭幽的人手里!
周典惊出一身冷汗,不知不觉间,轩辕铭幽身边竟聚集了足以扭转整个京城局面的人。看来这个轩辕铭幽倒真不是表面上看来的那般无用。
基于此种认识,周典照书信所说,吩咐下去,只要对面军营没有兵士调动,若发现有人趁黑出营,不必阻截,只要加强本营的戒备便可。
铭幽与长风得以畅通无阻的离开营寨。
三月十五日,月圆如盘。
连日来对局势的高度紧张,使得傅恒有些疲倦,多日守在重宫不曾回家休息的傅丞相,在众臣的劝解下终于回到府中,准备稍加休息,再换身衣服入宫。
眼下,京城中的皇族皆被他借口“保护”派兵将其尽数软禁于府中,在铭幽到来之前,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同时又因为铭幽迟迟没有入京而焦灼不已。
这些日子里众臣间为谁来继任皇帝有了分歧。以何童为首的一派,想要在铭?其他皇子里选立皇帝;还有人推举皇族中颇有声望的藩王;傅恒不动声色的找出理由一一驳回。傅恒试探性的提起过铭幽,但是众人对他的映像并不好。早年为了逃避牟后的注意而装出来的那份玩世不恭以及病弱的身体,使得众人都不认为他适合做皇帝。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一旦皇族闹腾起来,京城将会陷入全面混乱的局面。
沐浴完毕,喝了点肉羹,正打算休息,下人忽然进入禀报:“老爷,府外来了两个人要见您。”
“什么人?”会是他整日翘首以盼的人吗?
“他让小的把这个给您过目。”下人恭敬地捧上一块纯金腰牌。
傅恒接过腰牌,上面赫然镌刻着“河间”二字,喜道:“快,开中门迎接!”
相府紧闭的大门从里拉开,傅恒亲自到大门迎接,行礼尚未完毕,傅恒便道:““王爷是现在入宫还是稍加休息,明日入宫?”
“这几日可有朝会?”铭幽问道。
“没有。近日不曾举行朝会。所有政事皆由老臣与何大人共同决断。”
“何童。”铭幽一边走入相府,一边低声念叨左丞的名字,这个何童明显是保皇派,只怕明日他会是最大的阻力。
“孤王日夜兼程也有些累了,等孤王稍作休息再入宫不迟。”想了想,又道,“有劳傅丞相派人通知各部官员,明日恢复早朝。”
“是,老臣这就去办。”
三月十六日,各部官员同往常一样寅时起身,梳洗完毕,因为离天亮尚早,外面还是漆黑一片。连日来因为罢朝而变得清静的街道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各位提着灯笼或骑马由仆从提灯的官员陆陆续续赶至皇城,见了面都循例互相拜见问好,也在私下小声交换消息,询问突然恢复早朝的缘由。
卯正一刻,宫门打开,在宫门外等候的大小官员进入宫城,在宦官的带领下进入宣政殿,有敏锐的在尚未进入宣政殿时便发现今日殿外守卫的禁军似乎比往日多了;有迟钝的直到进入殿内,看到那个站在御座前背对众人的宝蓝色身影,方才发觉有异。
等到众官员按照品级高低站好,身着宝蓝色滚银边外袍的男子方转过身来,众人不由疑惑,本该在荥阳的河间王几时入了京,还笑嘻嘻的站在御座之前。
“河间王殿下,”左丞何童走出队列,高声道,“那个位置不该是您站的。”
“是吗。”铭幽含笑道,转身走到御座前,伸手摸了摸御座的龙形扶手,回头对何童笑了笑,径直坐到御座上,“不用说,何丞相一定认为,这个位置孤也坐不得。”
他的突然落座,让众人倒抽一口冷气,面面相觑,想想外头的禁军再看看右丞傅恒淡漠的表情,谁也不敢吱声。
“河间王说得没错。”何童固执道,“既然今日恢复朝会,理当请出陛下主持朝会,河间王擅自坐在龙座之上与谋反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