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不自觉道:“王爷,没有转圜余地了吗?她可是您的亲妹妹!”
传旨太监那番话,莫离刚刚也听到了。
铭幽除了摇头,无话可说。
铭幽坐于花园之中,仰头看天上明月。月华如水,兜头而下,越加映照出他的孤独无依。
静静看着酒杯中映出的孤寂脸庞,他冷笑着将这满杯孤独尽数饮下,脑海里无端端蹦出几句诗词:“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王爷独自在此喝闷酒,该不是为了哪家求而不得的小美人吧。”
曲荷的声音由远及近,铭幽也不回头,直到曲荷行至身边,为他披上外袍,方拉了她的手,一如往昔的调笑:“你说呢?”
轻抚他的肩头,曲荷也放软了语调:“不说笑了。荣昌公主的事,我也听说了。王爷是在为公主伤心吧。但不知,这‘美人如花隔云端’又是为谁发的感慨?”
铭幽只是轻笑,并不回答。
他是为莫离发的感慨。莫离暗恋荣昌公主已久,聪明如他又怎会瞧不出来。原本想着,将来有机会要撮合他二人,谁知……
对莫离这个莫家不能承袭爵位,一切只能靠自己努力的三公子来说,荣昌公主岂不就是远在云端的花朵吗?
“对了,你是如何与青鸾相识的?孤看你好像很喜欢她。”铭幽将话题岔开。
曲荷坐到他对面,为自己斟了杯酒,道:“早上去教坊找旧日的姐妹聊天,正好遇上她女扮男装来喝酒。我们教坊里头的姑娘,什么人没见过,一看就知是个女子。我呢,也正好无聊,看她逗别的姑娘逗得挺开心的,也上去逗她。谁知道,这逗来逗去的,我们倒十分投契,所以就约了她去卧仙居吃饭,接下来的事,您就知道了。”
“哦。”
铭幽将她手里的酒劈手夺过,自己饮了,示意她斟酒。
“王爷莫非有意于她?”曲荷试探道。
“是又如何?”
“我想劝王爷不要去招惹她。”
“为何?”铭幽笑得漫不经心,“难不成,你在吃醋?”
“鸾妹子未经世事,天真烂漫。我真是不忍见您伤了她的心。”
“人不可能永远不经世事。与其让她被别人毁掉,还不如让她毁在孤王手里。”
曲荷摇头道:“王爷可真是冷情冷心。我与鸾妹子虽相识不久,但我瞧得出来,她有颗赤诚之心,王爷又何必去毁她……”
“曲荷,”铭幽打断她的话,笑容透着几分冷酷,“你可别自作聪明坏了孤王的事。孤王一直把你当做红颜知己,有些事也不曾瞒你,就是因为你清醒自持,该狠毒的时候从不心软。你可不要因为一时的仁慈,毁了自己辛苦得来的一切。”
许久未见他如此冷酷的面庞,曲荷几乎忘了,这位表面上吊二朗当、玩世不恭的临淄王,也有着心狠手辣的一面。
定定地望着他俊美的脸庞,她有了一丝恍惚,眼前的男子仿若一株在暗夜盛放的曼陀罗花,美得诱惑,却也毒得骇人。
“是。多谢王爷提醒,曲荷会时时警醒自己,不要忘了王爷这番话。”
刚才的亲密像是一场梦,他的话如水般清凉,将她从梦中兜头浇醒。
“下去吧。”铭幽脸上重又换回温和的笑容。
冷情冷心。铭幽在心底默念,唇边不自觉地漾开一丝冷笑,皇宫出来的孩子,哪一个不是如此?不冷的,早就死在那冰冷、污秽的皇宫里了。
“我说巫兄,这样的如水凉夜,何不出来喝杯薄酒,暖暖身子。”铭幽展开折扇,慢条斯理的说道。
身后有了轻微的响动,片刻后,一个与他年岁相仿,面容清俊斯文的褐衣男子坐到了他的对面,随手将手中握着的物什摆放至石桌上。
铭幽淡然的瞟上一眼,放在桌上的可不就是今日送给鸾的西泠剑。所不同的是,此刻的西泠剑收敛了寒光正静静地躺在同样绯红的剑鞘之中。
“我就知道那个丫头留不住这柄剑。”铭幽难得的为人斟酒,“但不知,巫兄是用了何种手段取回此剑。是抢还是偷?”
“人都说王爷乃风-流-多-情之人,巫某本不相信。今日里,巫某不过是将西泠剑借王爷一观,谁知王爷如此多情,竟然转手送人,巫某不得不信了坊间传闻。果然是见了美人便没了章法之辈。”
巫鹰对他的提问并不回答,反而意有所指的另起话题。话音刚落,便端起铭幽为他斟满的酒杯,轻抿一口。
对他的无礼,铭幽也不介意,轻笑道:“巫兄若想见孤王,何需如此大费周折,既是扮琴师又是学那鸡鸣狗盗之辈夜闯王府。你只需大大方方的来,报上你的名号,便可见到孤王。有什么话不能开门见山的说,非要冒这失去挚爱之物的危险?”
“我的挚爱不已然被王爷拐跑了吗?”
提到“挚爱”二字,巫鹰平静地脸上出现怨怒之相。
“此话差矣。她可是孤王从令尊处花大价钱买来的……”
“我早就说过,她不卖!”
“如果孤王没记错,她好像不是巫兄你的‘药人’,而是你父亲的。”
“她……她是不同的……”巫鹰一时语塞。
“有何不同?依令尊所说,‘药人’不过是件武器。你们父子是卖武器的人,孤王是买武器的人,巫兄又何必在乎这件武器姓甚名谁、去向何方。”
“你到底把她藏在哪里?我暗中观察了你几日,也没看见她出现。”
“这个,恕孤王不能相告。何况,她既将西泠剑留给你,就说明她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巫兄又何必自讨没趣。”饮下一盅酒,继续道,“前些日子,孤王听说令尊大人正四处寻你。不然,孤王派人通知他前来接你,让你们父子二人团聚如何?”
话语慢散,却也带了几分威胁。
巫鹰冷笑道:“没关系,王爷不肯说,我也一样能查出来,不过就是费点时间罢了。今日就不打扰了,告辞。”
“不送。”
“对了,”正欲离开的巫鹰决定予以反击,“我这段时间四处游历,竟然让我得到王爷最想要的东西。”
“哦,有什么是孤王最想要的?孤王自己都不知道,烦请巫兄指教。”
“也没什么。不过是一张药方,一张能治王爷旧疾的药方。”满意的看到对方脸色微变,巫鹰笑得开怀,“不过,我并不打算将此药方献与王爷。除非,你能把她还给我。”
紧盯着对方的双眼,铭幽重又笑得漫不经心:“你威胁孤王?”
“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交换。”
转瞬之间,他的眼神有了少见的凌厉:“巫鹰,你没有与孤王交换的资格。”
“既如此,王爷你就慢慢享受被‘病痛’折磨的滋味吧!”
与来时相同,巫鹰的离去也是悄无声息。
铭幽呆坐许久,忽然将手中的酒杯握得粉碎,语带愤恨的低语:“旧、疾!”
临淄王府并不难找。
鸾站在王府街入口徘徊不前。远远望见华丽巍峨的临淄王府,初时的不忿、恼怒在来到这安静、庄严地王府街口通通不见了踪影。
所谓“王府街”,顾名思义,整条街都是王府专属,平民百姓不得随意出入。张扬的临淄王又将自己的府邸建得极其庞大、奢华,让人隔了老远便可望见那高大的朱漆大门,以及大门内建在各个高地上的各式楼阁、极尽繁复的雕梁画栋。
对于鸾这个来自山野的小丫头来说,一座如此阵势的宅子,确实成功的惊吓到了她。
她本是打算找轩辕铭幽兴师问罪的。
今早起床后,发现昨日辛苦得来的西泠剑不翼而飞,其余财物却完好无损,她首先想到的,是轩辕铭幽反悔了,又碍于身份不好意思开口,就用了这下三滥的手段夺回西泠剑。
怒气冲冲的寻至此处,眼前的一切却让她咂舌。如果说,昨日她还没有完全意识到她与轩辕铭幽的差别,此刻,算是亲身体验了一把。她开始暗暗担心,如果刚才自己不管不顾地冲进王府质问铭幽,是否还能活着走出王府。
火气既然全部熄灭,不如就此打道回府。
正欲转身离开,双手突然被人反剪,也不知是什么人,几时来到她身后,她竟全无察觉。
“你是什么人,在此处徘徊,意欲何为?”
浑厚的男声从她头顶传来。
“疼……你谁呀……”
“别废话,快说!”
双手被刻意反扭,大有再不说实话便要将她双手扭断的意思。
“轻点,疼死了!”鸾疼得直冒冷汗,眼泪也不争气的落下,脑子里快速搜索,“我来找曲荷的!不信,你可以派人去问她,是不是认识一个叫青鸾的!”
双手被放松些许,紧接着,身后人将她拖行至王府大门,鸾听到他对门外守卫吩咐了几句,随即便听到守卫向大门内跑去。
没过多久,守卫回转,向他证实确有此事。
感觉到钳制双手的力道松了开去,鸾一面心疼的察看手腕上被勒出的痕印,一面转身怒道:“你不会先问清楚再动手吗?王府的人就这么霸道啊!”
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大叔也不向她道歉,反倒指责起她来:“你既是曲荷姑娘的客人,就该大大方方的进去。你在街口徘徊不前,我对你起疑,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就算你一状告到王爷那里,我也不怕。”
“真是粗人!”
“姑娘可是姓青?”从府内走出一个伶俐的丫鬟,对鸾恭敬地问道。
“是啊。”
“曲荷姑娘让奴婢来给您引路。青姑娘请跟我来。”
事已至此,本不想进王府的鸾,怎么也得进去逛一趟了。
跟着丫鬟七弯八拐地走了许久,才终于在水榭看见正调教王府舞姬的曲荷。
曲荷也早就望见了她,不等丫鬟通禀,急忙迎上前,热情地拉住她的手,道:“妹子这么快就来看我了?妹子如此有情有义,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被她这样一夸,鸾倒觉得很不好意思――她原本就不是来找曲荷的。
见对方如此热情、率真,不会虚以委蛇的她,觉得自己若是敷衍了事便是对不起曲荷这位心心眼眼将她当做妹妹的人:“其实,我不是来找你的……”
“哦~~”曲荷愣了片刻,恍然大悟道,“来找莫离?”
“也不是。”鸾苦笑,“其实,我是来找王公……不是,我是来找王爷的。”
曲荷再次愣神,问道:“你找王爷有事?”
鸾将西泠剑的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你怎么会认为是王爷偷了西泠剑?”
听了她的话,曲荷只觉好笑。敢如此怀疑轩辕铭幽的信用,她还是头一个。
“不然还能有谁?”鸾反问道,刚刚被王府的豪华、威严吓跑的怒气再次回到她心里,“普通小偷,怎么会不动财物。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他了!”
“既如此,你亲自去问问王爷不就知道了。”
曲荷的话再次将她心里的愤怒消掉一半:“算了吧。我这么去问他,他要一个不高兴,把我……”伸手在自己脖子上划拉一下,“怎么办?”
“哈哈哈……”曲荷被她滑稽的动作逗笑,“放心吧。王爷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不会的。再说,你还有我这个姐姐呢,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想想也对,从昨日的情形来看,曲荷与王爷似乎感情很好,曲荷又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还这么热情,应该会护着她才是。
心里有了底,鸾也不再害怕:“曲荷姐说得对,那我就去问个究竟。这件事要不问个清楚,我心里这口气也出不来。”
“怜儿,”曲荷唤来刚才为鸾带路的丫鬟,“王爷还在书房里吗?”
“在的。怜儿刚刚才送过去一碟点心。”
“那你领这位姑娘到书房去吧。”
“曲荷姐,你不去吗?”
曲荷伸手指着那些尚在练习的舞姬道:“你瞧,我正忙着呢。没事儿,大不了,我早点让她们散了,就过来找你。”
想想自己也不可太过分,鸾笑道:“也好。”
看着鸾的背影渐渐变小、直到彻底在视线内消失,曲荷脸上的笑逐渐敛去。
你可不要因为一时的仁慈,毁了自己辛苦得来的一切。
铭幽的话在她耳边回响。
明知道鸾正一步步踏进陷阱,她也有好几次想提醒她小心王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每每出口,就变成了别的句子。
我果然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曲荷在心底道,鸾呀鸾,你实在不该到这污浊的尘世里来。
“不是。”
面对鸾底气略显不足的质问,铭幽干脆简洁的答道。
“哼,不是你还能有谁?”鸾轻哼道,“你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反悔,就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孤倒觉得,”铭幽慵懒地靠向椅背,闲闲道,“也许是遇上哪个爱剑之人,识得那柄西泠剑出自名家之手,一时心痒,就顺手牵羊了。”
“名家?我?”
“青家技法独特,你既然从你父亲那里学得一二,你的剑也很有可能被人误认为是你父亲所铸,被盗也就不足为奇。”
虽然觉得他说得颇有道理,但也难以让她完全信服。
“你来就为西泠剑的事?”
迎着她狐疑的目光,他起身踱到她跟前。
“不然还能为什么,难道为你?”她语带嘲讽。
他刚才还笑嘻嘻没个正形的脸上立刻换上副伤心难过的表情:“听你这么说,孤真是难受。昨夜,孤王一宿没有睡好,可都是因为念着你……”
鸾下意识的后退两步,表情僵硬:“你、你是不是想替莫离报复我?本姑娘才不像你那个笨蛋下属那么没用……”忽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哦~~你就是因为要替他出头,所以才偷走西泠剑!”
“噗嗤――”铭幽一个没憋住,笑出声来。
这丫头还真是执着。本来已岔开的话题,又被她绕了回来。
“你终于憋不住承认了吧!”
“你哪只耳朵听见孤承认了?”
“没否认就是承认!”
“你就认定是孤做的是吧?孤王还真不明白,第一次见面,你就只顾着调笑莫离,对孤连正眼都不看;第二次见面,你居然还一副嫌恶表情;今日,你主动来找孤王,竟然是怀疑孤王的信用和人品。”铭幽用手中的折扇托起她的下巴,“如果你这是为了吸引孤王的注意,你成功了。至少从昨日开始,孤王一直都在想,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他可没说谎。只不过,他一直想着她,是在想以她的脾性,究竟能不能让他的计划顺利实施。
鸾费了老半天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含义。
她再次后退,看向他的眼光竟然带着同情:“你有病!”
她是真觉得他有病。就算是皇亲国戚,就算是容颜俊美,也不至于自大到如此病态的地步吧。
“你……”
铭幽本想再逗她两句,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呼吸也慢慢变得急促,满含笑意的俊脸被阴云覆盖。
“你怎么了?没事吧?”
见他突然跌坐在地,失了先前的闲适表情,鸾忍不住上前想搀他起身。
“滚……”
在意识彻底模糊之前,他的“滚出去”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他突然倒进她的怀里,四肢开始剧烈抽搐,口中有白沫涌出。
他、他竟然有羊癫疯!鸾被他突然地发病吓得不轻。转瞬后,想到家里有个下人也患有此病,每次发作,都会有人拿东西强塞进他嘴里,以免他咬到自己的舌头。情急之下,鸾也没多想,将手塞进他嘴里,直到剧痛传来,她想缩回手已经来不及了。
手已经痛到麻木,作为报复,鸾一直使劲掐着铭幽的手臂,心底开始哀叹,我手上的肉怕是保不住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铭幽紧咬的牙终于松开。鸾忙抽出手检查,手已然肿大,上面赫然印着两排血牙印。低头看向铭幽,见他已经平静下来,准备将他平放于地面,熟料,他却紧紧地抱住她,使她动不得分毫。
铭幽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童年,每次发病后醒来,都是躺在母亲的怀里,每一次,母亲都会留着泪对他道歉:“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那时,他尚不知晓母亲为什么要向他道歉。如果永远不知道真相,他是不是会过得更加快活?
“母……亲……”
紧紧拥抱着这久别的温暖,铭幽不愿放手。
“母……亲……”
耳畔再次传来铭幽的呓语。
鸾已经记不清他唤了多少声母亲,每唤一声,便似有万语千言想要出口,最终却只有一声又一声的“母亲”,仿若叹息。
本不想打扰他的清梦,无奈鸾跪坐太久,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她先是轻轻的推了推铭幽,见对方毫无反应;腰酸背痛的感觉逼着她横下一条心,用力摇晃铭幽,声音也由小变大:“大哥……王爷……我说,你该醒了吧!你是睡舒服了,本姑娘可遭了大罪了!!”
铭幽终于在她的双重蹂躏下倏然睁眼。
“你没走?”
他迅速起身,看向她的眸光阴晴不定。
他原以为,她会被他的病症吓跑。谁知,醒来却发现她非但没有离开,反而还一直照顾着他。
“你把我抱那么紧,我怎么走啊。”
鸾极为不雅的伸胳膊踢腿,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话有让人想歪的嫌疑。
“你可以叫下人进来照顾孤王。”
尚还虚弱的铭幽坐回原处,脸上再没有惯常的笑容。
“可以叫下人的吗?”鸾面带惊奇,“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有病的。”
她可是在为他留颜面呐!
“这里是孤的王府,孤有病没病难道他们会不清楚?所谓的‘别人’应该是你才对,所以,你早就该滚蛋了!”
鸾终于发现他与先前的差别,不只是不再嬉皮笑脸,话语里还带着他从不曾有过的冷漠。
“你连声谢谢都不说,就要赶我走?”
“孤没要求你留下,甚至并不欢迎你留下,你自作聪明,还想要孤感激你?”
本来这是个与她拉近距离的机会,奈何发病过后的铭幽实在没有心思再去伪装。他的旧疾是他最为隐秘的伤,也是他最不愿被外人知晓的丑陋一面。鸾无意的撞破,让他难堪不已,他只想做世人眼中风-流倜傥的临淄王,而不是被人同情或鄙夷的病患。
“你什么人呐……”
“来人!”
鸾还要争辩,却被对方高声打断。
旋即有下人推门而入,弯腰垂首听候铭幽发话。
“送青姑娘出去。”
“青姑娘,请。”
下人恭敬地伸手相请。
鸾咬牙道:“好,算你厉害!原来你竟是这种人,亏我昨日还因为西泠剑认为你是好人;没想到你如此翻脸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