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门被打开,一个年轻男子走了出来,他身边跟了不少人,明明是个二十多岁的面庞,却总透着些苍老的感觉。
“西塔。”年轻人抬起头,嘴里说着西塔的名字,目光却落到了林扬非的身上。
西塔快步走来,对他一脸恭敬地说道:“院长,我在。”
奥罗拉研究院的院长。
听西塔说,这可是全世界最了解保护灵的男人,也是奥罗拉最好的医生,神会管理者之一,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而这个男人正指着病房,缓缓问道:“是你把这个病人送过来的?”
“是,我们一起送来的。”西塔连忙应道,他拉过林扬非,按住他的头微微前倾一些,表示尊重,他说,“我们刚从布雷默过来,那个病人名叫林琛默,并不是奥罗拉的人。”
“我知道。”院长似是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他转头看着林扬非,无论是从神情,还是姿态,都像一个老者,他不急不慢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扬非也恭敬地回答道:“林扬非。”
“莉安的儿子。”还没等林扬非自我介绍,就听见院长的声音响起,他说“西塔,你的报告我看过了,明天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些事要问你,说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就在奥罗拉多休息几天吧。”
“是,院长老师。”西塔依旧低着头说道。
院长点点头,拍了拍西塔的肩,对于每个白衣而言,院长都是一个重要的存在。
他安慰完西塔,他才转过头,对林扬非说道:“你跟我来,有些事我要跟你说。”
听他说完,林扬非突然紧张起来,他下意识看向西塔,西塔丢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院长慢悠悠地走远了,应该是他之前吩咐过,所以身边没人跟着,林扬非快步跟了上去。
明明看他就在眼前,却怎么都追不上,看着院长的身影缩小,林扬非才猛然惊觉,这医院的走廊应该没有这么长。
“你回头看看。”院长的声音出现在背后。
林扬非转过身,才发现自己还在病房门口,院长站在林琛默的床边,周围仪器滴滴答答地响着,他转过头,和蔼地说道:“别怕,进来就是了。”
林扬非也无数次进过梦,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这里并非现实。
“能这么快认清梦境,你还是第一个。”院长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欣赏。
林扬非疑惑道:“你让我入梦了?”
“我不能入睡,就算做了梦,也会一直保持清醒,本来是觉醒的惩罚,没想到,被我开发一下,居然能抓觉醒者进来秘密谈话,你放心,这里很安全。”院长缓缓说道。
林扬非点点头。
院长继续说道:“我上一次听到你的名字,还是他告诉我的。”
院长口中的“他”就是林琛默。
“我老爸他……怎么样了?”林扬非有些紧张。
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眼,周围摆放着各种医疗仪器,仪器还在运转着,在努力维持他的生命。
院长皱了皱眉,说道:“我看逃生指南在你身上,就实话跟你说吧,他的情况不容乐观,灵体基本都碎了,还好他有一个极其强大的保护灵,帮他稍微抵消了一些伤害,我明天后天给他安排了一场手术,希望不大,估计只能慢慢在医院养着了,对于这个任何结果,你都得要有心理准备。”
林扬非看着林琛默,连院长都这么说了,估计……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嗯,知道了。”林扬非缓缓应道。
场景一变。
碧蓝的天空上飘着云彩,林扬非似乎站在某个楼顶,一回头,就看见了那口大钟,他没有想到,在那钟的下方,会放着一个长椅。
“过来坐坐。”院长坐在长椅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一个年轻的皮囊里,却装着八九十岁的灵魂,林扬非不敢怠慢,就快步走了过去。
院长靠在椅子上,像个寻常老人一般,双手伸进袖子里,晒着太阳,懒洋洋地说道:“还记得,在我辞去老师职位之前,那群学生总是喜欢拉着我到这里谈心,有一次聊得晚了,这钟一响,震得我们耳鸣了好久。”
“突然有些好奇,院长你是教什么的?”林扬非心里想着,院长负责的是整个研究院,又会做手术,大概是跟医学有关的学科。
但事实出人意料,院长回道:“古老语,奥罗拉最难的一门学科,每年在我手上挂掉的学生数不胜数,这也是最多学生找我谈心得原因,他们总希望跟我混得熟一些,就能通过考试,哦,对了,说到这里,我可得加一句,莉安当年的古老语可是满分毕业的,算是我教过最优秀的学生之一了。”
“事实证明,我老爸说的没错。”林扬非有些失望地低下头,他还真是没遗传到他父母的优点。
院长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笑了笑说道:“优秀是特例,普通才是常态,你能在那种情况下觉醒,事实证明,你已经很优秀了,别忘了,我可是看过报告的人,若不是你,我想,你们最后都有可能死在布雷默里。”
林扬非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找院长谈心了,一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老师,能教给学生的,不仅仅是书本上的知识。
院长说:“早知道,林琛默是一个很乱来的人,我还担心,会像他一样,还好,你的性子很平稳,倒像是他俩人的综合。”
林扬非默默地听着,院长的声音很低沉,偶尔会带着点上了年纪的沧桑。
奥罗拉是个宁静的小镇,镇民们不爱喧闹,这一路过来,除了第二室负责那块区域,其他街道上,看到最多的店铺就是咖啡厅,一个可以安静做事的地方。
“所以,我们现在来聊点正事。”院长突然正襟危坐起来,他理了理褶皱的衣领,认真地说道“你现在……还能看到多远呢?”
林扬非一愣,一滴血红色的眼泪,从他的眼角划了下来。
是了,在西塔给他指钟的时候,他其实什么都没看见,但他还是强装镇定,应了一声: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