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都是他的错,要不然她不用吃这么多苦,他们现在也该有个孩子了!但转念一想,她还在,她还好好地,又何尝不已经是一件幸运的事儿?
得知她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的时候,他就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有她,活着对他来说都是一件痛苦的事儿,何谈其它?现在这样其实也没有什么,丁克夫妻,这个世界上也比比皆是不是吗?再想想没回来之前,今天的好日子曾经也是他做梦都不可及的!有些事,不对比永远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幸福!
世事难两全,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总归也都是他做的孽,这个果,该他受!
这一刻,关于以后,霍青阳已经是想得透透地了。
他的话无疑从另一个方面又验证了那番话,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对封静怡来说也是又一次的沉重打击,抬眸,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又一眼:
“……”
他现在这般说多数是因为还带着对她的愧疚吧?
他之前真的做过结扎手术?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直接咬住了红唇,一副怕什么从嘴巴里流出来的架势,被她看得有些毛还有些心慌,抬手,霍青阳扣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
“又胡思乱想什么了?”
瞅了瞅他,封静怡作势揉了揉额头,又摇了摇头:“才没有,就是突然想起皮菈跟我说起过你之前……在外面的事儿,还有那个……”
结扎这件事,皮菈跟她提过,封静怡心里其实一直挺疑惑的,但同时又想“英雄不问出处”“英雄也有卑下的时候”,这并不算什么丢人的事儿,能站起来的人哪个背后没点心酸,却都已经算是强者胜者,何况他现在能爬到这样的高度,他的努力是不能否认的!过去追着还有什么意义?问也是徒增两人的不快罢了,所以,她就下意识地抿唇把疑惑跟好奇都咽了回去!
从她躲闪的小眼神,顺着她的思路,霍青阳大概也能猜到些什么,那个皮菈能说他什么好话才怪!揪了揪她的小耳朵,霍青阳手下的力道还微微大了几分。
“呼,疼~你干嘛?”
抬手夺回耳朵揉了揉,封静怡还伸手在他耳朵上拧了下:“以后不许揪我耳朵,让你也感受下,记住!”
呵呵笑着,霍青阳再度将她往怀中带了带:
“是你该牢牢记住,不该听的不要随便听!像是皮菈跟戚海洋那种人的话能随便听之信之吗?他们心态都是扭曲的,那是见不得别人好的——”
抬手,又在她的额间敲了敲,霍青阳才低声道:
“国人在外其实真没那么风光,到处被人歧视,没有丝毫优越感连工作都找不到,偷渡出去的就更是了,连命都在人家手里。我结扎可不是去做什么鸭子出卖身体,虽然这个更简单更容易存活下来,但我骨子里就是个大男人,宁可流血站着死也不愿意没有尊严的跪着苟延残喘,所以我是靠拳头!之所以结扎是防备万一,我可以一辈子没有孩子,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在地狱里,那个环境,呼吸都是要用尽全身力气、甚至踩着别人的尸体,我每天都拼命地都想要爬出来,怎么会愿意留个牵绊在里面?我见过很多女孩不到十岁就被蹂躏、被杀害、尸体就像垃圾一样被丢在路边的,那种画面你能想象吗?让人绝望、崩溃到怀疑人生,除了冰冷、像僵尸一样的冻结所有感官,否则没有办法活下来!所以,我拼命地想逃出来,拼命地想走向光明,我厌倦了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我渴望阳光渴望美好,我甚至变得谨小慎微,我不愿意我这双手再脏下去……我推开你、想瞒着你做好一切也是不希望你见到这样的黑暗面,这就是一场噩梦,一旦触及你甚至都不知道它会缠绕你多久。你不是皮菈,你不是在风雨中磨砺过来的,你是被人捧着长大的,你没受过非人的待遇,你舍不掉全部的尊严与脸面,一次就足矣把你彻底摧垮,我想保护你,我不想你也沾染上这些……”
这个过程,并不美好,还很残忍!
从某一点上说,他其实是很欣赏皮菈的,在那样的条件下能活下来,还活得不错,所以,若不是她太没底线做得太过分,他真的是不在乎钱,此生都会善待她,毕竟她曾经真的在无边的黑暗中拉过他一把。
事实上,他却也低估了她,这个温室中长大的千金小姐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柔弱,她的坚韧跟承受力甚至远他的预计。
再一次感受到了他无言的爱意,封静怡不自觉地就为自己幼稚不堪的想法感到脸红,抬手,她也摸了摸他消瘦的脸颊,回应地给他以抚慰:
“是我不该!谁让我是一个漫天遐想的漫画师呢?职业病犯了,九爷不会跟我一般见识的哈?”
不想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嬉皮笑脸地回了句,封静怡连上怠慢的表情才又收敛了些:“还是先吃饭吧!粥都凉了~”
伸手她便想去捞桌上的腕,却被霍青阳一把给攥了回来:
“别逃避问题!顺其自然可以,暂不结婚也行,但你要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跟我有将来?或者你根本就是暂时想敷衍我一下,等我这伤好的差不多了就给我再来个避而不见?”
他的伤其实并不严重,他不太想把时间都浪费在医院!
她要是这样的打算,岂不是要逼得他在医院常住?
眼神凌厉地只差把她看个底朝天了,封静怡有些小心虚,虽然她没小气到这个份上吧,但的确是不太看好将来。
两个人拐着弯的沾点亲的关系真的就是把双刃剑,的确让她近水楼台了,但同样地也横在了两人之间,让很多决定都会变得不能那么随心。
又捕捉到她抿唇的小动作,霍青阳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一心虚或者一想撒谎就会有这个小动作,不等封静怡开口,霍青阳抢先道:
“所以,你根本还是不相信我是吧?不相信我对你真心的,不相信我爱你胜过一切,不相信我愿意跟对做对丁克夫妻是吗?”
一见他脸色不佳,好像还有点生气了,封静怡脖颈挺直,瞬间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再看到他身上的病号服,心下就更软了,嗓音也瞬间就没了半点气势:
“不是!我是没想好……另一方面也怕你会为难,我不想拖累你,不单是生育方面的问题,还有我的身体——”
封静怡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狂热的吻直接将她的话全都给堵了回去,双唇用力的紧贴,霍青阳并没有大动作,却是仿佛贴足了一个世纪才恋恋不舍的放开:
“一天,我陪你一天;一年,我陪你一年!这辈子时间不够,我们就下辈子继续!既然我选了你,这些我就都已经想过了,不该是你操心的!静怡,如果昨天的意外不是今天这个结果,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还有没有现在,我还能不能这样看着你,你担心的这些是不是有点多余?也许明天我出门就被车——”
他的话还没出口,嘴唇已经被一只小手用力地捂上了,同时而来的还有一道凶巴巴的目光:“不许胡说!”
瞬间,霍青阳的眸子就眯成了一条线。
终于,封静怡还是被他给说服了:
“那就试试吧!还是顺其自然!虽然过去的可以既往不咎了,但谁知道你以后时不时能合格上岗?所以,先谈一年看看吧?”
想着他年纪不小了,这两年也一直被催婚来着,一年的时间也不短了。如果一年他都坚持不了,应该也没以后了。
斟酌着,封静怡就给定了个期限,同时也是给了自己一个反悔的期限,对未来,她的确没他这么乐观。也许这就是女人跟男人先天的不同吧,某些方面,女人难免会有天生的弱势感,何况,嫁人嫁人,嫁了人,终归是女人嫁给男人,相对地,女人要更多地融入男方一家,自然,她想的就多。
没想到霍青阳不止没讨价还价,连考虑都没有,就直接答应了:“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一年后的今天不分手就跟我去领证!”
“呃?”
她是这个意思吗?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可惜封静怡还没回过味来,某人已经勾着她的小指给她来了个小孩子过家家的拉勾仪式:“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能反悔的!”
封静怡还懵懵的状态,就这么被人给贴上了死标签。
原本还想说点什么的,但耐不住有医生进来检查,随后梨诺一家、封一霆跟其他几个兄弟6续过来探望,直接把这一茬就这么给打岔了过去,直至最后,封静怡再想提都直接找不到门了,因为霍青阳不允许她一个人落单,不让她在医院陪房,最后,便强势地让封一霆顺路直接将她给拎走了,于是,不甘不愿又稀里糊涂地,封静怡只能先接受这个不知道怎么就给定下来的卖身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