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的声音有些大,兰晴萱在屋子里听得清楚明白,心里的欢喜隐没。
凤无咎答道:“是啊,我来看看姐姐,有些体已话想和她说说。”
兰晴萱和凤无咎认识不过几日,两人原本又都有其他的心思,兰晴萱可不觉得她和凤无咎会有什么体已话说,她当即将桌上的箱子合上,直接塞到床底下去。
才塞好,凤无咎便敲响了房门,她大方将门打开后道:“我方才还在想着五妹,不想五妹就来了。”
凤无咎的身体不算太好,吃了兰晴萱加强版的泻药之后虽然休息了几日,但是面色依旧苍白,脚下还有些虚浮。
凤无咎微笑道:“看来我和姐姐是想到一块去了。”
兰晴萱笑着将她迎进了房,凤无咎却道:“方才姐姐一人在屋子里,怎么不让丫环伺候?”
兰晴萱听出了她话里的试探之意,淡定答道:“我这人有个坏毛病,身边的人一多就想静静,所以每素在屋子里呆的时候,并不喜欢有人在旁伺候。”
“姐姐好心性。”凤无咎赞道:“圣人有云,吾日省三身方才已之不足,姐姐天天这般自省,怪不得如此聪明剔透。”
兰晴萱被她这了夸倒有些想笑,只淡定地道:“我没有那么高深的境界,只是坏毛病罢了。”
她说完伸手轻轻抚了一下凤无咎地脸道:“五妹瘦成这副样子当真让人心疼,这小脸白成这样子,风一吹就能将你吹跑一般,平素闲着的时候少想些事情,这样身体才能好得起来。”
她这句话听在凤无咎的耳朵里,怎么听都似有其他的意思,偏生兰晴萱的眼里满是关切之意,似真心关心凤无咎一般。
凤无咎心思百转千回,她并不习惯别人的触碰,刚想把兰晴萱的手拉下来,兰晴萱的手却已经缩了回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方子道:“我幼时身体也不是很好,我娘亲没少为我的事情操心,我的身体却没见什么起色,后来机缘巧合下遇到一个疯颠道士给我开了这个方子,说来也怪,我自从吃了这个方子之后,身体竟大好起来,今日见五妹这副虚弱的样子,我好生心疼,若是五妹不嫌弃的话,这张方子我就送给你了。”
凤无咎无比鄙视地看了那张方子一眼,面上却不笑意浓浓地道:“姐姐真好,这张方子我收下了。”
兰晴萱微微一笑,又问道:“明日要去大恩寺祈福,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心里好生紧张,到时候还请五妹多提点我一点。”
凤无咎微笑道:“姐姐客气,自家姐妹,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你的,只是今上和皇后娘娘都是那种大度之人,你只需依着规矩夹在人群之中,自不会出什么乱子。若说到细节的话,也就是把礼行得周正一点,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太子明日也会去祈福,之前大哥和他有些过劫,怕他会借机为难我们,若遇到他能避则避,实在不能避的时候千万要记得到行礼,然后身上最好不要熏香,自太子上次生病之后对味道特别敏感,浓郁的香气会让他心生暴躁,然后会一直打喷嚏。”
兰晴萱叠声道谢,表示自己一定会小心。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左右不过是你夸我我夸你,那种虚到极致没有太多诚意的话。
如此说了好一会话后,凤无咎的脸上露出疲态,兰晴萱便将她送出了梧桐院。
只是凤无咎才一出梧桐院,脸上的疲态便不见了,她直接回了房,伸手将兰晴萱送给她的那张药方取出来,轻骂道:“当真是个蠢的,这药方是每个人体质不同,就需用不同的方子,她竟将之前她治病的方子给我,我之前还道她或许会恐怖行动一点药方,如今看来,却是高估她了。”
她说完不屑的那那张药方放在烛火上烧成了灰烬。
她身边的婢女春风轻声道:“她原本就是个蠢的,只是小姐怎么当时不拒绝她,还要了她的药方?”
凤无咎冷笑一声道:“你知道什么,她送这张药方给我不过是为了讨好我罢了,我当时若是拒绝的话,她心里必定会生疑,后面我说的话她又岂会认真去听?”
春风赞道:“还是小姐高明,只是小姐为什么跟她说太子不喜欢染香,我记得他并没有这个喜好,且明日那样的场合,若是身上不染檀香的话,若是皇后或者皇上亲自诏见她的话,怕是有些失仪的。”
凤无咎淡淡地道:“我就是想看看她明天要怎么做,看看洛王会不会做其他的安排,若是明日洛王让安排了她见皇上或者皇后的话,光这一条就足以让皇后心下不悦,揪着不放了。”
京中女子有熏香的习惯,这一条虽然没有例进宫规,但是也算在礼仪这一项里,若是兰晴萱衣服上没有香气的话,不止会在皇帝和皇后的面前失仪,也会让朝中那些命妇看轻兰晴萱。
她这一生许是都嫁不了简钰,而简钰迟早要娶妻,只是不管简钰娶谁,她都不希望是她熟悉的人,她这个小动作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让兰晴萱失仪却又不会让皇帝和皇后因她而治侯府的罪。
她知道兰晴萱身边有锦娘,对于皇宫里的事情必定是有所了解的,但是太子在锦娘离京之后的确大病过一场,这事在京中人尽皆知,兰晴萱就算是问了锦娘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拿不了她的错处。
春风拍马屁道:“还是小姐考虑周全。”
凤无咎轻叹一口气道:“兰晴萱这样进侯府,也不知会给侯府带来什么,是福是祸还真不知晓。”
“她才一进府就把府里弄得鸡飞狗跳,我瞧着她不是什么好人。”春风轻声道。
凤无咎的眸光深了些,眼睛微眯透出了几分危险道:“眼下先观察一下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她真的心怀不轨的话,这侯府自容不得她。”
凤无咎走后,兰晴萱问锦娘:“太子真有凤无咎说的那些毛病?”
锦娘想了想后答道:“我之前在宫里的时候未曾听说有这样的事情,只是我离京之后的确听说太子生过一场重病,是否落下这样的毛病我也不知晓。”
兰晴萱淡淡一笑,锦娘问道:“小姐不信凤无咎的话。”
兰晴萱悠悠地道:“凤无咎一看就是那种心思深沉又复杂的人,我这一次进侯府,她必定已经差人将我的事情给打听了个遍,凤姬天那么宠她,我和简钰的事情怕是早已经告诉了她,她心里若是还没有对简钰忘情的话,又岂容得我嫁给简钰?所以熏香之事十之八九是她杜撰出来的。”
锦娘想了想后道:“凤无咎的容貌在京中的大家闺秀中算不得极出众的,但是她的确是最聪明的一个,之前我在皇宫的时候,也见过她一些处事的手段,的确不简单。”
兰晴萱轻轻掀了掀眉,倾画有些好奇地道:“小姐既然知晓她不怀好意,为何还要给她开调理身体的药方?”
她之前见兰晴萱给苏姨娘治病的手段,知兰晴萱的医术极高,之前兰晴萱从大厨房把她要过来的时候,她浑身是伤,兰晴萱给她了药之后,她身上一个疤也没有落下。
兰晴萱淡声道:“那张药方虽然是针对她身体开的,有一定的调理作用,但是她回去之后,一定会把那张药方给烧了。”
“为什么?”倾画忍不住又问了一声。
兰晴萱笑道:“因为那张药方我对她说是我之前用的,而药方这种东西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就算是同样的病,药量也是有些许变化的,她的身体有些虚弱,想来从小到大没少吃药,对这件事情必定有很深的体会,又岂会用我的药方?”
锦娘在旁补充道:“如此一来,她们更加不会怀疑小姐能看出那饭菜的问题,更不会知晓小姐在那些饭菜里还动了一些手脚。”
倾画恍然大悟地道:“原来这里在竟有这么多的说道,往后我们可得更加小心一些才是。”
兰晴萱微微一笑,心思却更加深沉了起来,她才进侯府没几天,崔氏和凤无咎就先后出招,看来以后她在侯府的日子不会太无聊了。
她们在试她的,她又何偿不是在试她们。
第二日一早,兰晴萱便被锦娘拉起来梳妆打扮,她穿上了简钰昨天送来的衣服,那样衣服颜色素净不算鲜艳,但是细节处处理的很好,极为合身。
锦娘为她梳了一个极为简单的飞花髻,将她半头青丝绕在右侧挽成一朵花的样子,固定好之后插上那只碧绿的簪子,然后再上了一个简单的妆面,她原本就生得清丽绝伦,这般简单的打扮将她的优点全衬了出来。
梳妆好后她缓缓起身,锦娘几个却看傻了,她们都知道她长得好看,只是除了在大婚那日细细打扮过外,平时她很少会认真梳妆,总是随便将头发一挽,不丢人就好,所以她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兰晴萱。
此时她这样一做打扮,整个人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比起大婚那日艳丽的装扮,她此时的样子如同欲坠凡尘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兰晴萱看到几人的样子后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呢?不好看吗?”
“好看极了!”倾诗两眼发光地道:“我看了小姐这么多年,从不知小姐竟长得出此好看!”
兰晴萱失笑,倾画用手肘轻捅了倾诗一下道:“那你真是太没眼光了,我一直都觉得我们的小姐是天底下最美的。”
兰晴萱捏了一下倾画的鼻子道:“行了,马屁就不要拍了,我长什么样子我心里得很。”
倾画嘻嘻一笑,门口崔氏遣来的婆子已经在门口喊道:“晴萱小姐可好呢?要出发了!”
兰晴萱应了一声,带着锦娘和倾画走了出去,今日留了倾诗在屋子里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