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这群无事生三分的婆娘,天天支棱着耳朵听动静,巴不得村里天天闹腾。
不管是红白喜事,还是婆媳干仗两口子闹吵吵,一听到动静,保准撒丫子往外蹿,生恐晚一步错过了热闹,得不到第一手情报,跟婆娘们嚼舌头的时候落了下风。
院子里墙头上,到处都是拉着孩子兴奋的两眼放光的村民,抻着脖子嘻嘻哈哈咧嘴议论着,热闹程度不亚于村里放露天电影的时候。
一时间,喧闹不止,人声鼎沸。
人群当中,结巴婆娘嘴里吐着瓜子皮,不停同站在身边的婆娘交头接耳、嘁嘁喳喳。
自从唐月送家里一刀肥肉膘子,结婚当天当了掌勺大厨的,她俨然已经成了打入田兰芳家内部的情报人员。
“我就没有见过这样式当奶奶的!”
结巴婆娘夸张的瞪着眼睛,抬手指着王大花,一脸的幸灾乐祸。
“宁愿把新房留给野种,也不愿意帮衬自己孙女一把!唐月结婚,那是半个子都没有出!钱都倒腾到自己腰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何苦来着!”
“我结婚那会,我老爹还给我做了一个五斗柜来!”
“你快别提那五斗柜的事情了,结婚当天,你发现你男人是个说话不清楚的结巴!你一斧头砍上去,砍掉了一条腿,到现在还拿砖头垫着……”
村里王木匠婆娘,毫不留情的揭着她的伤疤。
“唉,怪不得你家儿子二十七八了只能打光棍,合着有你这么个嘴巴不干净的老娘,哪个敢上你家门!活该你儿子打光棍!”
结巴婆娘嘴唇一翻,直接回怼。
王木匠家儿子今年都二十八了,现在在城里打工,据说是给人家看大门;每次回来都打扮的人五人六的,看不起村里姑娘,城里的又看不上他,一来二去,这婚姻大事就耽误下来。
“你!”
木匠婆娘气的直咬牙。
“都别吵吵,你们看唐月这是做什么?这是准备帮王大花擦脸,还好心给她吃肉?”
黑脸婆娘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指着那穿着一身新娘装束的唐月直嚷嚷。
唐月左手抓着一块毛巾,右手端着一个小盆,里面放着几块没有多少肉的大骨头。
王大花一个激动,嘴巴一咧,差点嚎出声来。
这些年,没有白疼她。
唐月长的好看,又到了婚配的年纪,王大花琢磨着能从她身上赚一笔嫁妆,表面功夫做的倒是到位;当然,更是没有少在唐月面前说道田兰芳的不好,间接导致唐月对自己的亲娘产生错误的判断,以为娘真如奶奶说的那般不堪。
她实在搞不懂,这唐月到底喝了什么迷魂汤,怎么掉头就跟田兰芳站在统一战线了?
“月月啊,你可得帮奶奶说句公道话……”
王大花眼巴巴的瞅着自己的孙女。
唐月嘴角一扯,这些年来,她跟娘的关系及其疏离,明着暗着给娘难堪,给娘心里捅刀子,上一世娘上吊,跟她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都是拜奶奶所赐。做下的孽,终归要偿还。
她蹲下身来,摸一把大黄的狗头,用毛巾轻轻擦拭一把,随即把盆里的肉骨头倒在了大黄的狗盆里。
王大花傻眼了,感情她这是自作多情,人家唐月给狗擦脸,给狗喂骨头,压根没有她什么事……
汪汪汪……
大黄一个兴奋,抬头不停冲着唐月摇尾巴叫唤,脑袋不停往唐月身上蹭。
“唐月,你,你,这不是给我……”
由于过度气愤,王大花语无伦次,都说不出一句利索话来。残留着黄呼呼狗巴巴的一张脸,扭曲到不堪,恨不得脚底下能裂出一条地缝,她好钻进去。
这张老脸被打的生疼。
“哈哈哈,王大花,你还以为人家唐月是来给你送东西吃的?你也不想想,你现在这幅熊样,就像是从狗窝里爬出来似的,就算是端到你面前,那也搞臭了不是……”
“你快消停的吧,人家唐月结婚了,你就别跟着瞎折腾,一大把年纪了,也给自己积点德,活的都不如狗了……”
“哦,你想吃肉?”
唐月做恍然大悟状,快步走到大黄身边,摸摸大黄的脑袋,指指站在门口气到打哆嗦的姚大花。
连续几天吃肉啃骨头的大黄,现在都成了人精。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立马叼着一块骨头朝着王大花的方向就跑来。
汪汪汪几声,把骨头往王大花脚边一放。
大黄跟着田兰芳已经有六年的光景,个头极大,身形魁梧,嘴巴一咧,露出两个尖利獠牙,村民见了都得绕路走;见王大花并没有捡起肉骨头,大黄汪汪叫唤着,不停用尖牙扯她的身上的棉裤。
好端端的棉裤,愣是被他咬出几个大洞,白花花的棉花都露了出来,王大花那是又急又怕,嘴里哭天抢地哀嚎,慌乱左右躲闪。
唐月轻轻拍拍手,大黄突然人立而起,叼着骨头往直往王大花的身上怼!
哗哗……
这大黄还真是个不正经的,两个前爪搭在王大花身上,后腿一抬,哗啦啦一股脑尿到了王大花身上。
浓郁的骚臭味道迅速弥漫,大黄无辜皱皱眉头,鼻子一抽,满脸的嫌弃,掉头摇尾巴撒欢朝着唐月跑了回来。
两只前爪轻轻拍着唐月的手,一副邀功的模样,那眼神在说,瞅瞅,这临时加的戏,姐可满意?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一张老脸羞臊的抬不起来的王大花,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手里的拐杖狠狠往地上摔打几下,气急败坏点着小脚一路疾走。
“大家快闪开,王大花身上有狗屎!”
结巴婆娘嗷的一嗓子喊出声来,原本拥挤的人群,呼啦让开一条小路,哄堂大笑此起彼伏。
唐月不由冷笑一声。
七老八十都没有活明白,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她真是活该!
朝着王大花落荒而逃的背影狠狠啐一口,刚要转身往回走,田兰芳手里捧着一个装满了瓜子、糖果的小笸箩走出来一通分。
“来都吃点,沾沾月月的喜气!过日子吗,都得朝前奔!还请老少爷们做个见证,我这大门,那些猪狗杂碎的再来找不自在,我可饶不了她!”
村民跑过来就是一通抢,一边吃一边不停寒暄。
“兰芳,不用怕这老鸨婆!她要是再来家里找事,你就喊我们!”
木匠婆娘抓了一把瓜子,讨好的嚷嚷着。
“就是,她做的那些事,大家伙心里明镜似的!要是再欺负你们,大家伙都不依!”
“月月姐,要是她再欺负唐星,我就往她院里扔狗屎!”
小墩子蹦着高一脸的兴高采烈。
啊?难道昨天在王大花家门上放盆子,往院子里扔狗屎的事情,都是小墩子干的?
小墩子不过是一米四的模样,他也跳不到那么高去啊?
“墩子,昨天那事,是你干的?”
唐月拉着小墩子,小声询问。
小墩子嘴里塞的鼓鼓囊囊,急忙摇头,连声否认。
“一边去,小孩子家的瞎喳喳!吃糖也堵不住你的嘴!”
结巴婆娘挤到前面来,满脸讪笑的同唐月打着招呼,拉着小墩子就往外走。
“别听小孩子瞎嚷嚷,为了吃糖,随口就是瞎编排……”
这事的确不是小墩子干的,她可不想自己儿子背这个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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