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爱珍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以现在这幅落魄形象出现在李建宁跟前。
回过神来,她拔腿想跑。
王春花如同身怀绝世武功的女侠,蹭蹭两步跑到她前面,一手抓住她的胳膊,另外一只手啪啪拍打着她的身体,嘴里如同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连哭带骂。
“你这个不懂事的小贱货!深更半夜跑到哪里去了!不给你弟弟交医药费,你跑出去浪……”
在王春花的眼睛里,闺女刘爱珍就是个赔钱货,之所以一直留着她在身边,无非是多一个赚钱的劳动力,并且还能给身患羊癫疯的儿子换一个媳妇来。
刘爱珍同弟弟刘爱军是一对龙凤胎,自打在胎里起,刘爱珍就比弟弟要强悍的多,生出来的时候,个头是弟弟的两倍大;自小到大个头比弟弟高,脑瓜灵,力气大;她顺风顺水健健康康的长大,而刘爱军却是一个动不动就犯羊癫疯的病秧子。
照着王春花的话说,刘爱军的运势都被她这个当姐姐的抢走了,之所以唯一的儿子变成现在这幅可怜模样,都是刘爱珍害的!
所以她刘爱珍是亏欠了弟弟的,必须帮扶到底。
之所以一门心思想着嫁给李建宁,就是想着找个中意的稳妥男人,同一个村子住着,还是能帮衬娘家。
如果她刘爱珍自己不想办法的话,王春花找到合适的人家,会用她给刘爱军换一个媳妇回来。
需要换亲才能找到的媳妇的人家,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人家;不是家庭不行就是人不行,一旦按着王春花的心意嫁出去,她算是掉入火坑里了。
所以,昨天晚上,她要为自己搏一搏。
可偏生就是这么不凑巧,弟弟偏巧发病,她竟然出了这档子事情。
药效发作之后的刘爱珍来到偏僻公园里,本想着趁着夜深人静败败火就回去了,偏生就是那么不走运,竟然遇到了一个醉汉。
药效加持之下,她竟然同一个浑身酒臭的醉汉……
完事之后,醉汉趴在她身上醉的不省人事;她清醒过来之后,她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捂着脸在一边嚎啕大哭。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她这才想起来要给刘爱军交医药费的事情;本想着快速离开的她,转念一想,咬牙蹲下身来,从醉汉身上摸出一个钱包来。
昨天大夫就提醒要交费了,她把钱包里的钱全掏出来,一共八十多块!
她咬牙返回医院,她再难,也不想耽误弟弟的治疗;本想着交费后找个地方清洗一下,谁能想到,刚刚来到大厅,竟然同时遇到了老娘王春花等人!
下意识她就要逃离,可在王春花的桎梏下,她压根没有抽身的可能。
刘爱珍如同木头人一般任凭她推搡打骂,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布满了尘土污垢,蓬乱的头发满是草屑和灰尘,脸上脖子上满是伤痕,一张嘴巴都被咬破了,破皮之处结了一层厚痂;棉袄上的扣子不翼而飞,就像是跟人打了一架似的。
王春花就跟睁眼瞎的似的,不仅没有一句关心的话,嘴里不干不净叫骂着,一个劲的要钱。
屈辱、愤怒、不满、绝望、种种情绪交织在心头,从小逆来顺受长大的她,却又不能对自己的娘说出反驳的话来。
她眼前一黑,晕厥在地。
迷糊之中,她听到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
“王春花,你还是人吗!”
一个有力的臂膀把她抱起来,飞快奔跑着……
是建宁,那个应该成为她男人的李建宁!她在心里默默呼喊着李建宁的名字,她好想睁开眼睛看看他,可她的眼皮竟然如同千斤重一般,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
帮着安顿好刘爱珍,李建宁同唐月走在医院走廊上。
唐月撅着小嘴巴,一张脸上写满了委屈。
她不知道刘爱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上去惨兮兮的,心里直骂活该。
李建宁出手相助,只不过是碍于情面,她心里还是不爽。
上一世满肚子坏水的刘爱珍,害惨了他们两个,她现在遭受的这一切,都是报应。
她这种女人,还是别跟她打交道的好。
“月月,真是对不住,害你为我担心。”
李建宁轻轻抚摸一下她的发梢,声音中满是怜爱。
“你以后,不许抱别的女人!管她是年轻还是年老的……”
“大妹子,你快放心吧,我都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又老又黑又丑的,就算是倒贴找大兄弟,他也不愿意啊……”
耳边响起一个女人爽快的声音,抬头一看,唐月不由乐了。
丁玉兰头上缠着绷带,正一瘸一拐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形象颇有些滑稽。
“大兄弟,上午这事,还真是多亏你了,唉,我不能耽误了大兄弟功夫,还得让大兄弟给我搭上医药费;来来来,这是五十块钱,大兄弟快利索拿着……”
挨了打的丁玉兰,一双眼睛肿胀的厉害,脸上还带着淤青,走起路来也是一瘸一拐,尽管如此,说话倒还是原来那般爽朗。
唐月没来由心里一酸。
底层人民讨生活本来就苦,偏生还有这么多不如意的因素;她伤成这幅模样,能有人替这场灾难买单吗?她的身体能快速恢复吗?骨汤面摊还能正常开张吗?
或许是心有所动,她的眼眶快速湿润起来,鼻子一酸,泪珠差点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哎呀呀,大妹子,这有啥啊,不过是伤了点皮肉,我这粗皮糙肉的,不碍事!过个三五天就好起来了!等当家的回来了,饶不了几个兔崽子!这钱,大兄弟快拿着!听大兄弟说,你们初五置办婚事,我当家的这两天就回来了,我也得去喝杯喜酒去!”
丁玉兰把五十块钱塞到李建宁手里,一把抓过唐月的手。
“唉,这大妹子,看一眼就让人喜欢上了……行了,这边也没有什么事了,你们该忙忙,过会我当家的就来接我了,初五见!”
说罢,丁玉兰转身就往病房的方向走。
李建宁急忙数出三十块钱,快步追上丁玉兰,说医药费花了三十,多余的钱他不能收。
说完,他拉着唐月就往外走。
身后传来丁玉兰扯着嗓门的喊叫声。
“大兄弟,初五我去喝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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