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喆不愧是钟姨的儿子，大家问孩子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他就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不是亲生的下手打重了”。
有人马上认出胖胖是李秋菊家的孩子，李家打孩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胖胖嗓门大，一打就哭吼，只有李秋菊魔障“入定”听不到，但邻居经常听到他的哭声。
听莫家喆这么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现在真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喷死李东亮。
李东亮这才后知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先回家。”李东亮说着就要下手抱孩子。
“慢着，这是医药费，这是医生给孩子开的药。
还有这些，医生说胖胖的腿和屁股都打坏了，需要好好养着，让我帮着买了一些麦乳精和补品。”
莫家喆把单据和东西都递给李东亮：“钱是我垫付的，清单都在这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李东亮接过账单一看，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一个月的工资才五十多，莫家喆一下子就把他一个多月的工资花了出去。
这时候他还能说什么？
“没问题，但我身上没这么多钱，我回去拿给你。”
莫家喆说：“行啊，反正这么多人看着，我也不怕你赖账，但是人情归人情，数目要分明，你还是给我打个欠条吧，我懒得以后跟你扯皮。”
莫家喆其实是一个特别平和的人，很少有这样尖锐的时候。
但是看着胖胖的遭遇，再看看这个冷漠的男人。
他实在没有办法平和。
对一个几岁的孩子冷漠造成的心理伤害，有时候比身体上的伤害还难治愈。
这对夫妻是真的不配拥有的孩子，一个摧残胖胖的身体，一个摧毁他的精神。
亏得胖胖心大，有口吃的就不计较。
要是换成傅远航那样心思敏感的孩子，指不定要怎么难过。
李东亮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脸色自然不是很好看。
但是他跟莫家喆非亲非故，他这么做又无可厚非。
他就算不满也不好说什么，冷冷扫他一眼，低头去写欠条。
边上的大妈看不过去：“你这个人什么态度啊？人家帮你把孩子送医院，忙上忙下，还垫付医药费，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你一句谢谢都没有，也不过问孩子的情况，好像人家欠了你似的，人家是欠你的吗？！”
“就是啊，孩子可不能让他就这样领回去，指不定又是一顿好打，到时候关起门来谁都不知道。”
“对对对，胖胖，你一会跟奶奶回去，他们那么对你，你别跟他回去。”
“是啊胖胖，去婶子家也可以，但凡有婶子一口吃的，就有你的。”
……
胖胖其实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捡来的，之前大家说他也不怎么在意。
他发现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别人的爸爸妈妈好像真的不一样。
都不用跟尘尘爸爸妈妈比，就是跟果果的爸爸妈妈比，都差很远很远。
别说嘘寒问暖，他们一家人就是话都很少说。
除了晚上一起吃饭，还有他妈打完他以外，平时饿了渴了，都是自己找东西吃。
锅里有吃的他就自己拿来吃，没有的话，有时候啃生红薯，有时候吃果子……总之什么能吃就吃什么，填饱肚子就行。
这也是为什么他为了口吃的，愿意挨打的原因。
挨打了只要不说出去，就能提要求，能吃肉，能吃鸡蛋，能吃上热乎的东西……
他很喜欢上学，很喜欢尘尘冬冬果果他们，也很喜欢跟隔壁家王奶奶唠嗑，他好像是不怎么喜欢家里，也不怎么喜欢自己的爸爸妈妈。
难道他真的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
亲生是什么概念，胖胖其实不是很清楚，但是“捡来的”他还是懂的，总之就是跟别人的爸爸妈妈不一样，他不是他们的，是他们捡到的。
“爸爸，我真的是你们捡来的吗？”
李东亮自动屏蔽了外界的声音，他懒得跟这些没文化的三姑六婆理论。
这跟傻瓜争长短有什么区别？
冷不丁听到胖胖这么一问，他写字的手停顿了一下。
“你问这个做什么？”
胖胖非常认真看着他：“捡来的就是我本来不是你们家的孩子对吗？”
李东亮抬头看他，他好像真的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这个“儿子”。
只觉得他有点傻气，还很淘气，气得李秋菊经常动手打他。
但是对着孩子能下多重的手？他也没去注意。
确实不知道李秋菊能下这么重的手。
他本就不喜欢孩子，没法生育本来正好。
但是李秋菊非捡了个孩子回来的，他也没说什么，养着就养着吧，反正李秋菊也没事干，他们不往外说，别人也不知道孩子是捡来的。
但是李东亮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忽然间就闹到了现在这个人尽皆知的田地。
他打算见到李秋菊再问清楚。
“不管是不是捡来的，你都是我们家孩子。”李东亮说。
胖胖摇头，眼神非常的坚定：
“不一样，捡来的我就不是你们家的，我就是我自己的。
我不想做你们家的孩子，我想要换一个像尘尘爸爸妈妈那样的爸爸妈妈，不想要你们这样的爸爸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