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停在了车场边缘的位置上,驾车的是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男子将车辆停好,随后将一个小脚蹬从车厢侧面取下,放在车门前,随后打开了用蕾丝边窗帘遮住玻璃的木门。
一个穿着猎靴的孩子没有等男人将门完全打开,一个健步跳出了马车,跃过门前的脚蹬,踩在地面上的泥坑里,溅起了好几滴泥点。
“小心,少爷。”管家立马试图去扶男孩,只不过被他一个闪身让开了。
“不用管他,摔一跤也好,以后就会小心了。”一位带着黑色面纱的夫人伸手,让管家搀扶着,下了马车随后是另外一个穿着褐色猎装的男孩。
他和前面他的兄弟一样,穿着包住脚踝的短靴,和上衣的马甲同一个色调的过膝短裤,以及上半身的呢绒猎装,头上则是一顶贝雷帽。
这一对双胞胎的出现,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有欣赏的,贪婪的,也有打量和思索的。
人们不自觉的在两个孩子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下,两个孩子体型舒展而灵巧,就好像林间跳动的小鹿一样,带着活力和灵性,这在整体是灰暗色调的伦敦可不多见。
而那位蒙着面纱的女士,大家猜测着她的美貌,光是看着那优雅的姿态,就让人浮想联翩了。
“不要离开我们的视线。”汤姆准备拉住弟弟,却发现他一扭身子就躲了过去,甚至回头对着他做了个鬼脸,只能嘱咐道。
“知道,知道~”道尔跑过去,拉住哥哥的手上下摇晃。“我就逛一逛。”
花卉市场内,有不少带着孩子来看花的游客,其中大部分是中产还有一些小贵族。
大贵族们则是有自己的独立花园他们相互邀请,并不屑于参加这种平民的活动。
几个贵妇组成的小圈子正围着一株即将盛开,含苞欲放的花朵评头论足,几个孩子则是围着旁边店家养的猫咪,上下其手。
为首的是一个带着点小雀斑的小胖墩,能在这个时期的伦敦有着一身膘,那可是财富的象征,底层孩子大都瘦骨嶙峋,要么就是大着个肚子,好似怀胎十月。
他们满脸煤灰,整日疲乏于轰鸣的机器之上,自然不可能来这里参加这个所谓雅俗共赏的花会,与观赏花朵相比较,他们更在意下一顿是否可以吃饱饭。
小胖墩凭借结实的吨位和家族的贵族头衔,快速取得了孩子王的地位,他现在在这十几个孩子里面说一不二。
这些孩子有一些是贵妇的孩童,还有就是他们家庭里佣人送过来和少爷小姐们作玩伴的同龄孩子。
前者被父母要求尽可能讨好这个父亲在伦敦市政厅任职的肉食者后代,后者本来就是听从于自家少爷,小姐,自然不可能违抗命令。
他们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其它大人不管,店家也不想要得罪,一时间风头无二,似乎就是此地的霸主。
小胖子被几个玩伴那劣质的吹捧捧的上了天,一脚将一只路边的大狗踢开,那狗子看人多势众,夹着尾巴就跑开了,这让小胖子更加得意。
顺手从旁边的桶子里抽了一根用来支愣花朵的木棍子,拎在手上,好不威风。
然后他就看到了正蹦蹦跳跳的道尔,小胖子眼前一亮,人类从孩童时期,就可以分辨美丑,小胖子也不列外。
他回头看了看,随手将手中影响个人形象的棍子塞给旁边的一个矮个头小弟,然后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轻咳一声,走上前去。
“我叫东莱特,卡修斯—东莱特,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交个朋友吧。”小胖子克制住想要去摸一摸男孩柔顺头发的欲望,想着自己父亲待人的方式,装作自己是个大人模样。
“道尔—里德尔,很高兴认识你。”道尔抬头看了一眼小胖子渴望的小眼神,就伸手握住了他胖嘟嘟的小手。
小胖子激动的想要跳起来,他准备拉着道尔的手直接回去和妈妈炫耀,只是被男孩快速松开了。
小胖子失望的握拳,他刚才怎么就不抓紧一点。
“你也是伦敦人吗,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小胖子装作大人的模样,将双手背过去,矜持的问道。
“不是,我住郊外。”道尔摇了摇头,他回头看了看正在后面慢吞吞走过来的母亲和哥哥,汤姆懒洋洋的,自从昨天骑完马之后就是这样。
他病怏怏的被里德尔夫人牵着,就好像被迫跟着爱逛街的母亲赶早集的没睡醒的可怜孩子。
“乡下人。”后面的孩子群里面,不知道谁先来了一句,随后其它几个靠近的孩子就开始起哄起来,他们之前就是这样的,先是给一个好欺负的小孩挂上一个符号,然后大家在头的一声令下,就开始打他。
孩子们也许知道这是一种恶,也许不知道,亦或者只是不在乎,就像道尔利落的杀人一样,孩童天真的恶意而已。
只是这一次小胖子没有依照惯例开始游戏,他一把扭住了那个叫的最大声的小孩,两个大嘴巴子就将那个只到他肩膀的孩子蹦出了带着血丝的乳牙。
他没有挑那些贵妇家的孩子,也没有对自己的玩伴动手,而是抓住了一个刚刚加入进来圈子,急于证明自己存在感的小少爷的玩伴动手。
这是他父亲交给他的御下技巧,分化治之,打倒少量的人,去团结大多数,通过欺压弱者来达到让自己团队稳固的效果。
小胖子乐呵呵的转过头,似乎是炫耀,似乎是威胁的扬了扬手臂,想要搭在道尔的肩膀上。
道尔侧身躲过,从水桶中抽出来两枝花,然后掏出几枚硬币扔给了在一旁看戏的老板。
“你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敌人。”小胖子看道尔不给他面子,眯了眯眼睛,伸手就想要去拉他的马甲。
“狮子怎么会和羊羔作朋友。”道尔摇了摇头,闪开他软弱无力的拍打,手臂一弯,顺着小孩的力道将他丢到了那群正在看热闹的熊孩子们中间。
几个躲闪不及的孩子,被小胖子压倒在地,浑身沾满了泥点子,好不狼狈。
道尔将那朵叫不出来名字,但是带着淡淡幽香的紫色花朵折断,蹦蹦跳跳的来到哥哥旁边,一朵插在哥哥马甲胸前的口袋里面,另外一朵则是踮起脚尖,夹在了里德尔夫人的耳朵上。
“很漂亮哦。”男孩站远一点,歪了歪脑袋仔细打量一番后拍了拍手。
“为什么不和他们玩呢,我看你最开始不是很排斥。”汤姆拉住弟弟的手,玩够了的他顺从的跟在哥哥后面。
“我不喜欢太有心机的羊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