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夜静谧无声,窗子紧闭,连风声都听不到。
黎放抱臂窝坐在沙发上,他身子修长,什么姿势都不太舒服。
月光一丝丝透进窗子,柳莘月半梦半醒着,只能隐隐看到有个人影坐在那里。她眯着眼,看不清他到底睡着了没。
脸上的痒意已经退了,她看向窗外,清醒了好一会才有了反应。
头顶挂着的吊瓶还在一点点滴着,应该是新换的药瓶。
平躺着有些不舒服,想翻个身。只是微微一动,身下的床便发出“嘎吱”一声,响彻整个病房。
柳莘月连忙稳住身子,不敢躺也不敢动,紧盯着黎放的身影,生怕惊扰了他。
男人睁开眼看向病床,声音比寻常轻了不少:“睡醒了?”
柳莘月顿了顿,小声地问了一句:“我吵醒你了吗?”
“没睡。”
柳莘月“哦”了一声,又仰躺了回去。
“怎么了?”
“后背疼,想翻个身。”
一阵窸窣声响起,黎放起身走过来,先是抬头看了一眼药瓶,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柳莘月手背上的针头,确定没有问题后才俯下身来看着她。
“还痒吗?”
柳莘月摇了摇头,借着月光才看清了黎放的面孔:“不痒。”
过敏的症状消了,也不困了。
“药是什么时候换的?”
“刚换,估计还要等半个小时。”
黎放回答着,俯身环住柳莘月的肩膀将她的身子侧过来。他贴的近,领口的衬衫划过柳莘月的鼻尖,那股杉木香再次趁着这夜席卷而来包裹着她。
“哪疼?”
柳莘月一顿,连忙后退半分:“我自己翻就好了。”
“嗯,”黎放起身,“别碰到针头了。”
她抬头看着黎放,轻声问道:“几点了?”
“一点。”
“你一直没睡吗?”
黎放垂着眸看着她:“嗯,说了守着你。”
两人一问一答,病房里再次陷入到一片寂静。
黎放就站在床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那阵杉木香气味时不时在她的鼻尖萦绕着不肯飘散。柳莘月默默闭上了眼睛,试图屏住呼吸。
被雨水打湿的白衬衫已经干了,胸前被她抓过的褶皱还留着。
柳莘月闭着眼,强迫着自己不去回想。
耳边一阵窸窸窣窣,看不见,不知道黎放在做什么。
直到被子的一角被掀开,他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她的手时,柳莘月才猛然睁开眼睛。
“你干什么?!”
“被子压到了。”
细软的管体被窝了一下,已经隐隐有些回血的趋势。
黎放轻轻整理着,垂着眸看着她手上的针头:“你感觉不到疼的吗?”
“没碰到针。”
柳莘月微微皱眉,感受着手背上黎放指尖的触碰。
一定是太晚了,这样的氛围才让她感到不适应,尤其是耳边咚咚的心跳声,吵得让人心烦。
黎放问:“介意我坐在这吗?”
柳莘月想说“沙发你不是坐的挺舒服吗?”
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坐吧。”
她甚至还往里挪了挪,给黎放腾出个地方来。
“音乐会定在什么时候?”
黎放的声音放的很轻,他背对着柳莘月坐在床边微微垂头。她看着他的背影,目光顺着他的耳骨落在了脖颈,直至衬衫领口。
“下个月初。”
黎放“啊”了一声,掰算了一会日子才悠悠问了一句:“看在我请你吃饭又送你来医院忙前忙后的份上,不送我张门票?”
本来柳莘月是答应送的,谁知道一顿饭吃饭就反悔了,还阴阳怪气地说他这种人不懂音乐。
他怎么不懂,他在酒吧听的时候可以算的上是如痴如醉。
他最懂音乐了,海市第一懂。
柳莘月缓缓抬起眼帘,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请我吃饭是因为你在赔礼道歉,不能混为一谈。”
“那送你来医院总不是吧?”
还没等柳莘月开口反驳他,就又听到黎放说。
“礼服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想她的礼服,还是想毁了她礼服的人。
柳莘月连白眼都懒得翻,径直翻了身闭上眼睛不作声。
黎放感受到身后的动静,连忙回过头看着柳莘月。
“你乱动什么?一会针头滚了怎么办?!”
“那就死。”
额头被指节用力一敲,沉闷中还带着几分清脆的意思。
柳莘月瞪大了眼睛看着始作俑者,后者“嘿”了一声,嘀咕着:“这瓜熟了。”
“你干什么!”
柳莘月皱着眉头,捂着额头上被敲得那一块。
下手没轻没重,什么死直男啊!
“瞎说什么话呢?天天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敲你都是轻的。”
柳莘月牙都咬紧了,看着眼前的男人,莫名有一种又气又酸的感觉。
“要你管!”
病床被晃得嘎吱作响,柳莘月翻过身去,彻底不理会黎放。
黎放凑过去:“真生气了?”
柳莘月紧闭着眼不理会他。
黎放嘀咕了一句:“真打疼了?”
柳莘月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只温热的手掌便贴上了她的额头轻轻揉着。他不敢再用力,动作轻的像是羽毛一般。
“好了,是我的错,别生气了好不好?”
黎放整个人都弓着身子,病房里光线太过昏暗,为了能看清她的额头,黎放贴的她极近。
该有的距离还保持着,他甚至连她的肩都没碰到,呼吸却热洒在她的耳后。
柳莘月心尖猛地一颤,闭着眼时睫毛都颤抖。
见柳莘月没说话,黎放就那么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揉着,过了好一会才起身。
或许是以为她睡了,连动作都放轻柔了不少。
病房里一片安静,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楚。
柳莘月就那么硬生生装着,直到点滴瓶里的液体流尽,黎放才轻轻地拉着她的手拔了针头。
他的动作太温柔,温柔到柳莘月都不敢置信,更惊讶于黎放这样的死直男也能这么温柔。
拔完了,还将她的被角掖了掖。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