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
在几乎所有大唐人的心里,都把这当做成大唐最神圣的地方。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这些商贾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够进入这片“仙山”之中,更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是以这么样的一种方式进入到这座梦寐以求的府邸之中。
在楚王府门口。
不良人把他们这群人移交给林大,便退了去,候在府邸门口——等林深同这些人说完话,他们还要把这群人给关押起来。
林大一言不发。
领着他们穿过几条走廊,到东厢房的一处偏僻的院子里。
他们才发现,院子里早就已经汇聚了不少商贾。
都是熟脸。
他们那个隐蔽的商会中的成员。
只是......他们的体量远没有他们这几个大,左右不过是月收入勉强能过三位数的中等程度的商号。
林深就在他们面前坐着,头顶上撑着一把油纸伞,提防着落雪。
见到被林大领来的这些人,乐了一声:“成,最后的正主也来了。”
语气很是轻快。
但正是因为林深这幅模样,这让他们这些后赶来的人,越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若他们真给林深造成了什么困扰,他们相信林深绝对不会用这样的一块愉快的脸色对待他们。
商贾们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都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那位最先提议做商会的人。
那位身后是玄成公的商号老板身上。
这人壮着胆子没开口问道:“楚王殿下,我等自认自己没做错什么事,不知楚王殿下为何要把我们召集起来......”
“而且还要一副要治我等大罪的模样。”
说着他顿了一下,微微眯起眼。
“莫不是楚王殿下也终于变成了一名贵族了吗?”
“视我等商贾为草芥的贵族了吗?”
这话说的有些诛心了。
就差直白的痛斥林深“忘了初心”。
林深也不气恼,只是摆了摆手:“我不知道你这幅嘴脸是从哪来的......能说出这番话,说明你这个人还算是有些本事。”
说着,林深拿起手边的格子本,翻阅了一下:“你便是这个商会的领头人。”
那人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正色:“什么商会?”
林深又笑了一声,随意的把格子本丢在地上,没入一旁松塌的雪堆里:“不用和我打马虎眼。”
“也不用这么急头白脸的往我脑袋上扣上这么一顶大帽子。”
“你有些本事,可惜没用到正处上。”
这人的做法,是一个很聪明的做法。
想要在争辩中胜过一个人,首先就是得把对方的话术凝结成一个简单的标签。
凝成标签之后。
就盯着这个标签去反驳就行了——
这是非常好用的一个手法。
掌握这门技巧,几乎可以说是能够在与人争辩中,战无不胜。
林深抬起二郎腿,调整了坐姿,成一种颇为慵懒的状态,抬眼看着这群人:“你们都不是什么蠢蛋,我且问你们,你们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吗?”
“自然。”
那位商贾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开口应下来。
其他人稀稀拉拉一阵。
也是应是。
只有一小部分人低下了脑袋,看着脚下的雪地,默不作声——他们这是道德有亏、心虚了。
林深搓了搓脸颊:“哦?”
那名商贾紧接着说道:“楚王殿下怕是成为贵族之后,很久再没有经手商贾之事了吧,街边的炊饼都涨价了......”
“为何我们不能涨价?”
“难道我们想多挣一些钱,这是一件错事吗?”
他说起这番话时,神态十分诚恳。
林深脸上的笑意却收敛了起来,他竖起一根手指,指向这个人,冷冷说道:“我给你好好说话的机会。”
“但你若是再这样阴阳怪气,反复强调我身上“贵族”的身份,话外透露着贵族和商贾就是对立,贵族就得压迫商贾的意思......”
“我就撕烂你的嘴。”
那名商贾低下头,默不作声。
林深冷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莫要避重就轻,问题是在于你们涨价吗?一次便增涨两百倍......你莫不是想让百姓卖身给你们?”
那名商贾抬起脑袋,撇了撇嘴:“两百倍又如何,他们又不是出不起这个价格,与其让他们把银子都存起来,不如都花出来,也能增益国家税收。”
林深嗤笑,挥挥手。
“这套冠冕堂皇的词有意思吗?”
说着,他一顿,叹了口气:“你可知道,为什么商贾一向是会被人看不起的吗?”
冷风吹来。
没让那名商贾的酒意清醒,反而是让他更有一种迷迷糊糊的感觉,他咬了咬牙,恨声嚷了起来。
“为什么看不起?”
“不过就是仇富罢了!”
“他们没本事去做生意,没本事去赚银子——就嫉妒我们这些有本事做生意的,一直打压我们!”
“楚王殿下,您也曾是商贾,难道你就不懂这个道理?”
仇富?
无能者嫉恨有能者?
林深不禁失声笑了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能够从这个人的嘴里,听到这样的一套说辞——
这大概就是这群商贾心里最常用的一层遮羞布。
看起来很有道理。
可实际上......不过是他们为他们那张丑恶嘴脸,织成的一副像模像样的面具罢了。
“你能说出这些很有煽动力的话,真的挺了不起的。”林深感慨了一声,“若是给你一个机会,说不定你就能成为大唐的首富。”
那名商贾愣愣的看着林深。
他没想到自己的那番话,竟会换来林深的这一番评价。
林深又摇了摇头:“可惜心术不正,也幸好没有给你这个机会。”
“商贾为什么地位会低下?”
“你说的也是对的,仇富......的确不假,无论是百姓也好、或是朝廷也好,他们都是仇富的。”
“但你有想过......他们仇的是什么富吗?”
那名商贾又是一愣。
这个富还分什么富吗?
有钱不就是富......除了“有钱”这个标准外,难道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标准。
林深抬起手,指向了自己:“我大概就是天底下最富的人了,可是百姓、朝堂他们有谁是仇视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