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深入轩辕坟，一样没人跟，别人进不来这么深的地方，更不要提妲己还要去地底的密室。
这次不像上次，下去之后就看到了光芒，淡淡的，但是能够看清一切。妲己紧了紧衣服，她应该多穿些，一直提升法力维持体温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一件衣服突然披在肩头，雨师轻飘飘落在她身边：“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这里的不是一般冰冷，能冻住我们的寒冷，不是一般仙妖神鬼受得了的。”
“第一次来我边有这种感觉，手脚都麻木。”妲己对她笑笑：“不过这次我有好消息，也有问题，否则不会随便前来。”
雨师侧头看着她：“你措辞很有趣，很少有人像你一样说话。”
“是吗？那我会继续保持。”
妲己在原本那个大大的宫殿里见到了其他人。没有浪费时间，她直接拿出天机镜：“我已然到手，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
“这么快？”旁边一个短发青年立刻抢过来，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不对啊，蚩尤你来看，这个镜子是碎掉的，而且一点力量都感觉不出。”
蚩尤接过去，在掌心转了一圈，镜子发出一点点微弱的光芒，又没有反应了。
立刻，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妲己，那目光跟电灯泡一样，让妲己有点恍惚。
“是这样的，当初挖出这面镜子的时候我的确在，它到我手里的时候突然破碎，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的原因。”妲己拿回镜子，点了点镜面：“至少现在我将它从阐教圣人那里拿了回来，虽然不能持续太久。你们有办法吗？”
“让我看看。”轩辕黄帝接了过去，几乎和蚩尤一模一样的动作，不过力量更加浑厚中正。
天机镜开始颤动，白光不停泛出，镜面的裂痕一点一点被修补。
修补的速度很慢，那裂缝恢复的速度比蜗牛还要慢一些。妲己盯着看了一会儿就开始揉眼睛，实在看着不舒服，又心急又累眼。
黄帝慢慢收缩法力，摇头道：“不成，不管它是因何原因，破碎成此等样子，我都没有办法一夕片刻将其恢复原状。”
“既如此，我可以不拿回去，等一段时间没关系。”妲己双手交叠在胸前，笑呵呵看着黄帝：“我想元始天尊不至于那么小气，短短几月时间就收回。”
“那我就先留下……这上面有法力残留的痕迹，虽然我刚刚已经抹去，但恐怕轩辕坟的入口已经暴露。”
果然有吗？妲己目光微闪，她猜到此点，却没有办法察觉元始天尊动的手脚，所以才大咧咧拿过来，为的就是让这些远古神动手。问题是……动手太快了！自己一点准备也没有，他就直接抹去了！
“我想请问，黄帝大人，你抹去这个……不管是追踪还是印记，麻烦吗？”
“一点点吧，对方也并没有太在意，也只是随手而已，或许想看看你的反应，是否能够发现，是否有这个潜力。”黄帝回答得很平静，好像他也想看看一样，只是说的和做的完全不同。
妲己只能看着他，默默无语。
“他就是这样的脾气，你别和他一般见识，这种事也不要有第二次。”蚩尤拍着妲己的肩膀大咧咧说。
妲己撇了撇唇，不就是看出自己想利用他的能力，反过头来小小阴了自己一把？又不是什么大事，自己还为他们做事呢，这么小气。
“镜子你拿着，御龙诀学的怎么样？”黄帝突兀地问。
“你教了她御龙诀？”几乎是所有人的一起惊呼。
妲己堵上耳朵看着他们：“御龙诀……不能学？我觉得这功法不错。”
“是不错，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学的，看我的口型——人！人都要挑，更别提你是妖。”
妲己立刻走到一边，上上下下检查自己，然后抬眸，用略带鄙视的目光看着蚩尤：“蚩尤大人，小妖可没有任何地方感觉不妥。”
炎帝轻轻笑了一声，走过来执起妲己的手腕：“蚩尤说得不清不楚，你莫怪他。可若是待你觉得不妥，只怕已然无力回天。轩辕，你这件事情做得太唐突了，虽然你说过曾给予妲己些许功法提升实力……可是御龙诀，哪是能随便传授的？”
“她适合，只怕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你当我胡闹？”黄帝一把将妲己拉过去，指尖点在她额头上。双眉之间一阵强烈的痛楚，识海突然扩大了许多倍，里面填充了不少东西，她无法理解的东西。
“这回你一点儿都不用着急，若是她可以，自然能够层层突破，化险为夷。”
炎帝侧头：“我只是担心你太过轻忽，难得有这么一个可以助我等一臂之力。与你无关，我也不想管你的事情。”
妲己轻轻揉着额头，觉得自己的胆子真的是大了，也不用恭恭敬敬：“我说……诸位上古神祗，都是看着这世界变迁，日月更替，不知多少春秋，何必为了一些小事心有介怀，枉费口舌？
”风伯在旁边扑哧一笑：“这话说的真含蓄。”
妲己的话翻译过来很简单——【一个个老大不小了，整天斗什么嘴！】
黄帝轻哼一声：“妲己，你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
“经历了一些事，自然会变的不同，倒是也没什么。”想起那个迷乱的夜晚，脑海中充斥的记忆唤起身体的记忆，妲己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我的事都是小事，几位的事情才是大事，天机镜必须修复，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拿着它，用御龙诀日日滋养镜身，待天机镜吃饱后，再交给我就是。”他现在无法修复，但妲己可以，以力养力，以魂养魂，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天机镜还没有认主，交给妲己正好。
妲己抚摸着镜面：“我还想在这里留一段时间，向诸位学习，不知道可否允准小妖？”
“这个自然可以，你这丫头也挺可爱的，我看着喜欢，多留一段时间，也省着面对一堆男人不舒服。”最年轻的那个笑眯眯凑过去，却立刻被人拉开。
“祝融，你若是做不到离我的人远点，我就把你埋了。”拉开他的太一揉了揉他那头乱糟糟的毛：“相信我，就算灵魂一样有法子埋起来！”
祝融的脑袋缩了缩：“整日就知道威胁我，要不就压榨我……”
妲己好奇看着他：“外面传闻……我还以为祝融是女人。”
“很多人都以为我是女人。”祝融左右看看，凑近小声道：“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其实我可男可女来着，方便吧？”
未等妲己点头，他再次被太一拽回去：“别理他，可男可女是因他这么大年纪还不定性。”
妲己袖口掩唇，笑眯眯点了点头，真是可爱得很。
太一拉走了妲己，没忘记回头喊：“轩辕，还不过来教学生！”
“他真的很喜欢妲己。”
“嗯，等来这么一个人，还是自己的本家妖精，他怎么舍得被黄帝抢走？不过这只狐妖也真特别，身上的人味儿反倒比妖气更重，黄帝交她御龙诀，恐怕也是因为这个。”
炎帝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论，自己呆在一边，灵魂慢慢变得透明，漂浮在空气中。
不会那么简单，黄帝虽然不喜欢算计人，但他的心思从来都是最深的一个。一定有些事情是他知道，他们不知道的，所以原本打算对妲己放弃的他，才会突然这么认真。
妲己在轩辕坟底呆了三天，问明白自己修炼的问题，问了天机镜的问题，然后，又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从头到尾、巨细无遗说了一遍。
黄帝听过之后沉默半晌：“你所做的，是一个推动者的角色，的确若是你不做，他人做也可以。女娲是唯一留存于世的上古神祗，她做了许多事，也许是太多了……所以连天道都想来插一脚。这个伏羲的妹妹很聪明，当初上古神混战，她偏偏置身事外，还抓住机会拯救人类，炼石补天……成就了一场大功德，修成圣人之身，万劫不灭。我不太喜欢她，心眼儿太多了。”
“伏羲大神似乎也在这里？”
“是啊，不过他不怎么说话，也不喜欢与我们接触什么，也许是在感慨吧……毕竟这对兄妹当时关系也不错，谁知道女娲一举功德圆满，他这个做哥哥的连点儿消息都没得到，更不要说沾光。”
太一撇了撇嘴：“我和他说过，他和女娲都是出身妖族，人情冷暖都见过了，难道这点儿事情还看不开？”
“这不是小事，如何看开？更不要提如今身在此处。”黄帝对妲己道：“你的意思，希望我们与女娲说情，放弃你祸乱殷商的任务？”
“这想法曾有一瞬间过了我的脑子，但我知道，不可能的事情还是不要过多奢求，只会让自己更绝望。”妲己轻声说道：“轩辕大人，我只想问，在你看来我的结局会如何？”
黄帝背着手抬起头，悠悠道：“我也曾经问过自己，我的结局会如何，或者为之努力过，想要一个不同的结局……”突然回头，他看的是炎帝的方向，只有一眼：“后来我才知道，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不管我做什么，事情还是按照它原本的步骤发展，无能为力。道该如何……便如何。”
“可是，你现在还在做不是吗？不管是不是你该走的路，不管是不是徒劳，你仍然在努力。”
“努力？呵……是啊，不能不努力，因为我还要活下去，还有未曾完成的事情。”黄帝喃喃道。
妲己勾起嘴角，笑得明艳：“这不就足够了？活下去——这就是最足够的理由，再无其他。一个人不想活，没有人有资格让他死，而一个人想活，同样没有人有资格说不。”
黄帝目中星光闪烁：“你说的是，没有人有资格……这是你要的？”
“我希望活得自由自在，没有人妨碍我。”妲己立刻回答。
“还是那个愿望？那你努力，不过我觉得你有些事情瞒着我，我不太懂。”黄帝突然转移话题。
“啊……是有些，不值当说。”妲己挥了挥手，笑眯眯笑眯眯。
太一摇了摇头：“你爱瞒着就瞒着吧，不过若是日后出什么问题——”
“出问题的不会是这个，我瞒着的事情，是因为绝对不能说。”妲己眼神闪烁：“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看起来似乎过了头，如果想活下去，还有其他更简单的办法。我是妖，就算怎么霍乱朝纲，最后都可以走，只要抓住机会就能找地方开开心心活，快快乐乐死。但是我知道……”她知道未来，她知道自己如果不改变就无法逃脱，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照着天道走下去，直到最后一步，那么再也没有走的机会。
太一执起她的手，双指并起画了一道符，按在妲己掌中。
“痒……”妲己立刻缩回手，这不是一般的痒，痒到骨子里去了，放手之后还有这种感觉。
“这道符牢牢记住，有大用，万一你走投无路的时候……”
“就算走投无路也不一定有用，你尽可以用，是否好用就不一定了。”黄帝说道：“这里可是轩辕坟。”
“是啊，轩辕坟、轩辕坟……上古神的坟墓！”太一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怒气横生，照着黄帝打过去。
黄帝化作一道白光，两人一追一走，顷刻间离开。
那边的众神魔你看我、我看你，全都散去魂体的模样，消失在空气中。
只留下一个，她并不熟悉的脸孔，看来并没有出现过几次，稍稍显得有些苍老，细看却好像还很年轻。
“您是……伏羲？”妲己微微低头，福身施礼：“见过伏羲大神。”
伏羲微微挥手：“不必对我如此多礼，我见你对别人也没那么多礼节，怎么到我这里便不同了？”
“第一次与伏羲大神见礼，自然不能轻忽。”妲己低头轻笑道：“而且伏羲大神是女娲娘娘的兄长，小妖就更加不敢轻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