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的『性』格很危险,脑袋一热就容易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他心底里是有分寸的,但在某些事上很疯狂,我一言不发就去执行任务,他免不了要闹一场,现在又看到我受伤,不发飙就怪了。
胸口处还是疼,但比起在浮岛里好多了,我随便动一动就会牵扯到伤口,绷带缠得又厚又紧,疼痛感就不那么强烈了。
或许是绷带缠得太紧了,我的呼吸很不顺畅,空调是关了,温度却没降,我拿着水杯的这几个动作就出了一身汗。
我活动着腿脚,把脚伸出了被子,阿川明明最有眼力见,这时候却像瞎了一样,看着我动来动去也不帮忙,我抬头看他,只见他在憋笑。
他就是故意的,只要不会让我死掉,怎么折腾我都有可能,我很想骂他一句,又怕吵醒老黄,阿川却没笑了,走过来把被子掀开。
“想让我掀开就说嘛,憋着不说谁知道你想干什么?”阿川竟然先呛了我一句。
我惊了,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人,什么叫恶人先告状,这就是典型,我憋了一股气,只感觉肺里疼得难受,外伤似乎也被撑裂了,那句话就在嘴边愣是没说出来。
“那个……我们这是在哪?”我犹豫了半天,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魔都,一个普通的医院。”阿川回道。
终于不是在无名岛上了,我听着病房外各种各样的嘈杂和走动声,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近一年了,我早就习惯了孤独,突然来到人声鼎沸的大城市反倒无所适从。
那段训练的日子很难熬,但我又很怀念那种规律的、有目标的生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和社会脱节了,我变成了墨家的一份子,再看到这种人来人往的俗世,就感觉一切都变了。
我有点怕,我觉得我不属于这里,我知道了太多秘密,没法再像普通人一样活着,我千方百计地想要逃离墨家,到最后却发现离开墨家会心慌,我不属于这里,我属于墨家。
人是群居动物,总是独自一人就会生病,如果没有老黄,让我自己生活下去我竟不知该做什么,我什么都不会,我似乎丧失了生存的本能,只有跟着墨家人,才能找到自己该做的事情。
“怎么还发起呆来了?”阿川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思绪被打断了,我有些憋闷。
我还在不断地冒汗,就算关了空调掀了被子也无济于事,我心里很『乱』,我不知道未来该向哪里走,原本在这次探险结束后就到了终点,现在却没了希望。
“怎么了?你很烦躁啊,要不要出去走走?”阿川这次倒看得清楚。
“好。”我迫不及待地开口。
阿川轻笑一声,像是炫耀看穿了我的心思,我没在意,我真的需要冷静一下。
他从另一个凳子上捡起了一件衣服,扔到我的床上,正是我的那件外衣,不过已经被洗干净了,里面塞满的叮叮当当的暗器也都被拿出去了,不用问就知道是老黄洗的。
阿川从病房一角推来一架轮椅,我看到轮椅就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开口道:“不用这个了吧,我的腿又没断。”
“还逞能?你要是能自己坐起来,不用也行。”阿川说着,转过头来笑着看我。
不就是坐起来,有什么难的,我被他一激,抬着上半身就想坐起,霎那间一股剧痛从身前传来,我瞬间出了一身汗,如果非要找个词形容,大概就是刮骨疗毒的级别。
我无力地躺倒下去,眼前都变得模糊了,这种剧痛真的很像剐去了一层皮肉,我估计现实也差不了多少,那一大团烂肉只能切掉,说不定我现在揭开绷带,就能看见自己的肺。
阿川“咯咯”地笑起来,表情很夸张,他肯定很想大笑,但是怕吵醒老黄,我也没生气,其实他真的很注重细节,做事很有分寸。
见我没生气,他也『露』出了无聊的模样,很自然地过来扶我,哪怕有他扶着,疼痛还是让我汗如雨下,谁说皮肉伤不打紧,明明比骨折疼多了。
我的背后已经湿透了,阿川随手从桌上抽了两张纸给我擦了擦脸,一点点把我挪到轮椅上,我靠着椅背,尽量把身体舒展开,总算没那么疼了。
阿川想把外衣给我披上,我正热得烦躁,活动着身体就想把它拉下去,阿川却又一次拿起来,还拉着我的手臂『逼』我穿。
“这里热,外面可又湿又冷,要是着凉了,你那发小还不得杀了我?”
我一想也是,就没再动,阿川推着轮椅打开了门,霎那间一股凉风吹来,我感觉整个人都舒爽了。
“这位病人在九点还有针剂,现在出去……”
病房对面就是护士站,难怪那么吵,现在看到我们,其中一个小护士立马抬头开口。
“没事,稍微转一转,九点前肯定回来。”阿川打断了她的话。
小护士没再说什么,阿川推着我就去了电梯,病房是在二楼,我很快就看到了外面的风景。
早晨的风很凉,空气也很『潮』湿,我从未来过这样的大城市,现在一看有点失望,远处的确高楼林立,但近前却没有那么繁华,阿川看到了我的失望神『色』,笑了一声:“是不是挺失望的?这里只能算是近郊,等你伤好了想去哪转就去哪转。”
“那玉呢?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一提起这个话题,我心里就堵得慌。
“那也该是我们想办法。”阿川回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我转头看他,只见他遥望着远方,我心里空落落的很难受,墨家的确是言出必行,他们说这是最后一次,就真的是最后一次,他们想放我自由,我期望了那么久的自由就在眼前,现在却不想退出了。
我以为这是终点,才想要退出的,但不是,事情还没结束,要让我中途退出太难了,我不甘心,我不是那种能持之以恒的人,但我骨子里很倔,我已经参与了这么多,在事情尚未完全结束之前不可能离开。
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要求,我还要考虑老黄,以后的路只会更难走,这次他没参与,完全是时机巧合让我避开了他,被摆了一道,老黄肯定万分警惕,下次再想从他身边离开就难了。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难道放你离开还不高兴?”阿川的声音里满是不理解,他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就算他不说,我也能从过往的某些事上看出端倪,其实他是不喜欢墨家的氛围的,他肯定是想说要是这种自由的机会能轮到我就好了。
身在牢笼里的人想出来,能出来的人却想回去,人生就是这么戏谑,总不会让你如意。
我觉得很好笑,阿川推着我绕过了病房楼,来到前院,这里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就是普通的医院,来来往往的人,停得满满当当的汽车,还有一阵阵嘈杂正从会诊大楼里传出来。
“神哥他们呢?他们去哪了?”我到底是放心不下,就算真要退出,也必须问明白。
“准备下一次任务吧,放心吧,他们可比你忙多了。”阿川开口。
“那你就不用忙了?”我轻声开口,我想从阿川口中听到更多关于下一步行动的消息。
“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你真想累死你发小?”阿川的声音提起来,带着说不出的幽怨。
“才不是,”我迅速开口,“就是想到可能再也看不见他们,心里就难受。”
“得了吧,你心里想什么我比谁都清楚,你还惦记着玉,你想知道他们下一步的行动。”阿川说得非常肯定。
他说得那么坦诚,我反倒无话可说了,只能讪讪开口:“你明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答案,总归我现在没法参与,想听个安心的消息都不行吗?”
“呵,”阿川笑了一声,“你以为只有你想知道?”
我愣住了,是啊,如果阿川知道,他就不会在这里陪着我了,十九早就说过补救措施很难,恐怕以阿川的身手不能参与,墨家把任务分得很严格,不参与就不会知道消息。
我突然很烦,感觉现在就是在浪费时间,我也觉得有点冷,就转头开口:“我们回去吧。”
“这就想回去了?”阿川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会多问几句,比如浮岛里的那块玉究竟被谁拿了。”
“你说什么?!”
我猛一转身,胸口处就疼得我一阵抽搐,但我还是固执地回过头,紧盯着阿川的眼睛。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玉在石棺里,根本就拿不出来,你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玉不是拿不出来,而是石棺的机关只能启动一次,它已经被打开过了,自然不会开第二次。”阿川说得轻描淡写。
我全身如筛糠般颤抖起来,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阿川的异常,神哥的异常,还有十九也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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