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雷劈了样,瞬间睡意全无,脑袋里更是一片空白。
哆嗦的穿好衣服后,匆匆地朝江边赶,姑姑一边哭一边说凌晨发生的事。
奶奶半夜把被褥叠的整整齐齐,之后整理了一下衣裳,就坐在大门口呆呆地看着漆黑的院外。
姑姑有些哽咽的说:“你奶奶拄着拐杖出门的时候,我看见她身上盘着一条黑蛇。”
我吓得一激灵,一个劲说不可能的,对姑姑说:“你怎么不拦着她!”
“她睡不着,只是说出去转转,谁想到……”姑姑神情悲痛,我就算心里刺痛,也不好对她多说什么。
我跟姑姑悲痛欲绝的到了沅江,江面水雾袅绕,夜色浓重,江滩上根本就看不到半个影子。
沅江里每年都会淹死人,但很少能找到尸体,奶奶如果真的投江,尸体多半是找不见的。
“去下游看看!”
可我不愿放弃,心里还抱着一丝期望,顺着江边的河滩,又匆匆地往下游而去。
走到江边时,我捡到了一只白底黑面的布鞋,拿在手里时,我身子都止不住的发抖。
姑姑声音抽噎着说:“你奶奶投了江,就等于跟你换了命!”
我们家一旦出现属蛇之人,就要献祭给蛇神,不然就必须要血亲偿命。
奶奶说,今年是庚子蛇年,她要替我做个了结。
我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奶奶就是以这种方式,替我了结吗?
找不见奶奶的遗体,我心里无比自责,蹲在江边忍不住的埋头痛哭起来。
但是过了好一会,姑姑拍了拍我肩膀,语气紧张的说:“瑶瑶,你快看……”
姑姑指着江心,神色惶恐。
我往雾蒙蒙的江心看过去,隐隐约约就看到荡漾着阵阵涟漪,在江面上躺着一个人,正慢慢地朝着河滩这边飘来。
离的近了,我看清躺在江面上的人,正是奶奶。
“啊!”
姑姑嘴里发出惊叫,随后死死捂住嘴巴,脸色极其惊恐。
我仔细一看,顿时也止不住的吸了口凉气。
密密麻麻上千条粗细不一的蛇,在江面下扭动着身子,它们托着奶奶的遗体朝河滩而来。
我被这一幕吓得完全失了神,直到奶奶的尸体到了河滩,那些蛇散去,我这才缓过神来。
“奶奶!”
奶奶浑身湿漉漉的,躺在河滩上再也没了丝毫动静。
一直到天蒙蒙亮,姑姑喊来了村民,才把奶奶的遗体抬了回去。
奇怪的是,把奶奶遗体抬回去后,她整个身子却蜷缩成一团,脊椎弯曲就像是盘着的蛇身,两只眼睛瞪大凸出,瞳孔是蛇眼的竖状。
院子里搭起了灵棚,破旧的院子外围着一群人指指点点,我听到姑姑低低的抽噎,空气里弥散着一股蛇腥味。
恍惚间我看到奶奶的嘴巴缝中爬出来一条黄绿色的小蛇,身上有黑色斑点,头上有两条黄色的条纹。
一双蛇瞳充斥着猩红,抬起头颅嘶嘶地朝我吐着蛇信子。
四周忙碌的人并没有发现尸体的异样,我慌乱地移开了目光。
到了哭丧时,姑姑噗通跪在灵柩前嚎啕大哭,我低垂着脑袋不敢再看奶奶一眼。
只是心里想着奶奶以往对我的疼爱,鼻子一酸,眼眶瞬间湿润,被眼泪摩挲了眼。
按照村里的规矩,人死之后要停尸三天。
后半夜我没守在灵堂,熬了一宿,姑姑让我回房间躺会。
我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之际,总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缠着我,湿滑而缓慢地在我身上游走。
还伴着粗硕的鳞片刮蹭感……
我想翻身,却发现身体沉重,好像被什么冰冷的东西卷裹着……
原本意识昏沉的,直到阴冷湿滑的蛇信裹挟了我的唇,我才猛的惊醒。
这是我第二次见这个男人了。
人身蛇尾,气质冶艳。
他的蛇尾缠绕着我的双腿,黑色鳞片泛着冷光,巨大的黑影笼罩着我。
“躲我?”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道,薄凉,带着一股子醇厚,听的我耳朵有点痒。
更甚至在说话时,蛇身往前凑了凑,鼻尖在我脸上蹭了一下。
浑身爬满鸡皮疙瘩都我,抱紧被子吓得往后瑟缩。
“你是谁?”我惶恐道。
“你这么恐惧做什么?”他语气薄凉,用那冰冷湿滑的信子舔了舔我的脸,继续道:“我要杀你,不过轻而易举的事。”
他墨绿地蛇瞳,泛着冷光紧紧地盯着我,“本君可以咬断你脆弱的脖颈,亦或者将你拆骨入腹。”
“可是,有一种死法极其痛苦。”他将缠在我腰间的蛇尾轻轻收紧,“本君在你腰间一点一点地收力,你会慢慢感到窒息,你的肺部受到挤压,里面的空气越来越少,最后,五脏六腑尽碎,那时你甚至还没死透。”
他的蛇尾猛的往内一卷,我的腹部被突如其来地力量挤压,一时如火烧般的疼。
我剧烈的咳嗽,咳出了眼泪。
而他静静地看着我,好一会儿,突然卸了力。
“呵!”他突然阴冷嘶哑的轻笑一声。
巨大的蛇化为黑影,从黑影走出来一个邪肆英俊地黑衫男人,俊美如谪仙般的脸庞清冷更甚,黑漆深邃地双眸有着毫不掩饰的阴冷。
他掐住我的腮帮,并未用力,只是逼我看向他。
“你……你是那条黑蛇?”我僵直着身子,浑身颤抖。
“倒是不蠢!”
他唇畔微起,声音阴冷的仿佛要将空气冻结成冰。
我颤栗不安,但心里却感到十分悲愤,“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奶奶,她祭拜了你十几年!”
他那冰冷彻骨的手轻抚我的脸颊道:“当年为救你性命,在我渡劫蜕皮化蛟过后最为虚弱之时,白见山取了我的内丹,他是死有余辜。”
“虽然肉身被毁,但我早就已修了三魂,蛇灵一直附于内丹调养生息,你奶奶虽说祭拜,却畏惧我取你性命,这十几年来一直让你喝下驱蛇符水,便是想要以香灰水来克制我。”
他那墨绿地瞳孔,在黑暗里散发着鬼魅的冷光,半靠在床前,勾唇冷笑道:“再者,你奶奶的死与我没有丝毫关系,她阳寿将尽,自知时日无多,就想以这种替命的方式保全你性命。”
他说的很慢,透露出一股冷冰冰地轻蔑与不屑,“说到这,你应该感激我才对,沅江河底千肢百骸,要不是我心慈手软送她的遗体上岸,恐怕现在早已经被臭鱼烂虾啃食殆尽了。”
修长阴凉的手指覆在我的唇上,轻轻一捻,滑过唇瓣,猛的攥着我的下巴,十足地力道疼得不行。
我被迫仰着头,幽怨地看着她。
“十几年的祭拜就想一笔勾销,未免有些痴人说梦了些。”他勾唇伸手落在我的腰上,似笑非笑。
“你要做什么?”男人身上的冰凉,那犹如尸体的阴冷,顿时让我惶恐。
他俯身过来,吐出猩红地蛇信裹挟着我的耳垂,声音阴冷嘶哑道:“你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他完全不顾我要说什么,手上的动作突然过分,那种压抑,艰涩的感觉,让我眼泪猛的流出来。
“我叫楚渊!”他笑的阴冷,埋在我的脖颈,发出嘶嘶声,声音微哑道:“记住,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灯火摇曳,像是被寒风吹灭了一样,随着那冰凉的男人一起消散了去。
嗡嗡嗡地响声落入耳朵里,像是从院子里传来,我的脑袋只觉得越来越疼。
我在床上辗转不安,那声音越来越急促,我脑子也一点点迟钝。
然后,慢慢地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