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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婆婆赶回来时,却发现,整个鬼殿格外热闹。

这座庞大的古城迎来了最多一次的客人——一支军队。

一支独特的军队。

婆婆看着那一具具行走的骨架时,陷入了沉默中。

走进宫殿里,婆婆看见了苏凝和司诀还有幻魅三人坐在石桌上,拿着筷子在吃东西,桌面上还有几盘小菜。

美食美酒,当真是在度假。

还有一个庞大的穿着铠甲的人静静的立在那里。

三人看见婆婆后,原本温馨的气氛突然安静了。

幻魅抬起头,看了看苏凝,又看了看使女,顿时觉得嘴巴里的东西都快要咽不下去了。

而司诀倒是平静很多,专心致志的吃着面前的那一叠竹笋炒肉,吃得津津有味,毕竟这是阿凝亲手做的。

唯独苏凝放下了筷子,转身又拿了一套碗筷出来,低声道:“师父,要一起吗?”

婆婆被这一声‘师父’给破防了,那张平静的老脸上多了几分复杂和动容,随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我已很久没有听你喊过了。”

“嗯。”

“你……都想起来了吗?”

“嗯。”

“阿凝……”

“师父,先吃吧,我亲手做的。”

婆婆慢慢的走过来,落座了,拿着筷子,一起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苏凝的手艺很好,哪怕是简单的小炒也别有滋味,前提是气氛不那么僵硬的话。

幻魅就有些食不下咽了,还觉得阿凝妹妹和使女之间的关系太奇怪了,是敌是友?还有那一句师父是什么意思?

饭毕,苏凝才缓缓说道:“师父,我要回去了。”

婆婆的眼神暗淡了下去,道:“你明知道不该回去的。”

“于其留在这里苟且偷生,不如潇洒的重活一世。”

“阿凝,这是命啊……”

“师父,我从不信命,这也是你教我的,不是吗?”

婆婆突然重重的砸下了碗。道:“我还教你不问过往,不求来历,你记住了吗!”

司诀猛地站起身,露出了攻击的姿态,眼神死死的盯着婆婆好像她再动一下,他就会要了她的命一般。

幻魅也被吓着了,僵硬了身体,在座之中,她的实力是最弱的,什么都做不了。

但苏凝却脸色平静的说道:“师父,当年我将记忆分成了两半,你知道吗?”

“你……”

“一半,藏在箱子里,一半,藏在凤凰之羽里,我也曾做出过放下仇恨的决定,我也想畅快的活在世上,但,天道让我不好过。”

“阿凝……你听我说……”

“师父,这一次,我想自己做决定。”

婆婆一怔,看着苏凝坚定的眼眸,忽然明白了。

现在的阿凝不再是那个在异世里乖巧听话的小阿凝,而是作为凤凰的苏凝。

苏凝平静的脸色下,压着一颗不平静的心。

仇恨,血海深仇,她也曾放下过。

坠下悬崖后,她得到了燕君赫的力量,化作了凤凰之羽,降临在凤栖国,从新生活。

她和他之间有过一段很漫长的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神兽的幼年期很漫长,在那样漫长的日子里,她从不觉得孤单,甚至那是她最想要回忆起来的画面。

然后,他们进化了。

然后,燕君赫突然消失了。

苏凝的思绪停留在这里,没有继续往下想,往后的记忆痛苦的令她恨不得毁灭一切,若是可以,她宁可从未遇见。

但现在……

她必须回去。

“师父,我只有一个问题想知道。”

婆婆似乎猜测到了苏凝想要问什么,直接说道:“我不能告诉你。”

“是不能,还是不愿。”

“阿凝!”

“师父,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父了。”

苏凝反手拿出了两个杯子,拿起了旁边的酒壶,倒了两杯酒,递给了婆婆,道:“师父,这一杯酒,我敬你,当年您对我的照顾,阿凝铭记于心,只是往后,阿凝无法再陪伴你左右。”

婆婆看着那一杯清酒,最后还是接了下来。

杯子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师父,请。”

苏凝举杯,一口咽下,烈酒烧灼喉咙,下肚,一气呵成。

婆婆张了张嘴,化作了一声叹息,“阿凝,你何苦呢……”

苏凝再次满上。

“师父,这一杯,我敬你为我争取了一线生机,这份恩情,我无以回报。”

喝尽,再添。

“师父,这一杯,我敬你传授我法术,引我入邪道,更改我必死命格。

喝尽,再添。

司诀眼看着苏凝越喝,眼睛越红,明明嘴里说着释然的话,但脸上的悲伤却怎么都遮掩不住。

他莫名的心疼极了,却做不到什么,那是她的过去。

“师父,这一杯,我敬你千年来谋划所有,为我着想,更改命运。”

婆婆终于出手了,拦住了苏凝的那一杯酒,道:“阿凝,够了,别喝了。”

苏凝的脸色苍白,道:“师父,你不愿意喝我敬你的酒吗。”

“阿凝!”

“师父,血海深仇,我忘记不了,我不认输,不认命,天道杀了我的一次又一次,我硬要活下来每一次,我凤凝从来都不是别人的踏脚石,从一开始就不是!”

这一杯酒,狠狠的咽下。

她捏碎了杯子,道:“师父,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父了,你我的师徒情谊就到此为止了吧。”

谁都不知道,苏凝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花了多大的勇气。

一声师父,一世情怀。

但这份情谊,终究要停止了。

“师父,你该回去了,莫要因为我而被牵连。这一千年,您做的足够多了。”

苏凝后退了几步,双膝跪下,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头,全了曾经的师徒情谊。

那年,满门被灭的她,葬身火海,从而激发了远古凤凰血脉,她自浴火而生,满腹仇恨,被师父捡走,带去了神山,成了天道候选人最差的那一位。

师父对她严厉,逼她下山,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强行留下,那一刻的她,并不知道命运早已经注定了。

从来都没有什么候选人!

从来都没有什么竞争关系!

天道的继承人,从一开始便是确定,他们所有人,所有的候选者,都不过是那一位的磨刀石,是绊脚石,更是陪葬者。

她不服!

不服这既定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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