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闪身躲在树后,只见撞倒庄青树后急匆匆奔逃的黑斗篷,无比熟悉地蹿向后门方向。
暗卫身如鬼魅,足尖点地,飞身紧随其后。
“娘!!!”
暗室里传来庄青树凄惨大叫。
出事儿了?!
赶快飞身跃入门内。
庄青树边哆哆嗦嗦解着捆绑赵艳秋的绳子,边焦急大声唤着,“娘,你怎么样?娘,你醒醒啊!”
那绳子绑得太繁琐,他徒手根本解不开。
她爆喝一声,“闪开!我来!”
庄青树闻言一颤,赶快让开挡住的身子。
架子上的赵艳秋一直在呕血不止,紧闭双目,面白如纸。
她手中寒光闪过,绳子应声而断。
赵艳秋瘦弱身子像面条一样瘫软下坠。
庄青树一把接住他娘的身子,抱着她跪在地上。
他悲声大哭,用力摇着她的身子,“娘,娘,你醒一醒啊!我是树儿!你醒醒,别丢下我一个人……”
她忙蹲下身,摸向她的手腕,“脉息紊乱,时而狂跳不止,时而微弱到摸不到。”
“郡主!我娘怎么样?”庄青树抽泣不已。
“你娘中了剧毒!可能……快不行了……”
庄青树满脸悲戚,苦苦哀求,“郡主!哥……不,小人求你,救救她好吗?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救她,我把我的命给你!”
她无奈摇摇头,“她的毒已经侵入心脉,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不……不……郡主求求你了!你那么聪慧,一定还有办法!”庄青树涕泪横流,满含希冀地抓住她的手臂。
他不死心,他不甘!
“树儿……”虚弱地低唤。
赵艳秋眼睛睁开一丝缝隙,只是那目中已如死灰一般暗淡无光。
“娘!你醒了?!”庄青树惊喜地看着她。
赵艳秋喉咙滚了滚,费力地挤出几个字,“娘……快不行了……别哭……”
想抬起手来给儿子擦一擦眼泪,无奈颤抖的手根本无力抬起。
胸腹之内气血翻腾,像好多铁椎在搅着她的肉,疼得满头大汗,浑身无力,眼前直发黑。
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庄青树拼命摇着头,他不相信娘会扔下他。
她目色微凛,低声问她:“究竟是谁要杀你?”
“呵……他……”
赵艳秋白唇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继而摇了摇头。
“他都要杀你,娘你还护着他!你说啊!到底是谁干的?!”
庄青树埋怨她的痴傻。
她闭口不答,虚弱目光转向庄青枫。
那眸子里是愧疚,是挣扎,是乞求,“郡主!贱妾知道做了很多错事!但已无可挽回……贱妾求郡主看在以往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的份儿上,留树儿一命……贱妾在地下也会感恩……求你……”
她长吸一口气,“赵艳秋,我从未想过要他的性命,你们上一辈做的恶事就该由你们自己承担苦果,他们身为你们的子女也是跟着有样学样!”
赵艳秋目光微颤,眼中渗出湿意,低笑一声,“呵,郡主说得对!贱妾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有郡主这句话,贱妾感激不尽,贱妾会在地下继续赎罪……”
“你死都不肯透露凶手的名字,本郡主理解你的苦衷。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本郡主的?如果你肯说,我可以跟你保证这辈子定保庄青树性命无虞!”
女子已经油尽灯枯。
她的眼皮沉重,气若游丝,几个字在喉间断断续续滚出,“饕……饕……”
“唔……”
一口鲜血猛喷出,那满布血丝的眼珠子突地胬出眼眶,手无力垂下。
“娘!!!”庄青树嚎啕大叫紧紧抱起她的身子。
赵艳秋已经气息全无,那睁得大大的眼珠子里似乎是在看着一个人,一个让她朝思暮想又狠狠给她致命一击的人。
死在那人手上都不肯吐露他的名字,是有多痴!
她无奈拍了拍庄青树的肩膀,转身离开。
就让他和他娘好好道别吧!
“饕?饕餮金楼吗?”走在园中自言自语。
反正就算赵艳秋死都不说,暗卫也已经紧紧盯着那人,他一定跑不掉!
前世他们做了那么多恶事,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现在也落得如此下场。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那些心肠歹毒的恶人,慢慢算账吧!
庄青树的泪大颗大颗滚落在赵艳秋的发丝间,怀中的身体已经慢慢冰凉,僵硬。
他颤抖着手抚上娘那死不瞑目的眼睛,“娘,你放心吧!树儿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你安心地闭上眼睛吧!”
手下用力把她眼睛合上,抚了抚她凌乱的发丝。
娘平时最爱美了,他从她的衣袖里掏出她最喜欢的螺子黛,轻轻地帮她描画着那细长的眉毛。
泪一滴滴砸落到她的脸颊,可是她再也不会感觉到痒了。
轻轻放下怀中的人,把她平放在地上。
重重跪下去,重重地磕着头。
“砰砰砰”几个触地响头,庄青树的额头已经血迹斑斑。
他重重磕下最后一个头,头杵在冷硬的地面,久久没有起身。
那哭红的眼睛,肿胀的面颊,倒杵着在地上还在不断抽泣。
目中一道寒光闪过,他猛然起身,站稳感觉天旋地转的身子。
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压襟玉佩,这是刚刚从那撞开他逃跑之人身上不小心扯下来的。
玉佩通体翠绿,在火把照耀下隐隐光泽流转,这是上好的玉石雕刻而成!
正面纹路繁复,反转背面有两个小小的字,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楚。
这玉佩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佩戴玉佩的达官显贵多如牛毛,也说不定曾经擦肩而过的时候见过。
他把玉佩死死攥进掌心,紧握着拳头,指节泛白。
娘,你安心地去,只要树儿活着就一定帮你把他找出来!让他跪在你的坟前磕头认罪!
树儿发誓一定要把刀子狠狠插进他的心脏,让他一命抵一命!
红肿的眼睛眯了眯,狠厉之色闪过!
要报仇,他现在单枪匹马,没有任何的势力可以倚仗,青云侯与长宁公主对他娘的厌恶连带着对他也极为不喜。
他现在连唯一疼爱他的人都失去了,天大地大,竟无半点儿容身之处!
他娘临死前把他的性命交托给了长乐郡主。
他要紧紧抓住郡主这棵救命稻草,利用她的势力帮自己复仇!
就算今后郡主会把仇恨算在他身上,报复他,折磨他,他也会隐忍下去!
只要助他复仇,一切都豁出去了!